112巧遇(2)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9      字數:3425
  隆隆的雷聲自天而降,由遠及近地從遠方天際線附近滾過來,與雷聲相伴的是豆大的雨珠,叢林裏的雨點不但大而且出奇地密集,本就朦朧的天光經過萬年古樹,千年衰草的遮擋,已經沒有一絲半毫的光亮潑灑下來,整個世界變成了巨大陰森的綠色地獄。

  雨點穿過樹葉的縫隙像冰雹一樣落在楊鬆等三人身上,讓疲勞傷病交加的戰士們倍感不適。

  “我們沒走錯方向吧?”楊鬆大聲問在前麵開路的老樹樁,盡管狙擊手的嗓門已經很大,兩人之間相隔也不過4,5米,但不斷增強的風雨幾乎吞沒了他每一個詞語。

  “方向?”隱約聽到聲音的老樹樁不必聽清,他已經猜測到老搭檔的意思。

  老樹樁收住腳步站穩身體,他對楊鬆做了個手勢。

  “你坐著休息一下”楊鬆鬆開攙扶著的劉西疆,讓受傷的特工盡量遠離大樹,挨著草叢坐在稍微幹燥點的泥坑邊。

  他分開草叢挨近老樹樁,後者從背囊裏翻出黑色的雨衣頂在頭上,楊鬆幫助他把防水雨衣盡量攤開,又將塑料做成的地圖平放在自己膝蓋上。

  借著筆形手電白色的光線,兩人對著磁極方向,將微型指北針平行於地圖上的方向指示線擺放。

  “看來,大方向沒錯,要是能接受到衛星坐標就好了。”幾秒鍾後兩人迅速收好地圖,望著四麵幾乎一樣的無邊黑暗發出感歎。

  老樹樁聞言取出北鬥/GPS/格洛納斯全係統衛星定位終端,看著屏幕上不斷閃現的信號搜索,失敗,信號切換,再失敗的圖案顯示,兩人不禁搖頭歎息。

  看來想接受到可用的信號,必須走出這片叢林,或者找到地勢較高的地方。

  “必須吃點東西”楊鬆看看老樹樁,又望了望臉色蒼白,正在極力忍受痛苦,卻無法抑製咳嗽的劉西疆。

  老樹樁什麽也沒說,渾身濕透的三人圍坐一圈,用從地下室帶出來的壓縮餅幹和幹奶片充饑。他們有罐頭,但因為擔心肉的香味引來叢林中未知的動物猛獸而不敢食用。

  “等一下,你的背”楊鬆咬了口餅幹,他拍拍劉西疆,示意受傷的特工轉過身去。

  劉西疆有些茫然,但他仍然順從的轉個個方向。

  “香煙,老家夥”楊鬆對老樹樁伸手,後者點燃一支煙遞給了他。

  楊鬆用點燃的香煙在劉西疆的背後炙燒,很快就有幾條螞蝗被燙了下來。這些雨中的螞蝗大概吸住了血,渾身鼓鼓脹脹地,落在地上不住翻滾。

  “我一點不知道“

  劉西疆有點吃驚,自己雖然接受過叢林訓練,但野外生存的經驗畢竟不足。

  “一下雨,這些小家夥就更加厲害“楊鬆邊說邊忙,眼睛還機警地掃視周圍漆黑的叢林。

  “這東西隻能用火燙,要是硬是用力拽,螞蝗的頭部會斷在肉裏,這樣你就會感染,在叢林中感染,可不是好玩的。“

  老樹樁話多,他隨口說起自己和楊鬆在熱帶雨林中的訓練課程,以及在東南亞伏擊大毒梟的往事。

  突然,老樹樁停止講述,並對劉西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自己像是條蛇似地從他們身旁遊開,很快與草叢融為一體。

  “嘩啦,噗嗤“一大團漆黑的物體從黑暗中滾出來,過了大約兩三秒鍾的光景,劉西疆才看清老樹樁正用手臂扼住一個人形生物的脖子,鋒利單位匕首抵在他的腰部。

  被老樹樁控製住的人膚色沒有本地土著那樣漆黑,身材出奇地矮小,大約不到一米四,小腹鼓鼓地,好像懷有身孕的婦人。這顯然是個男子,雖然個子矮小,胸肌卻顯得頗為發達,他全身赤裸,連快遮羞的布條都沒有一絲半縷,隻在下體位置佩戴了個形狀和牛角相似的物體。

  “好家夥,你們看“老樹樁飛起一腳把矮黑人踹到楊鬆身邊,順手將一把奇形怪狀的弓和幾隻短箭扔在草叢邊。

  弓已經被老樹樁有力的雙手扯斷,彎曲成一團,箭頭閃爍著微微的藍綠色,顯然塗抹了毒藥一類的物質。

  看到這些,三人都脖子發緊,要不是老樹樁是全軍有名的偵查尖兵,現在這幾隻淬毒短箭不知會插到誰的身體裏。

  “你是誰?“劉西疆用西非法語問話

  矮小的土人神色既驚恐又高傲,一雙棕色的大眼睛不住遊弋,像極了樹叢裏跳躍的猴子。

  “你是誰?“劉西疆換成本地廣泛使用的斯瓦西裏語

  矮人還是默不作聲。

  老樹樁正要用蠻力,卻被劉西疆的眼神製止。

  “拿著,朋友,我知道你聽得懂。“劉西疆把剛才燙螞蝗的半支香煙遞給土人。

  土人接過香煙,熟練地吞雲吐霧起來。

  抽過香煙,他開始用斷續的斯瓦西裏語和劉西疆交談,並不斷伸出手臂做動作,又對著叢林的某個方向發出“噝噝“聲。

  “他說那坐怪山在東南方,他們的族人認為那是具有法力的神山,不能直接從樹叢走,要繞路,因為神山附近是毒蛇王國,沒人可以完好地走過去。“

  劉西疆說話很吃力,每說幾句就捂住胸口用力咳嗽幾下。

  “你怎麽看?“楊鬆問劉西疆

  “讓他帶路,這人知道近路“劉西疆說

  “不行,他會耍花招的“老樹樁表示反對

  “沒關係,隻要給他香煙就行“劉西疆狡黠地微笑著

  “好吧,看住他,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了。”楊鬆知道在這漆黑的綠色地獄裏,要想不迷路,不出意外,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可靠的向導。眼前的向導並不可靠,但這是唯一的,沒有選擇。

  三人押著向導繞過了兩道小河,又從一條無論是地圖還是衛星都沒發現的溪流裏趟過。向導指著溪對岸的一座村莊,雙手捂住臉,嘰裏呱啦地說了幾句,又用斯瓦西裏語對著劉西疆蹦出幾個單詞。

  劉西疆有掏出一根香煙遞給土人,對在隊伍最後的楊鬆說

  “這家夥說那村莊是”不吉利“,“不潔淨”的,被下了詛咒。“

  “什麽意思?“楊鬆不解地問

  “不知道,這裏似乎發生過什麽,疾病或者是瘟疫,誰知道,土人的禁忌很多,很多是我們無法理解的。“

  他們又走了半天時光,黑暗在一點一滴地消退,不知何時,一縷陽光透過變得稀疏的葉子照在身上,晃得人眼睛微微刺痛。

  眼前出現一片丘陵,他們從丘陵邊穿過,循著山隘繼續往南,走了大約不到30公裏,隻見一座形狀奇特,卓爾不群地山峰隱約閃現在眼前。

  剛剛結束不久的降雨件土地變成泥濘難行的沼澤和盛滿半池或一窪綠色積水的汙水塘。

  成百上千股閃爍著熒光的溪流從斜坡上傾斜而下,陽光照在積水上,好像一條流動的銀色緞帶。

  “是那裏“老樹樁興奮地指著山體

  “嗯“楊鬆點點頭

  “你,能確定?“劉西疆的體力已經消耗到極限,他的臉色蒼白的厲害,嘴角邊是牙齒咬出的斑斑血痕,臉部肌肉不住抽搐。

  “能“楊鬆說著從衣服中取出防水塑料包裹的筆記本,劉西疆瞥了一眼,上麵是很細致的素描草圖。

  “你可以考美術學院,素描肯定能得高分。”劉西疆痛苦中仍不忘打趣。

  “這家夥怎麽處理?”劉西疆問楊鬆

  楊鬆蹙眉想了一會兒,他做了個釋放的手勢。

  “他會透露我們的行蹤”劉西疆提醒

  楊鬆並不理會,隻是招呼老樹樁放人。

  “我們是軍人,這是平民,我們的向導”楊鬆邊說邊把半包香煙和一個打火機遞給土人,示意這是一點報酬。

  土人滿心歡喜,眼神卻飄忽不定。他也不說什麽,撒開腿就要向北邊茂密的森林裏跑。

  “等等,我還有好東西”劉西疆突然站起身對土人招手。

  土人笑著走近劉西疆,嘴裏用斯瓦西裏語說著什麽。

  就在兩人的距離拉近到半隻手臂的時候,劉西疆突然一低頭,一錯身,藍綠色的光芒在眼前晃動了一下,悠然刺進土人的脖子裏。

  這是半支箭頭,被老樹樁折斷扔到地上的。

  土人渾身抽搐,倒在汙水塘中,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你幹什麽?”楊鬆滿臉慍色

  “他會去部落報信,然後我們會在不知不覺中死無葬身之地。”

  劉西疆說著,不住咳嗽,剛才的閃電一擊已經消耗了最後殘存的體力。

  “算了,他說的對”老樹樁走過來扶起劉西疆,三人艱難地攀上山崗,按照草圖記錄的方位找到了山體洞穴入口。

  老樹樁走在照舊走在最前麵,劉西疆在中間,楊鬆殿後。山體裏的隧道伴隨著距離的深入,越發變得黑暗,直到最後視力完全喪失了作用。

  楊鬆將一支軍用強光手電遞給劉西疆,示意他打開照明,然後自己與他再度拉開距離。這樣,哪怕有人看見燈光,也隻會麵向手電光線射擊,後麵掩護的同伴可以輕易定位,有效反擊。

  老樹樁忽然停住腳步,他握緊拳頭向後舉了一下,然後原地蹲下。

  劉西疆反應很快,他關上手電開關隱伏在地麵上。後麵的楊鬆卻“嗖”的一下朝前竄去。

  “開燈”楊鬆的聲音在黑暗中猛然響起,一陣陣回聲在山體裏依次起伏。

  楊鬆魁梧的身體正和一團漆黑的東西裹在一起,老樹樁穩穩地蹲在斜角裏,他手中的自動步槍正對著黑影。

  “好家夥”

  楊鬆停止扭打,他伸展肢體,一條腿半蹲,另一條用膝蓋死死地壓住黑影的脖子。

  “真有勁”他摸摸額頭上的汗水,順手從腰間抽出匕首抵在黑影的咽喉上。

  劉西疆重又打開手電,光線晃過,露出一張驚恐,憤怒,緊張交織的臉龐,這是個黑人婦女。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明顯有孕在身。

  “住手”

  冷不防,沙啞卻清晰的普通話女聲從背後的隧道裏傳來,劉西疆循聲望去,不由地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