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倒黴的夥計，這肯定是法國人的導彈”

  老樹樁擎著單筒蔡司變焦觀察鏡，他努力透過建築物騰起的揚塵去分辨劉西疆的所在。

  楊鬆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瞄準鏡的出瞳點，因為兩人之前發覺察到空射巡航導彈來襲，因此內心已經做好準備，加之爆炸地點遠在差不多三公裏之外，巨大的岩石山體吸收了大部分擴散開來的衝擊波，此刻的他們與坐在電影院看三維戰爭電影的小破孩一般感受。

  劉西疆在草坪上快速翻滾，他離中央的大理石歐式噴水池以及水池旁邊的人工湖越來越近，看上去他想躲進去。

  離開水池還有幾米遠的地方，劉西疆的腳下突然騰起一片塵土，幾個赤身裸體，隻穿了重型防彈衣，戴著凱夫拉頭盔的壯實男子邊用卡賓型M4射擊，邊分散開來向水池包抄。

  “是雇傭兵”老樹樁從他們良好的身體素質，敏捷的戰術動作上做出準確的判斷。

  楊鬆微微點頭，瞄準點指向做外圍的目標。

  “碰”盡管這隻狙擊步槍使用了粗大的消音器，它發射的陣勢在小小的掩體中仍然顯得足夠駭人。

  “嗚”12.7毫米子彈帶著嘯聲飛越山澗，一頭栽到噴水池潔白的大理石台階上。一大塊石頭混合了乳白色的粉末在瞄準鏡的視野中升起。

  “修正，左2，右4，準備好後射擊”

  老樹樁迅速報出一串數字。

  楊鬆紋絲不動，整個人像是固定在地上的大理石雕塑，隻是左手的在瞄準鏡的方向修正手輪上熟練地滑動幾下。

  “碰”

  楊鬆又射擊了，墊在沙袋上的步槍微微向上跳動，很快又被抑製機構的方向力量所控製，楊鬆視野中的瞄準分化線隻是不易察覺地搖擺了半個密位。

  這次，中間一名指揮官摸樣的雇傭軍胸口中彈，身體在一團粉紅色的雪霧裏變成了彼此獨立的兩截。

  “嘩啦”楊鬆手腕微抬，小臂肌肉牽動，一枚仍然冒著熱氣的全銅彈殼滾落在槍身下的卡其色布袋子裏。

  這是狙擊手不成文的規則，他們絕不會把彈殼遺留下來。千裏殺一人，不留身與名，這兩人就是當代的遊俠，就是正義的象征。

  “碰”楊鬆射擊，過了一會兒，又一名雇傭軍被子彈撕扯成兩半。

  雇傭軍們迅速隱蔽，他們放棄了對劉西疆的追蹤。

  趁著難得的機會，劉西疆不顧渾身名牌，穿著皮鞋一頭栽進與人工湖相連接的噴水池裏。

  “我們撤退嗎？”老樹樁邊擎著望遠鏡邊問楊鬆

  正待楊鬆回答，兩人幾乎同時看見從冒著濃煙的建築物殘骸裏拖出了幾具滿身血跡的軀體，接著是兩個還有生命跡象的幸存者。

  施救者大聲呼喊自己的同伴，似乎想招來更多的幫手加入搶救。猛然間，施救者揮動的手臂僵直不動了，接著被他拉住的幸存者重新滑進瓦礫堆裏，被連鎖反應的水泥塊壓住，徹底喪失生機。

  “快走“楊鬆迅速收起槍支，老樹樁打掃痕跡，將觀察器材裝進背囊中，兩人從坑道另外一側爬出來，匍匐著身體爬行進茂密的森林裏。

  黃雀背後，螳螂正高高舉起屠刀。

  橫行多年的瞿盧吧，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喪身在自己奢華的行宮中，還連帶嬌豔美麗的超模妻子和不住六個月的小兒子一起魂歸天國。

  “神眼，你們在哪裏？“就在小組開始準備撤離的時候，老樹樁的無線電終端收到信號，由於叢林的遮蓋，信號斷斷續續。

  “A21坐標點西南“老樹樁知道能進入加密頻道的隻可能是剛才穿著西裝的那名男子。

  “你們保持不動，我和你們會合“男子的聲音微微喘息，似乎受了傷。

  “明白，等待你的會合，預計時間？“老樹樁抬起手腕看表

  “半小時“男子說話的時候似乎胸口有個風箱，噗嗤噗嗤地在漏氣。

  “是誰？“楊鬆問

  “剛才那家夥，要和我們會合“老樹樁回答

  “這倒是新鮮“楊鬆若有所思

  “聽他說話好像受傷了，這鬼地方，受傷的人沒活路，除非有同伴。“

  老樹樁說出自己的見解

  楊鬆不再多言，他飛快地打手勢和自己搭檔比劃了幾下。

  過了大約20多分鍾，遠處的草叢搖晃幾下，一個渾身裹著雜草，麵色有些蒼白的男子鑽了出來。

  他走路的時候左手扶著胸口，右手揮動一個教鞭樣的物體不斷擊打草叢和樹枝，以此來嚇走隱伏的毒蛇和不知名的生物。

  這男子正是劉西疆，他被爆炸的衝擊波震傷，又經過連番劇烈活動，身體已經到了奔潰的邊緣。

  劉西疆靠在一棵大樹下喘氣，他接受過叢林地理導航訓練，也知道狙擊手們的手段，但重傷之餘，實在沒有絕對把握能找到兩個神出鬼沒的“殺手“。

  “嘩啦“正在劉西疆喘氣出神的當兒，他猛地看見自己左側似乎有團黑色的身影從身後大樹的枝杈上落下來。

  “著“

  劉西疆低吼一聲，他迅速附地翻滾，右手將那根”教鞭“筆直地刺出去，烏黑的教鞭頂端寒芒閃動，原來是一段驚心打磨過的鋒刃。

  寒芒一頭紮進了什麽柔軟的物體中，絕對不是人和動物的身體。

  劉西疆猛地一驚，他暗叫不好，使勁全身力量做了個空翻，卻不料傷後力量不足，著地時右腳滑落在厚厚的落葉堆上。

  “嘩“

  他感到右腳腕上似乎被套上繩子，然後身體被筆直地拽起。眼前綠色，褐色和紅色交相閃過，一陣尖利的刺痛由腳踝傳來。

  “不要亂動，否則打死你”老樹樁手中的微聲手槍對準倒掛在樹上的劉西疆，眼神充滿警惕。

  “哦，哦”劉西疆的嘴巴發出含糊的呻吟，似乎非常痛苦，又滿是無奈。

  老樹樁沒有走進，他繼續問

  “你到底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眼前滿是強光，不由地伸手去遮擋。

  說時遲那時快，劉西疆腰部肌肉用力，手腕間露出暗藏的匕首，用力一揮，將繩索割斷，自己順勢落在地上。

  不過，還沒等他站穩腳步，脖子後就覺得涼意刺骨，什麽東西抵在他的後腦上。

  “你再動，試試是你身手快，還是我的子彈快。“楊鬆左手舉著自動步槍，右手在劉西疆身上搜索。

  “兄弟，我是蛇頭“劉西疆反而放鬆下來，他說

  “蛇頭？你的無線電終端呢？“楊鬆摸索了一遍，沒有發現通訊器材

  “我扔掉了，帶著那東西，要是被抓住，還不得給逼問同伴在哪裏，我不是菜鳥。“

  劉西疆回答

  “沒法核對你的身份，除非你有加密終端，但你沒有“楊鬆的槍仍然頂著劉西疆。

  不遠處的下坡，老樹樁罵罵咧咧地站起來，他彎下腰去撿拾地上的手槍。

  楊鬆突然感到眼前一花，麵前的劉西疆好似泥鰍一般滑落下來，緊接著他覺得自己右腿腓骨一陣痛楚，那是自己受過槍傷的地方，也是這個機警超人唯一的薄弱點。

  還沒等楊鬆搞明白情況，腰後麵別著的捷克C75自動手槍已經抵在了自己腦門上。

  “現在相信你吧，你這傷最好多做做理療，要是有空，我給你介紹個針灸師傅，說不定有幫助。“

  劉西疆說完把手槍收回，調轉過來遞回給滿是驚訝的楊鬆。

  “真是蛇頭，對不住，這地方太凶險，不得不防著點。“楊鬆站起來，他接過槍，臉色微變。

  “這個也拿回去吧“劉西疆把裝滿子彈的彈匣塞到走過來的老樹樁手上。

  “哈哈“三人都笑了，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狙擊手和情報員的關係了，而是三個男子漢互相敬佩，惺惺相惜的真誠笑意。

  “咳咳，咳“劉西疆笑容凝固，左手捂住胸口。

  “你受傷了，對嗎？“楊鬆關切地問

  “衝擊波舔了一下，真他媽的背。“劉西疆邊說邊向後靠在大樹上喘氣，剛才的劇烈搏鬥，讓他筋疲力盡。

  “你需要休息“老樹樁說

  “就在這休息，半小時“劉西疆捂著胸口，想擠出笑容，卻冷不防爆發出更加猛地地嗆咳。

  “兄弟，不是半小時的事情“楊鬆注意到劉西疆的嘴角和鼻孔留淡粉色的血液，那是肺泡受傷的顯著特征。

  “去那個怪山，那地方是個躲避的好地方，說不定還能找到藥物，最不濟，也可以休息。“

  老樹樁對楊鬆建議。

  “什麽地方？“劉西疆不解地問

  “哦，是我們來的時候發現的，山洞裏的隧道連城了幾層網絡，還有很多新的軍用物資，看上去是個秘密軍事基地。“

  老樹樁對劉西疆說

  “不可能，這片地方情報局的衛星和無人機做過多次偵查，要是有軍事基地，肯定會有紅外輻射，就會被傳感器記錄下來。“

  劉西疆微微搖頭

  “那是座怪山，電磁波在裏麵會失靈，似乎受到某種天然礦藏的幹擾，這就是沒發現的原因。“

  大雨毫無征兆地橫掃過來，生機盎然的叢林再次變成了暗無天日的綠色地獄。

  楊鬆說著攙扶起劉西疆，老樹樁在前方舉著匕首劈開一人高的樹叢和植物，三人在漫漫叢林中穿行，向著怪山所在的方位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