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鬆和老樹樁兩人推著廢舊汽車輪胎，在黑夜的掩護下順著天然運河漂流了很久，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河水生成的霧氣，將淡金色的光暈慢慢籠罩在微微發熱的河麵上，遠方叢林中傳來猴子和無數種動物的鳴叫，也不知它們是在慶祝還是在悲戚。

  “嘩啦”楊鬆從水後麵探出頭，他警醒地注視著四周，經過幾小時的漂流和隱蔽的水中行軍，他的體力已經極度下降，要不是擁有超人的意誌力，他和搭檔的身體早就奔潰了。

  楊鬆豎起手指，對跟隨在幾米之外右後側的老樹樁晃動幾下，他們開始向岸邊遊。

  上岸後，老樹樁機警地側頭俯臥在地麵上，他聽了一會兒，微微點頭，然後以扯掉步槍口上的橡膠安全套和槍機上的保護層，自己向著周圍分別前行幾步，查看周遭的動靜。

  楊鬆抬起手腕，他看了一下上麵的時間，又按下一個按鈕，表盤立刻顯示出漂流所經過的準確時間。

  他在心中默默計算了幾秒鍾，立刻明白自己所處的方位正是出發前所計劃的那個坐標點。

  楊鬆貓著腰，他把所有不需要的雜物打包，放在輪胎中，然後用力推動。

  兩個輪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們繼續順著運河向下漂，隻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了真正的垃圾。

  他掏出一本用塑料做成的筆記本，小心地用本子上夾著的記號筆，做了幾個標記，又飛快地給周圍地形畫了幅速寫，速度之快，細節之逼真，簡直可以和美術學院的高材生所媲美。

  狙擊小組比最早計劃的行軍路線偏離了兩個坐標方格，這意味著額外多出的56公裏路程，大部分是在無人的叢林和山穀之中。

  兩人簡單測定了方位，因為周圍信號實在糟糕，北鬥和GPS幾乎同時喪失了信號。

  出發前，他們吃了點東西，又分別服下可以抑製肌肉乳酸代謝水平的專用藥物，這玩意能減少運動帶來的能量消耗，控製身體因為疲勞而升高的炎症反應。

  走了大約三小時，楊鬆不得不依靠在一顆大樹旁休息，老樹樁快步攀上樹枝頭，他的動作依舊敏捷，似乎年齡並沒有降低他本來就異常出眾的體能。

  有些人天生就是幹偵察兵，深入不毛之地的天才，老樹樁不但屬於這類人，而且是他們中間的佼佼者。

  “要休息，獨眼怪？“

  老樹樁從樹枝上敏捷地落地，他看見疲勞的楊鬆，微笑著和自己的生死兄弟兼搭檔打趣。

  獨眼怪是楊鬆的綽號，這並不是說他的視力有問題，恰恰相反，楊鬆左眼的視力非常敏銳，這給了他獨特的視力優勢，可以在精確瞄準的同時，獲得更為立體的視場。

  楊鬆微微搖頭，他吞下一顆強效阿司匹林，這讓他肌體的酸痛有了幾絲緩解的跡象。

  “八點方向，20米之外有東西“

  老樹樁對楊鬆說。

  楊鬆點頭，他們一前一後，交錯掩護前進。

  眼前的景象讓兩個久經生死的職業戰士大吃一驚，之間在一塊空地中央樹立著十字形木樁，其中一根木樁上掛著具發出暗褐色的人體骨架。

  骨架隨著叢林中晨風四處晃動，由於炎熱和潮濕，周圍的空氣裏彌漫著股說不出的臭氣，骨架上還有幾塊肌肉和皮膚組織，頭顱上的黑色長發依舊飄舞，這更加增添了氣氛的恐怖。

  “是個女人，年紀不大，還沒有生育“老樹樁湊近幾步，他邊低頭觀察邊對自己的搭檔說。

  “奇怪，是個東亞人，怎麽死在這裏？“老樹樁站起來，搖搖頭。

  “你怎麽知道？“楊鬆問

  “鞋子啊，你看“他指了指還掛在骨架腳上的紅色運動鞋

  “這鞋子，是一家在香港，台灣和滬江市連鎖經營的運動超市專賣的，價格很貴，在年輕人中非常受追捧。“

  “你對這個都研究？“楊鬆好奇地問

  “哦，我女兒喜歡，我答應她，高考結束，就帶著她去滬江的店裏挑選。“

  老樹樁回答

  “再結合她骨盆和腿骨的形狀，這是個不超過25周歲的東亞女性，很可能是中國人，或者具有中國血統。“

  “這姑娘死的真慘“楊鬆抓起地上一根被消尖了的木棒，那上麵留著大量已經完全變成褐色的血跡，還有些看不出麵貌的纖維狀物體。

  老樹樁順著搭檔的手看過去，也不禁搖搖頭。

  兩人很奇怪，為什麽會有個經濟條件不錯，身材也修長高挑的中國女孩會議這種極其慘烈的方式，死在這個動蕩國家的叢林深處。

  “真是畜生“

  楊鬆丟下木棍，他們很想將女孩的骨架埋起來，讓她入土為安，但是又擔心暴露自己的行蹤，隻能歎息幾聲。

  兩人繼續前進，經過幾小時行軍，他們看見一座岩石嶙峋突兀的小山自黑暗的叢林裏拔地而起。老樹樁一馬當先，手腳並用，敏捷地向上攀爬。

  楊鬆積蓄體力，緊跟搭檔的身後，也向上奮力攀登。

  “3點鍾方向“

  老樹樁對著前方做了個手勢，指點楊鬆方位。

  楊鬆會意，向右方眺望。

  隻見一道喘急的水流從山穀的狹縫裏噴湧而出，不寬的水麵經過地勢的加速和河道的約束，變得聲勢驚人，隱約間似乎還有沉沉霧氣自水麵泛起，穿過樹叢的陽光照射在霧氣中，形成五彩霞光。

  楊鬆自背包取出望遠鏡，他敏銳的目光顯然比老樹樁看見了更多的東西。

  “那邊的山洞，有人工開鑿的痕跡”

  楊鬆把望眼鏡遞給老樹樁

  兩人比對了方位，決定穿過腳下的急流，利用新發現的山洞作為夜間休息的地方。

  這座山的構成是岩石和某種不知名的土壤，山洞深深地藏在山脊中後部，周圍被茂密的植物和野草嚴密覆蓋，不要說空中偵察，就是近在咫尺，沒有職業狙擊手敏銳的洞察力，也是無法留意到的。

  進入山洞後，他們驚訝的發覺這個外麵布滿植物的洞穴裏大有天地。

  不知是因為岩石還是開鑿的緣故，山洞裏顯得很幹燥，洞穴既寬又深，似乎延伸進去有上百米。山洞中布滿加過的痕跡，某些地方使用很寬的鋼梁進行過二次加固，有些地方還用磚塊堆砌過。

  “見鬼”

  兩人從背包中取出夜視儀戴上，他們拉開彼此間的距離，互相保護。

  顯然，山洞是被人精心開鑿的，裏麵的一個個房間具有不同用途，看上去是宿舍，倉庫，還有食堂。

  每個房間都被徹底破壞，腳下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室內建築材料，但是沒有一張紙，更沒有任何能看出外形的東西遺留下來。

  這些洞穴就像是張不斷伸展的巨網，很多隧道見散落的洞穴連接起來，有些隧道開鑿的既陡峭又狹窄，人隻能在裏麵爬行。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僅有的一點點環境光線也消失殆盡，夜視儀的微光功能失去了效用。

  他們切換到紅外線照明，但因為內部環境複雜，還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緣故，這些電子設備變得不靈敏，墨綠色圖像出現不規則的抖動和變形。

  一束光線透過黑暗照射在洞穴岩壁上，這是老樹樁的微型強光電筒照射出來的。

  “見鬼”老樹樁嘀咕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轉過頭問楊鬆

  “你的手表顯示正常嗎？”

  楊鬆聞聽此言，立刻抬起自己手腕，他看見自動切換的大氣壓力顯示和時間顯示都變得混亂起來，似乎這些數字對洞穴周圍的環境異常恐懼。

  “有幹擾”職業軍人的敏銳馬上讓他們意識到問題所在。

  這個洞穴，或者說整個大山，對電磁信號具有某種未知的魔力。

  他們馬上猜想到，這裏被作為秘密基地的緣故，必然是因為整個山對於所有的電磁波偵查，都具有隱形能力。

  兩人警覺地握緊步槍，幸好手中的AKM完全由機械構造，山體對武器似乎還沒有造成可見的影響。

  爬過一道豎井，他們進入更大的天地，一處完全天然的大廳。

  大廳中堆滿了各色各樣的物質，既有軍械，又有整包裝的燃料，甚至還有兩輛福特標誌的載重汽車。

  在角落中，楊鬆看見幾部完好的美國造哈裏斯117-德爾塔戰術無線電係統。這些電台竟然還搭配完整的加密代碼芯片，這意味著持有電台的人可以輕鬆監控方圓幾十公裏內，美軍同型號電台和班組戰術通信係統的一舉一動，在完全依賴電磁波聯絡的美軍麵前，掌握了這些信息，也就可以隨時藏匿，或者主動附近。

  老樹樁也有些驚訝，這些無線電係統被美國政府嚴厲管製，不要說加密芯片，就是電台本身，也是不對國外出口的，甚至連自己的盟國也不行。

  國內軍事情報單位付出了巨大努力，也才搞到幾台損壞的樣品和零散的設計資料，而在這個巨大洞穴中，卻隱藏了這麽多完好的新設備。

  再完全走，似乎是個巨大的教室，上麵是軍事武器的掛圖和看不懂文字書寫的標語。

  兩人商量一下，他們決定不再繼續浪費時間，而是把洞穴做好標記，等完成任務再回來探查。

  “嘩啦“一陣響動從洞穴的某個角落傳出來，兩人警覺地隱蔽，舉起武器警戒。

  過了很久，再沒有聲音，山洞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