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陷阱(2)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9      字數:3197
  “Hello”

  顧純摸索了半天,終於在顯示器旁找到手機,他眼睛盯著顯示器上的分子影像,隻是騰出半個手臂夾住電話,他聽到一聲綿軟無力的英語問候。

  “你是香港常駐居民,證件編號 A6005 0327 1986 姓名程韻的中國籍女性的緊急聯絡人嗎?您的姓名是顧純 香港中文大學 何馬田神經及熱帶病研究所的研究員嗎?”

  對方幾乎用不帶感情的語調,迅速拋出了一大段問題。

  “我,是的,您是?”顧純大吃一驚,他從座椅上站起來,身旁不時傳來的“嗡嗡”聲讓他更加心煩意亂。那是電子隧道式顯微鏡的散熱風扇係統傳來的噪音。

  “我是香港特區政府入境事務處,我們於香港時間 10月28日下午 3點02分接到泰王國公共安全事務處正式通告,您緊急聯絡人程韻小姐因為刑事及特殊案件在企圖出境時被泰國警方拘捕,現在我們向您通告。”

  “啊”顧純覺得自己腦子突然一片空白,他似乎不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我,阿韻什麽時候去了泰國?她不是在南美嗎?”顧純在說話的時候幾乎不經過思考,那些話語已經變成了慣性,直接從嘴裏滑出來。

  “對不起,我們不知情,請問程小姐在泰國有親屬嗎?她需要我們和中國大使館聯係並提供領事援助嗎?她需要幫助雇請律師嗎?”

  對方說話又急又快,像是一連串掃射過來的機槍子彈。

  “請你們提供必要的幫助,我馬上訂飛機票去泰國”

  顧純恢複了鎮定,他開始冷靜下來。

  繼續溝通了一會兒,顧純問清楚需要辦理的手續和自己要去的地方。

  但是,他開始變得躊躇,有些猶豫。拉開房間的窗簾,外麵的天空有些陰沉,天空飄落下蒙蒙細雨。

  哎,新加坡的天氣真糟糕,顧純有些感觸地想。

  他和教授到新加坡已經半個多月了,這裏的情形變得越來越戲劇化。首先是病人的爆發性增長,他們無一例外的經過了“發病----暫時康複----再發病----急性衰竭”的過程。血液培養,屍體解刨,病理學分析,病毒分離,該做的都做了,但恐怖的疾病就像是從天外來的殺手,不,地獄來的殺手,幾乎無法追蹤。

  在顧純和教授的建議下,新加波衛生保健部門和緊急狀態部以突然爆發西尼羅河病毒為借口,對病毒爆發的“零點”地區進行了封鎖,並把附近一所康複醫院作為唯一的隔離醫院使用。

  一時間,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救護車司機,警察和全副武裝的士兵都身著防護服,搞得像是在拍末日電影一般。

  就在他們無能為力,不得不向世界衛生組織托出實情,並準備宣布整個國家進入“緊急狀態”的時候,奇跡發生了。

  帶來奇跡的是世衛組織的調查小組,他們一行三人,兩男一女。在小組到來的第三天,除了已有的感染者,不再出現新病例,接著在所有感染者死亡之後,感染下降到了零。

  地獄來的殺手像是一陣黑霧,他所經之處寸草不生,又在所有人不察覺的時候,消失的無影無蹤。

  “哦,有這樣的事情?可能是誤會吧,你知道嗎,那些東南亞國家是什麽樣,他們經常弄錯案件。別擔心,這裏的事情差不多結束了,實際上我也準備盡快回香港,嗯,這裏的樣本要收集全,帶回去,在研究室慢慢搞”

  陳威廉教授優雅地喝著黑咖啡,他安慰了顧純幾句,並讓自己的秘書傑西卡去幫他訂機票。教授不是幼稚單純的知識分子,他很懂得用小恩小惠去拉攏身邊的人,這也是他能住進半山豪宅,享用優質咖啡的原因之一。

  “別擔心,泰國是法製國家,你的妻子不會受苦的。”教授最後這樣安慰顧純。

  “ Ms,請跟我來”警察很有禮貌,他戴著綠色貝雷帽,身著卡其色製服,衣領後因為汗水的緣故,潮濕了一大片。

  張靜怡迅速看了看周圍,證件被沒收了,周圍出關的男女遊客都用異樣的眼光盯著自己。

  麻醉品犯罪是這裏最高發的案件,他們可能將張靜怡當成了被拘捕的毒販。

  她的眼光掃過警察,又掃過機場熙熙攘攘的出境大廳,她有把握迅速打到警察,奪取武器,並跑出大廳。但是,去哪兒?沒有人接應,沒有安全屋,沒有出境渠道,難道躲藏一輩子?現實不是電影,沒有超級特工傑森伯恩,每個人的能力其實都是極其有限的,離開了強大的團體協作,幾乎一事無成。

  “好”想到這裏,張靜怡勉強擠出微笑,她拖著粉紅色的旅行箱跟著警察走向後麵的小辦公室。

  一間小會客室,周圍沒有窗戶,隻有日光燈發出蒼白的光線,空調出風口發出嘶嘶的風響。

  警察關上了門,並送來一杯咖啡。張靜怡沒有喝,她坐在椅子上,腦子裏盤算今後的打算。

  外麵一陣輕微的顫抖,這是飛機起飛帶來的震動。

  張靜怡站起身,她決定用程韻,而不是張靜怡的頭腦和身份來應對。

  小屋子的門被打開,走進兩個身著便衣的男子。

  他們說話客氣,隻是請程小姐協助調查一樁刑事案件。正在她準備應答的時候,另一個人給她戴上了手銬,張靜怡感覺手腕一陣冰涼的刺痛。

  “不好意思,小姐,這是規矩”戴手銬的便衣男子笑著對張靜怡說。

  張靜怡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和外界聯係的渠道。

  她手腕上的表,衣兜中的手機,甚至是耳朵上一對花朵形的鑽石耳釘,都被沒收了,這還是今年情人節顧純送給她的禮物。所有的東西裝進一個小袋子中,並編了號碼。她的箱子也被打開,警察將裏麵的東西全部倒出來,又用刀割開箱子的襯墊,仔細摸索檢查。張靜怡看到那雙粗燥的大手滑過自己的睡裙,又在內衣上摸索,任何一處細密的地方都沒有放過。

  張靜怡覺得這些警察不簡單,他們很專業,並不是普通刑警。

  正式關押之前,張靜怡首先被帶到指定的醫院做身體檢查,量血壓,做心電圖,還做了妊娠檢測。做檢查的時候,她還在思考是否要脫逃,當看見幾個便衣人專業的站立姿勢和眼睛中獵犬般的警覺後,她放棄了。

  去關押地點的途中,一個便衣警察用軟軟的泰式英語問她是否有現金,張靜怡戴著手銬,淡淡地說

  “在錢包裏,行李箱中的錢包,請自便吧”

  警察翻出粉紅色錢包,是“Hello Kitty”的女生包,裏麵是一些美元,泰銖和港幣。

  “給你買點衣物,你沒有洗漱用品,會不方便的”

  便衣很體貼,也很禮貌。

  看押地點很遠,外表破舊肮髒,灰色的牆體也不高,但上麵的金屬電網似乎閃爍著寒氣。

  便衣先去辦手續,並在裏麵的商店給張靜怡買了些洗漱用品。

  看門的警察穿著卡其色警服,他半敞著懷,露出滿胸膛的紋身圖案。

  他和便衣說了一會兒,張靜怡聽不懂泰語,隻得在一旁發呆。

  便衣和看守警察領著張靜怡穿過一道小門,裏麵是個小院子,周圍都是粗大的鐵絲網。

  他們辦了登記手續,內容無外乎姓名,性別,年齡,國籍,拘押原因等等。

  在填寫表格時,張靜怡發覺周圍幾個看守眼睛盯著自己,不時大聲說笑,露出古怪的笑容。

  她看了一下自己的姓名欄,上麵用英文寫著 Yun.Chen。她的掩護姓名。

  辦完了手續之後,她被交給幾個麵色凶惡,樣貌醜陋的女警察,其中一個長著蒜頭鼻的中年女警舉著軟質鞭子,很凶惡地用華語命令張靜怡把衣服脫下來。

  她的巴寶莉外套被沒收了,裏麵的香奈兒印花裙也被奪去,腳上的香奈兒珍珠潘普鞋被拿走,甚至連內衣都不能保留。

  換上了土黃色囚服和藍色塑料拖鞋,她立刻覺得自己被一股古怪的味道所包圍,那是汗味,尿素味咖喱味和某種動物蛋白的混合氣味。

  在去監室的途中,張靜怡按照自己的習慣跟著全麵的警察走,卻冷不防背後被什麽東西重重地打了一下。

  “不懂規矩的賤人,你會走路嗎?”後麵的蒜頭鼻女警幾乎是在怒吼。

  “什麽?”張靜怡一臉茫然。

  她受過很多訓練,出入過各種場合,但真的沒有意識到,原來走路也是有規矩的。

  蒜頭鼻女警繼續大吼“雙手抱頭,貼著牆角走”

  張靜怡沒有辦法,隻得照著做。在這裏,你已經不是原來的人,而是一串號碼,一個受審對象。

  她被關押在第八號監室,裏麵空間狹窄,好在隻有三個人。

  因為沒有空調,也沒有電扇吹風,再加上窗戶既高又狹窄,監室內彌漫著一股鹹菜的味道。

  裏麵沒有床,所有人都睡在地上的鋪蓋上,這鋪蓋也散發出長久沒有曬太陽的黴味,讓人作嘔。

  過了很久,似乎太陽以及西斜,終於到了開放時間。

  一個同倉的囚犯在打飯的時候,漫不經心地路過張靜怡,她用很低的聲音說

  “別擔心,記住你是程韻,不要亂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