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中，張靜怡使用梅琳達陳的駕駛證和護照在羅馬一家規模中等，提供歐盟境內異地還車服務的汽車租賃公司租用了一輛乳白色油漆，有著閃亮金屬裝飾條的90年代初期出產的菲亞特敞篷跑車。她駕駛汽車遊覽了幾處羅馬城的名勝古跡，又在幾處購物市場買了些富有意大利情調的頭飾，手包和仿製的古羅馬風格金屬畫。

  第三天，張靜怡起了個早，她在旅館中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後，開始了自己的陸上行程。

  她首先駕車去了米蘭，稍事休息後將白色菲亞特跑車開上了通向熱亞拉的七號公路。跑車的性能很好，引擎發出歡快的吼聲，車內的音響正在播放張靜怡喜歡的披頭士樂隊。

  跑車的敞篷已經放下，金色的朝陽灑滿了寬闊，繁忙的公路。張靜怡把跑車開到了大約120公裏，在這個速度線上，引擎的聲響既歡快又流暢。

  帶著寒氣的晨風吹拂著張靜怡暴露在白色絲綢頭巾外的如瀑長發，微微淩亂的發絲略過耳垂，飄落在她鼻梁上架著的雷朋飛行家太陽鏡上，鮮豔的玫紅色唇彩將她的肌膚映襯得分外白皙，整個人和車看上去恍如某一部奧黛麗赫本的經典電影。

  根據車內導航地圖的顯示，從這裏到法國邊境的小城文帝亞斯有160公裏左右，張靜怡估計自己在兩小時內就可以抵達。

  她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抓起酸黃瓜三明治大快朵頤，大貨車，旅行車，小汽車和房車組成的車流在她身旁呼嘯而過，不時會有經過的車和人對著這輛白色跑車，當然，更是對著駕車的女孩報以陣陣口哨聲。

  一小時四十五分鍾後，她已經開上了九號公路，不遠處是莫雷爾，邊境就要到了。

  太陽越升越高，向地麵輻射的能量也毫不吝嗇地增強，涼爽的空氣開始變得濕熱起來。

  排隊進入法國的車輛很多，白色菲亞特足足在五顏六色的車流中緩慢蠕動了三十分鍾之久。

  終於，她看到海關邊檢站的人在向自己招手，穿著黑色製服的警察看上去很年輕，藍色的雙眸帶著幾分初入職場的迷茫。

  她將車開上位於斜坡中央的檢查站，將自己的證件遞給了黑色製服的法國邊境憲兵。

  憲兵首先看了看張靜怡的正麵臉龐，不需要他招呼，張靜怡主動摘下了太陽鏡，露出整潔得體的日光妝容。

  “你好，女士”

  “你好，憲兵先生”

  張靜怡友善地笑了笑，她的法語說得極其標準，簡直與從小在此生長的人一模一樣。

  檢查站又走出另一個年紀比較大的憲兵，從服裝標識上，張靜怡認出他是個中士，也就是當班的小隊長。

  “你是法國人？”中士看了看張靜怡的護照，又接過她的駕駛執照仔細查看。他把兩份證件的每一張單頁都對著太陽看了一遍，還不時用眼角餘光掃視汽車裏的女孩。

  “你去意大利做什麽？你在法國從事什麽職業？”

  中士很友好，但詢問得毫不含糊。 這是有原因了，從上禮拜開始，內政部長親自簽署了新的保安條例，整個法蘭西似乎都提高了警戒等級。

  中士在問這些話的時候，旁邊的年輕警察對張靜怡露出包含歉意的笑容，他似乎對浪費眼前這個無論是氣質還是妝容都優雅出眾的女士時間的行為感到不安。

  “我去旅遊，我是勒克爾勳爵的私人秘書”張靜怡回答

  “車子是您的？”中士繼續問

  “不是，租用的”

  中士點點頭，他示意年輕的助手去檢查張靜怡的汽車和隨身的行李。

  年輕警察顯然是在敷衍了事，他的藍色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張靜怡的眼睛，雙唇，修長如白玉雕塑般的脖頸和一雙結實優美，沒有穿絲襪，隻是擦了空氣BB霜的長腿。

  “歡迎你回家，我們為耽誤您時間趕到抱歉，沒有辦法，這都是愛麗舍宮中那些大人們的錯。”

  中士也笑了，他向張靜怡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入境、

  “謝謝，祝你們日安”

  張靜怡帶好墨鏡，整理一下白色絲綢頭巾，她微微用力踩下油門。

  半小時後，菲亞特進入城市東郊，她在一家鄉村風格咖啡館喝了咖啡，吃了點羊酸奶製作的慕斯蛋糕，就沿著海濱公路一直向尼斯駛去。

  路過芒東城區的時候，張靜怡用街邊的公用電話撥打了一個約定的號碼。

  “你好，我是梅琳達，我準備今晚來看看嬸嬸，希望她的病已經好些了。”

  電話裏稍微沉默了幾秒，傳來一個男人沉重的呼吸聲

  “很好，歡迎你，梅琳達”

  羅正德穿著灰色的外套，裏麵是一件比較厚實的呢襯衫，他穿著雙輕便的休閑鞋，右手拄著柄渾身黝黑的手杖。

  他的腳在半年前因意外受傷，從此出門都會攜帶這隻外形樸實無華的手杖。

  羅正德沒有攜帶武器的習慣，盡管他以個人名義向柏林警察局申請了持槍執照，也合法擁有一把做工精美絕倫的瓦爾特PPK手槍，但他從不攜帶，甚至沒有使用過。

  攜帶武器外出有諸多不便，既礙事又無用，除了要負擔被警察叫住檢查持槍證的額外時間花銷之外，實際上起不到什麽正麵作用。

  要是你被對方設計了，他們無疑會攜帶更厲害的武器，或者做好精心的安排。羅正德以前在學院培訓時就知道，冷戰中的克格勃在世界多個城市執行過高風險的刺殺任務，有用毒針的，有用雨傘的，甚至還有把人突然推向載重汽車的，但就是沒有動武器打死的。

  當然，萬一遭遇到某種不測，他的手杖就是犀利的武器。這把英國製作的武器已經很有些曆史了，在手杖握把有個突出的榫頭，隻要按下去，手杖就會自行鬆脫，露出褐色外套包裹著的三角形短劍，在三米左右的範圍內，短劍的威力和突然性遠超手槍。

  戰爭紀念館對麵的露天咖啡座沒有多少顧客，現在不是周末，也不是旅遊旺季，更不是某個戰爭紀念日。

  羅正德在拐角的位置上坐下來，他要了一杯土耳其蒸汽咖啡慢慢啜飲。這裏視野開闊，方便他觀察周圍的情形，萬一遇到意外，至少有三個方向可以供他脫身，其中兩個在一百五十米範圍內都有地鐵車站的入口。

  “可以嗎？”悅耳，清脆的嗓音在羅正德耳邊響起。

  “當然”

  羅正德看見和他說話的是個身形苗條的女子，盡管戴著墨鏡，還是可以看出是個東亞人。

  “可以邀請您去寒舍坐一坐嗎？”女子優雅地端起咖啡，她沒有喝，隻是做了個樣子。

  “我還不知道您是誰，嗬嗬，另外，我已經上了年紀，對有些事情沒什麽興趣了。”

  羅正德笑著，他調侃地回答。

  “是嗎？您不要誤會，隻是喝茶，我和我的朋友很善於東方的茶道。”

  女子說笑著，從手包中取出圓形化妝鏡和銀色雕花外殼的口紅，她旋出口紅，微微對著羅正德的臉。

  “您最好和我走，警告你，不要打歪主意”女子笑容端莊而禮貌，顯然接受過良好的教育。

  羅正德也笑了，他點點頭，銳利的眼神看見口紅裏隱約露出個淺色小點。他知道，那是神經性毒氣的噴口，而這支口紅的裝藥量足以對付三個彪形大漢，至於是暈倒還是喪命，完全取決於對方使用的毒氣類型。

  “悉聽尊便”他對女子說

  張靜怡一路向北行駛，她沿著85公路經過風景秀麗的香水產區城市，然後到達卡特蘭。卡特蘭臨近凡爾登河，在附近的薩瓦迪村有座水壩。大壩既馴服了上遊的河水，又給附近的村莊和帶來了天然潔淨的電力能源。

  法國北部鄉村的空氣異常潔淨，這裏即使在盛夏時節，也是涼爽而舒適的。

  菲亞特跑車在飛馳，習習涼風撲麵而來吹起了張靜怡的頭巾，她嗅到了鬆林的清香，田野中寥寥的炊煙飄散在空中，整個人好似沐浴在冷水浴中。

  她在鄉村外圍找了座農舍式的小旅館，這裏設施雖然談不上豪華現代，但絕對安靜，飯菜也是標準鄉村口味。

  她在鑲嵌著木板的餐廳中進了晚餐，臨窗外是起伏如波浪的綠色樹林，陣陣蟬鳴聲混合著不知名的歌聲傳入耳畔。

  旅館的主人非常熱情，他一邊給張靜怡介紹飯菜，一邊詢問這個漂亮女子的身份，並抱歉說這是警察新的規定。

  晚餐是美味和值得讚許的，鬆木烤製的斑紋鱔魚和炭火煎的菲力牛排香氣撲鼻，旅館提供的紅葡萄酒沒有商標，顯然是主人自己釀製並窖藏的，實際上，在法國的葡萄酒產區，幾乎每個農戶都會釀酒的技藝。

  她在吃鬆果冰淇淋的時候，店主人又過來獻殷勤，並好奇地打聽給像勳爵這樣貴族工作的酬勞。要知道，貴族在英國很多，但在法國，卻相對稀罕。

  張靜怡吃晚飯走出旅館散步，她感覺小樹林中的空氣好極了，自己有種沉醉的感覺。

  突然，她隱約聽到背後有腳步聲傳來，接著人的呼吸聲。

  沒錯，是個中年男子。

  張靜怡沒有做出反應，她隻是觀察了一下眼前的路徑，盤算最短的脫身線路。

  “你好，小姐，你說，恩，給勒克爾勳爵當私人秘書？我，我很奇怪。”

  說話的聲音很粗重，似乎有些氣喘。

  “為什麽？”張靜怡問

  “哦。我也是勳爵的秘書，但從來沒有見過你，美麗的小姐。”

  張靜怡調轉過臉龐，她看見一個矮胖，臉皮浮腫的中年男子正對著她不懷好意地微笑。

  “哦，你什麽意思？”張靜怡說

  “沒什麽，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嗯，我知道一個僻靜的好地方，哈哈”

  男子聲音輕浮而放蕩

  “好啊，親愛的”張靜怡笑了，她把手搭在男子的身上，迅速搜查他是否攜帶了武器。

  男子自然不會留意到這些舉動，他一雙浮腫的眼睛死死停留在張靜怡裙下的腿部曲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