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緊急線路(1)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8      字數:3344
  “閻王李”的宮殿是西非大地上當之無愧的豪宅,奢華,紙醉金迷,珠翠滿堂,花木滿眼都不足以形容它的金碧輝煌,它的富麗堂皇。

  張靜怡作為貴客被安置在一座單獨的院落裏,烏瓦白牆,月門虛掩,叫不出名字的花木發出奇異的香氣。要不是落日時分天邊獨有的火紅,幾乎可以把這裏看做江南某處的仿古庭院了。

  夜色逐漸深沉,皎潔的月光恍如高懸的夜明珠,將整個大地照得通透明亮。張靜怡已經36個小時沒有好好在床上休息了,但此刻的她並不覺得困頓,大腦中不停地回憶自己生命中所經曆的驚險時刻。

  突然,她的思緒回到了香江,回到了荷裏活道下一個樹蔭和寫字樓與購物中心環繞下的小院子,這是個尼姑庵,占地麵積袖珍,曆史卻幾乎等同於整個香港的開埠史。

  不同於那些香火鼎盛,外表壯麗,聲名遠播的名刹大寺,這座鬧中取靜的小小庵堂隻在女子的心中占有一席神聖的地位。神聖來自於眾口相傳的盛名,來自於它對女人未來生活的熱切回應。

  風聲,雨聲,一世的相思。涅槃,頓悟,一世的禪鋒。一切皆有緣法,虛無縹緲,若隱若現,讓人心急火燎,卻萬萬不可強求。

  張靜怡畢竟是從小接受高等教育,又在生死線上摸爬滾打過的人,對於進寺廟禮佛總是抱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要不是被自己在香港認識的閨蜜周穎硬拉著,她是絕想不到大都市中還有這片安靜的所在。

  她望著熟門熟路的周穎,隻覺得拜佛的架勢對自己而言太陌生了,她隻能有樣學樣,跟隨周穎的腳步行事。

  煙霧繚繞中張靜怡結果香燭,這邊已經擊磬吟誦起來了。恍然中白衣觀音雕像寶相莊嚴,她在心裏默默地念著深埋的話語不覺間眼角慢慢有了濕潤,短短的一分鍾時間,張靜怡心中所思所慮就是整整一世。

  白衣庵堂中的尼姑看她出了神,就慈祥地上前攙扶她,並將早已準備好的簽筒遞了過去

  “女施主,信則有,不信則無。”

  “哎,阿穎啊,試一試啊,這裏很靈驗的。”一旁的周韻比自己的朋友還要急切。

  黃紙卦簽落在了同色的蒲團上,手快的周韻早已拾在了手中,展開一看卻發覺是幾句半文半白的詩句

  “留紅塵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於有情處傷懷,難問前塵緣孽”

  張靜怡接過好友遞過來的簽文,仔細讀過幾遍,不知不覺中竟是癡了。

  “叮叮,叮叮“隱約的碰撞聲傳入了張靜怡的耳朵,她在靠近房門的地方放了一個注滿了水的杯子,裏麵是幾顆擺放在魚缸中的玻璃裝飾球。

  有人來了,張靜怡的思緒從白衣庵堂回到閻王李的宮殿中,她若無其事地靠在窗戶盤的沙發座椅上。

  “你好啊,我的小美人“

  來人正是閻王李,他的陰狠毒辣的聲音中充滿了同樣冰冷的笑意。

  “李先生,有什麽事情?“

  張靜怡順勢從柔軟寬大的沙發椅上站起來,她微笑著注視對方,眼角的餘光盯著閻王李的身後。

  “來看看你,妹妹“閻王李已經走近張靜怡身旁,一雙眼睛小而有神,讓人想到狠毒的蝮蛇。

  他粗短的手臂伸了出來,輕輕搭在張靜怡的手臂上,又緩慢緩慢地下移,一點點深入腹地。

  張靜怡保持微笑,眼睛裏似乎充盈了水分。

  突然,閻王李覺得自己腰間一鬆,似乎什麽東西從身上脫落,他抬眼望去,卻看見笑意盈盈的張靜怡舉著把銀色的美製柯爾特1911式手槍,槍口正對著自己的眼睛。

  “李先生,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最好放尊重一點“張靜怡開口說話。

  “哈哈哈哈,你真是可愛的女孩,啊,還是國內女人好,比狗屁的洋妞強了不知道多少。“

  閻王李似乎並沒有生氣,也絲毫不在意張靜怡的槍口,他笑著,大大咧咧地繼續走近幾步。

  “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吧,我的小美人,哥哥應該送禮物給妹妹的,對吧“

  他又靠近幾厘米,矮小的身體幾乎貼在了張靜怡身上,他閉上眼,似乎在用鼻子感受著對方隱約的香味。

  “小美人,槍上沒子彈,不要怕走火,等會兒,讓你見識見識好槍。“

  閻王李的笑聲很放肆。

  “哦,是嗎,李大哥,那這個怎麽樣?“張靜怡半步沒有後退,甚至主動貼了上來。

  閻王李覺得胸膛下有什麽尖利的東西隱隱觸碰到自己的睡衣襯裏,他眼光向下,心中不由地凜了起來。

  這是把泛著寒光的短匕首,鋒利的刀身上幽蘭閃爍,不要說是塗抹了某種致命毒藥。

  “收起來吧,這東西有劇毒,從非洲短尾毒蛇上提煉的,隻要碰破一點肌膚,我就真成閻王了。“

  說著,他主動舉起雙手,想倒退出匕首的殺傷範圍,卻覺得自己脖子發緊,雙腿無法移動。

  “李先生很懂得兵法啊,手槍是個無用的擺設,香煙盒中卻裝著致命的匕首,誰也想不到,你會把最致命的東西不放在身上,卻擺在每個客房中。“

  張靜怡還是在笑,半點看不出剛才電光火石的生死搏殺。

  “彼此彼此,能和西疆聯手合作的人,都不是熊包軟蛋,連看似漂亮的女人,也是危險的毒蛇。“

  張靜怡後退半步,閻王李順勢退開,他發現控製自己運動神經的盡是對方修長的手指。

  “我服了你,恩,盡管不知道你的姓名,你也不會告訴我,但我服了,你放心,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

  “謝謝,隻要你願意,我將會成為你最真誠的朋友。“

  張靜怡調轉手槍把,將銀色的1911還給了閻王李,那把劇毒匕首則放回桌子上的大香煙盒中。

  “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需要盡早有航班“張靜怡問

  “很遺憾,我來就是要告訴你,渠道出了點意外,你沒法正常離開這個國家。“

  閻王李坐在錦緞椅子上,手裏玩弄著1911,他似乎覺得哪裏不對,按住彈匣扣,發覺掉出來的彈匣是空的,裏麵什麽都沒有。

  “子彈在這裏“張靜怡鬆開左邊手掌,裏麵是黃橙橙的包銅子彈,銀色的空尖彈頭份外醒目。

  “哈哈哈哈“閻王李放聲大笑,他真的對眼前這個看上去嬌滴滴的漂亮女孩產生了幾分敬意。

  “很抱歉,歐盟剛剛宣布停飛幾內亞和附近西非國家通向歐洲的航班,所有的民航都不起飛了。“

  “為什麽?“張靜怡覺得奇怪

  “恩,是埃博拉,我在交通部有朋友,他們是這樣告訴我的。“閻王李回答

  “那什麽時候通航?“張靜怡摸不清真假,她試探性地問

  “不知道,這不取決於這個國家,要白人們點頭同意。“

  “這不行,沒那麽多時間慢慢耗下去。“張靜怡說

  “是啊,時間緊迫。本來,我吃不準能否對你提出緊急線路,說實在的,那可不是民航飛機上舒適的座椅,舒服的空調。緊急線路很辛苦,也危險,但能管用。“

  閻王李一雙蛇眼泛出冰冷的光芒。

  “隻要有路,我就要走“張靜怡的回答很果斷,這其實也是賭博。

  不同於正規任務,行動特勤在遇到緊急情況時可以請示匯報,可以應用情報站的資源。此刻,張靜怡什麽也沒有,眼前這個所謂的朋友本身就是條毒蛇,他可能見利忘義,隨時出賣自己,也或者本身就是敵方的人,挖好的陷阱正等著自己鑽進去。

  房間裏巨大的液晶電視亮了,屏幕上出現澳洲星空電視女主播的身影。正在播出的突發新聞用很長的篇幅介紹了歐盟對西非國家的空中交通封鎖,這是按照世界衛生組織對於防範埃博拉大範圍傳播而采取的緊急措施。

  “什麽時候可以上路?“張靜怡知道閻王李沒有欺騙她,他還沒有聯合世界所有新聞媒體的能量。

  閻王李關上電視機,他用力在空中拍了幾下手掌。

  緊急線路的起點是從首都郊外的一塊空地上開始的,這裏本來是中國政府援助的大型製藥廠,沒想到僅僅在中國專家撤出後不到半年,就因為很多荒唐的借口被廢棄了。

  不知是什麽人,在警察堂而皇之的注目下,將所有設備盜賣一空,連廠房都被夷平,能拿的,全部不知所蹤。

  空空的產區東南角,有一塊巨大的空場,一半的麵積是水泥地麵,另外的則是長滿荒草的泥土地。

  張靜怡穿了件黑色的夾克,這個國家的氣候與戈壁灘很相似,白天熱死人,晚上則冰冷刺骨。

  身後的路虎SUV打開了車燈,雪亮的光柱刺破夜空,一直延伸到東邊的大海。

  車上跳下來幾個人,他們將便攜式強光燈安裝一定間隔布置好,隨著開關打開,從高處仿佛看出一條短跑道的雛形。

  “嗡嗡,嗡嗡,嗡嗡“

  噪音從北方的天空時隱時現地飄過來,張靜怡側耳傾聽,她知道這是小型塞斯納運動飛機那具單引擎發出的噪聲。

  聲音越來越近,北方的黑點逐漸顯示出清晰的棱廓,一架黑白相間的運動飛機以很大的角度從空中俯衝而下,降落的瞬間,它的螺旋槳幾乎查到了草皮地,起落架像是彈簧般一跳一縱,活似個笨拙的舞台小醜在跳舞。

  “祝你順風“閻王李伸出手掌和張靜怡緊急握了握。

  張靜怡背起黑色的運動背包,擠進了僅有三個位置的狹窄座艙裏。

  “這小妞,最多有兩成活命的機會,可惜了,可惜了“閻王李看這塞斯納在草地上調轉方向,又跌跌撞撞地迎著逆風起飛,他遺憾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