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可愛的姑娘們，我以自己的仁慈之心發誓，隻要你們兩人乖乖地束手就擒，我可以既往不咎，讓你們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路易尖利刺耳的聲音回蕩在幽暗潮濕的樹林中，那聲音不但對人的耳朵是一種折磨，甚至於對樹林中的鳥獸也一樣，被驚動的熱帶紅鳥與各種小動物在林子中穿梭，引得樹叢發出陣陣“沙沙”聲。

  過了一會兒，路易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溫柔，更加誠懇，也多了幾分實實在在的誘惑

  “你們誰先站出來，我就立刻釋放她，並把她送到你們國家的代表機構或者國際紅十字會的代表處。你們聽著，姑娘們，機會隻有一次，隻有一次。”

  李薔芬和張婉婷伏在粗大樹枝中間靠後的部位，全身被濃密的樹蔭緊緊包裹住。兩人能很清楚地聽見路易和匪兵們說話的聲音，甚至能聽見樹下眾人的呼吸聲和路易牙齒碰撞的“咯咯“聲。

  他們的距離很近，非常近。

  張婉婷緊緊握住李姑娘的手，兩人的手掌都因為炎熱和緊張滿是汗水，還不時顫抖幾下。

  “別動，千萬別動“張婉婷的嘴巴一開一合，她的聲帶幾乎沒有震動，隻是從心底向同伴發出警示。

  又過了一會兒，見自己獵捕的對象依舊沒有動靜，路易開始焦躁起來，樹下傳來一陣陣落葉被踩發出的噪音。

  張婉婷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恐怖的魔王，隻見他坐在兩個強壯匪兵的肩膀上，手上玩弄著一把做工精巧的短武士刀。

  “尊貴的大人，她們可能沒有跑到這個方向來，或許在那麵，那個方向離公路是最近的。”

  戴著眼鏡的老年匪兵走到路易身旁，他彎下腰，臉上滿是諂媚的神情。

  “她們畢竟是女人，女人都是低智商動物，隻配給男人做飯，讓她們的丈夫享受床笫的樂趣。”

  老年匪兵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

  “你這蠢貨，她們比你聰明，尤其是那個女醫生，她的智商比你們所有人加起來的都要多得多。”

  路易不耐煩地回答，不過他也開始猶豫，自己是不是把兩個女人想得太聰明了一些。

  “好吧，去那麵搜索，也許你是對的，畢竟笨蛋也有聰明的時候”

  路易不耐煩地揮揮手，眾人轉身向相反方向的樹林走去。

  “等等，把這個樹林過濾一遍”路易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婉婷和李姑娘麵麵相覷，她們不懂過濾的意思是什麽。

  兩人很快就弄明白了，匪兵們舉起手中各式各樣的槍械，從莫辛納甘，李恩菲爾德到羅馬尼亞生產的AKM，中國生產的56式，所有的槍口幾乎同時對著周圍茂密的樹蔭和高大的樹幹，樹枝突出密集的火舌。

  “嗚嗚”

  “嗖嗖”

  彈頭劃破濕熱厚重的空氣，插著樹葉，樹枝發出如交響樂般的聲響。

  兩個姑娘無處可以躲避，她們互相伸出胳膊，用冰冷發抖的手堵住對方的嘴巴，兩人的臉因為緊張而扭曲，對望的雙目滾下淚珠。

  終於，槍聲停止了，潮濕的空氣中滿是刺鼻的火藥味。

  “好吧，看來她們真的不在這裏，去另一邊看看，睜大你們的眼睛，肮髒的低智商蠢貨”

  路易發出號令，匪兵們的腳踩著樹葉和滾熱的彈殼漸漸離去，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

  李薔芬幾乎到了崩潰邊緣，她掙脫張婉婷的手掌，張嘴就要痛哭。

  “不，不行，再堅持一下，姐姐求你了”張婉婷知道她們遠沒有脫離危險，現在可不是哭出聲音的時候啊。

  就在這時，突然從樹林的側麵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音很輕，接近的速度很快。

  是幾個匪兵，他們快速折了回來。

  “胡斯，阿胡斯”

  匪兵看到沒有異樣，並沒有人從躲藏的樹蔭中冒出來，他們互相招呼了幾句，匆忙看了幾眼，再次消失。

  張婉婷這次沒有繼續等待，她拍了拍李薔芬的腿，示意離開的時候到了。

  其實，這隻是一次賭博，張婉婷憑借的是自己的邏輯思維和女人的直覺。

  她從樹上靈巧地滑了下來，李姑娘緊隨其後。

  兩人看見前麵是一片更加茂密的樹林，張婉婷拉著同伴向黑色的叢林走去。

  “請等等，尊貴的大人”已經走出很遠的路易被尾隨在隊伍後麵的匪兵叫住，白皙肥胖而沒有一根胡須的臉抽動了幾下，他準備發作。

  “大人，情況不對，卑賤的女人就在剛在的樹林中”

  這時候路易看見說話的是個矮小的少年匪兵，他的臉色蒼白，腰佝僂著。

  “啊，是你”路易認出來了，正是張婉婷緊急手術拯救的少年土匪。

  “你有什麽發現？”

  “大人，我聞到了氣味，不同尋常的氣味，是血，新鮮的人血”

  少年匪兵邊說邊比劃，神情極度興奮。

  “大人，我的兒子鼻子很靈敏，他最喜歡鮮血的氣味”

  戴眼鏡的老匪兵又湊了過來，帶著微笑。

  路易的眼睛裏飛速閃過一道光芒，他大聲命令

  “回去，找到她們，我要親自剝下兩個臭女人的皮，讓她們痛苦地嚎叫三天，再把她們做成肉幹。”

  匪兵們再次折回樹林。

  少年匪兵走在最前麵，他東嗅嗅西聞聞，很快興奮地叫喊起來

  “這裏，大人，她們藏在大樹上了，看，剛才的子彈把她們打傷了，地上有血跡。”

  很快路易也看到了血跡，它正順著褐紅色的土地，蜿蜒地通向側前方的一片茂密矮樹叢裏。

  “抓住她們，重重有賞”路易興奮地臉都扭曲了。

  張婉婷也聽到匪兵折回的聲響，她這時已經顧不得害怕，急速上升的腎上腺素調動了她全部的潛能，她撒開腿，拉著李薔芬拚命奔跑。

  哪怕前麵是懸崖，我也要跳下去，被活捉隻能是更大的羞辱和更痛苦的死亡。

  張婉婷想著，跑著。

  “在那兒，大人”少年匪兵看見了兩個姑娘的身形，他很像活捉獵物，並沒有急著開槍。

  匪兵們四散分開，捕獵一樣成扇形圍攏過去。

  終於，叢林露出了光亮，越來越亮。她們正跑向一處斷裂帶旁的空地，下麵是億萬年來形成的深穀。

  張婉婷感覺周圍環境越來越明亮，她腳下開始呈現出往下的坡度，起初走勢平緩，然後越來越陡峭，地上的植物漸漸稀疏起來，露出整塊被太陽照耀著的巨大岩石。

  “萬歲，萬歲“匪兵們大聲呼喊著，李薔芬扭過頭看見逼進的黑色身影，看見遠處猙獰微笑的路易。

  “啊“她大叫一聲，幾乎要癱軟下來了。

  張婉婷腳下已經沒路了，她跑上了巨大的岩石，深不見底的山穀仿佛張開大嘴的巨蟒，正等著自己的食物。

  “永別了，天堂再見“張婉婷繼續跑著，她對著身旁的李姑娘大吼一句，腳下並不減速，相反越來越快。

  匪兵近了，那個被自己救過的少年興奮地跑在最前麵。

  已經沒有選擇了，張婉婷留下眼淚，她的麵前是自己的爸爸媽媽，是原本相約回國後舉行婚禮的未婚夫，是她親自裝飾，準備甜蜜夜晚使用的愛巢。

  這一切近在眼前，可又虛幻地不可觸及。

  她感覺腳下一空，自己騰雲駕霧一樣，周圍是呼呼的風聲。

  李薔芬猶豫了一下，瞬間這個姑娘已經失去了麵對死亡的勇氣。

  幾個匪兵上來將李姑娘抓住，把她的臉貼在岩石上，她沒有掙紮，聽憑這些人的捆綁。

  李姑娘心存僥幸，她真的不想死，21歲正是花一樣精華的年齡。

  “帶回去，明天準備“奇客所裏”，今天她屬於你們所有人“

  路易走過來，他邊發落李姑娘，邊朝著深穀張望著。

  “開火，打光你們所有的子彈“

  他順手接過匪兵遞上來的87式自動步槍，那是他故鄉小倉的“昭和製鐵“生產的優質武器。

  所有的火器都響了起來，山林中滿是被驚動得四處亂飛的鳥兒和嗆鼻的火藥味。

  呂西安德勒克萊爾的手機在淩晨時分將這位法蘭西共和國的實權派人物，內務部長及國家強力部門總監從甜蜜的睡夢中喚醒。

  “怎麽了，親愛的”情婦凱瑟琳翻身避開亮起的台燈光線，她潔白如玉的手臂從淺粉色絲綢睡裙中伸出來，攬住枕邊人發福的身軀。

  “別著急，親愛的，真是抱歉”部長大人首先安慰女士，接著麵帶不悅地神情抓起黑色保密手機。

  “說吧，現在淩晨，你要是沒有急事，我一定給你點厲害嚐嚐”部長大人沒有看屏幕上的號碼，他直接不客氣地說。

  “對不起，呂內，這麽早把你吵醒，我很抱歉”聽筒中是標準的喬治城大學口音，帶著紐約人慣常的沉重後鼻音。

  聽到這個聲音，部長睡意消減了大半，他直起身體，以手示意身旁的情婦安靜。

  “你好，安德魯，現在應該是華盛頓時間幾點，晚上十點嗎？”部長換成了英語說，他的英語很標準，帶哈佛口音。

  “哦，不確切的說，是晚上十一點三十五分。聽著，我剛結束一次會議，需要和你通話，親密地通話。”

  美國總統的私人國家安全顧問肯定不會說諸如天氣一類的簡單事情，這點部長清楚。

  “請到你們的保密通訊處，我等著你的越洋加密電話”對方說

  “手機不行嗎。就是現在，這電話很安全，是數字加密的”內政部長實在不想現在起床。安全通訊室在巴黎內政部的地下通訊中心，而他現在在凡爾賽樹林中的豪華度假別墅裏。

  “恐怕不行，呂內，我等著你的電話，再見”

  華盛頓的聲音消失了，內政部長掙紮著爬起來。

  “什麽事？是愛麗舍宮？”情婦凱瑟琳知道誰有這個能力這麽早叫醒自己的枕邊人。

  “不，是美國佬，該死的美國佬”內政部長邊穿衣服，邊嘟嘟囔囔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