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逃出生天(2)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8      字數:3506
  “怎麽樣?你能動嗎?“

  張婉婷壓低聲音問躺倒在一塊鬆軟草地上的李薔芬,盡管知道匪兵們不可能聽得懂國語,她的聲音還是因為緊張變得非常沙啞,還帶著明顯的顫音。

  “我,我渾身像是火燒一樣,好難受啊,不過,手腳沒問題“李薔芬的聲音也像蚊子細微地哼唱,她稍微抬將胳膊抬高幾厘米活動了幾下,又蜷曲膝蓋,蹬了蹬腿。

  “不要擔心,火燒是藥草的作用,最多半小時就會消失殆盡。聽著,現在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待會兒我們看準機會就跑進樹林中“

  張婉婷邊小聲向來自台灣的同伴訴說自己的簡單逃跑計劃,邊不時抬頭觀察不遠處靠在一棵大樹下吸煙的少年匪兵。

  “你,婷姐姐,你有精準的企劃嗎?李姑娘覺得心跳加速得厲害,她用自己寶島腔的國語問張婉婷。

  張婉婷愣怔了幾秒鍾,她不可能有什麽詳細精準的逃跑計劃,這不是電影或者小說裏的情節,在那些場合中主人公總是未卜先知,具有超凡的洞察力並提前規劃好無懈可擊的計劃。她沒有計劃,唯一知道的是現在,此刻是她們兩個僅有的機會,要想活命,要想避免悲催地命運繼續下去,這是唯一的機會。

  但她不能對身旁麵帶稚氣的小姑娘說出真實情況,很多時候,謊言遠比真相容易接受。

  “你放心,現在沒時間詳細解說了,等會兒你一直跟著我,千萬不要慌張,明白嗎?“

  張婉婷握緊李薔芬的手,給她鼓勁,盡管這時候她也緊張地微微發抖,有強烈的嘔吐欲望。

  “胡斯,胡斯“匪兵有點不耐煩了,他們向李姑娘躺著的草地走過來,幾個人已經得到命令,隻要可憐的女孩得的是傳染病,哪怕是簡單的感冒,都將毫不猶豫地開槍打死她。

  “把醫生帶回來“這是高貴的路易給他們的命令。

  看到張婉婷還在忙碌,而身旁的女孩任然躺倒著沒動,為首的匪兵已經取下挎著的步槍,他微微用力向下甩動,帶著鏽跡的三棱刺刀無聲無息地挺直了冰冷的鋼刺。

  用不著開槍,倒不是節省子彈,而是刺刀刺入人體的順滑感覺,受害者淒厲地呼喚,更能滿足匪兵們內心的獸欲。

  “別過來,很厲害的病,阿斯利蘭,阿斯利蘭”張婉婷一邊搖手,一邊用部落土語大聲說著。

  幾個匪兵站住了,他們什麽都不怕,但阿斯利蘭是遠古就傳下來的魔咒,是最可怕的瘟疫,他們全都停止住了腳步。

  恰好在這時,遠方隱約傳來“萬歲,萬歲”的歡呼聲,幾個少年匪兵掉頭就往回跑,他們知道傳說中的阿斯利蘭一旦降臨,哪怕是被病人多看一眼,就會有魂魄被收走的危險。

  看見匪兵矮小的黑色身影消失在矮樹叢的陰影之中,張婉婷鼓足勇氣大聲對李薔芬說

  “就是現在,快跑,跟著我,向太陽方向“

  說完,她站起身子顧不得躲閃,用力拉了李薔芬一把,兩個姑娘邁開腿,衝刺一樣向著東方升起的晨光狂奔。

  她們赤著的雙腳踩在尖利的石頭上,踩在斷裂的小樹枝上,兩人全然不顧疼痛,隻是拚命向著東邊樹林裏衝。

  張婉婷從匪兵的談話說笑著得知東邊有條公路,公路旁有村莊,還有郵局。說不定那裏有電話,有警察,那樣的話自己和李姑娘就能得救。

  這就是張婉婷全部的逃亡計劃。

  兩人先是並肩奔跑,過了一會兒李薔芬體力透支,開始拉開距離。張婉婷清楚地聽見李姑娘沉重地喘息聲。

  “婷姐姐,我好累,要休息一會兒“

  李薔芬痛苦地彎下腰,她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不,看在他媽的所有神的麵子上,你不能停下,至少跑進前麵的叢林中”

  張婉婷真的著急了,她生平第一次說粗話。

  大概是她的威嚇起了作用,李姑娘搖晃地站起來,艱難的通過肮髒的小溪,兩人的身影漸漸融入叢林裏。

  看到自己同伴痛苦扭曲的臉,張婉婷也感到渾身肌肉像被加熱的針不停地紮著似的,所有的關節都在酸疼,從沒有這樣難受過。

  “我們休息一會兒,看到那顆樹了嗎?爬上去躲起來,藏好“張婉婷用目光搜尋了十幾秒鍾,她指著不遠處自己選定的大樹說。

  說完話,張婉婷搓了搓手,抓住粗燥異常的樹幹,很敏捷地爬了上去。

  “我必須感謝特訓時的教官“張婉婷手腕用力,她回憶起在陸戰隊特訓的三個半月時光。海南的訓練基地也像這樣一樣炎熱潮濕,野外仿真訓練場上,張婉婷和所有女孩一樣,都討厭甚至恐懼實戰攀爬訓練。為了躲避這看上去毫無作用的訓練,她甚至想出了利用生理期逃避的小伎倆,嚴肅而明察秋毫的女教官輕易識破了她的小聰明,並特意給她開了訓練小灶。

  結業的時候,張婉婷的野外攀登科目出人意料地獲得了全體訓練隊員中的第一名。

  現在,她是發直內心地感謝那個留著寸頭,被她背後譏笑為“男人婆“的女教官。

  很快,她攀到一根中等粗細的樹幹上,身影完全被茂密的樹蔭遮蓋住。

  “該你了,上來“張婉婷打著手勢招呼樹下徘徊的李薔芬。

  轉了一會兒,她終於鼓足勇氣,用腿瞪著樹幹,想借助這股力量攀上地處的樹枝,她全身用力,像做高難度瑜伽動作那樣,身體僵硬而緊繃。

  李姑娘在大學裏也不是宅女,她算得上運動女孩,還是學校攀岩俱樂部的骨幹成員之一。但她現在的動作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過了好一會兒,李姑娘終於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披掛如雨的汗珠登上了矮一些的樹幹。

  就在兩人都慶幸找到臨時藏身所的時候,張婉婷眼光下樹下掃了一遍,立刻發現了重大紕漏。

  “糟糕,你不該用腳的,你看那些樹幹上的印子“她有些氣急敗壞地對李薔芬發火。

  李姑娘順著她的目光向下望去,她也看見清晰的黑色印子留在大樹軀幹的各個突出的結疤處,那是她的腳上爛泥的痕跡。

  張婉婷輕巧地從樹幹上翻下來,她抬頭對李薔芬喊道

  “下來,這地方不能待了,必須換個方位“說完她折了個方向,朝著樹林中相反的方向跑去,李薔芬不知所以,隻得翻身下樹,尾隨著她。

  張婉婷的大腦中被一個奇怪的念頭占據住了,那似乎是什麽講述古代戰爭的閑書上曾經見過,嗯,對,要迷惑敵人。

  她決定實踐一下這個古老的謀略,但願我們的祖先是正確的。

  跑了一會兒,她停下來了,開始搜尋另一顆合適躲藏的大樹。這時候遠處似乎傳來了隱約的人聲,是叫罵,還有腳步踩過樹枝發出的咯吱聲。

  這次她決定運用自己在陸戰隊中學到的團隊攀登技巧,剛才就應該使用的,隻是因為慌張沒有想到,張婉婷責怪自己的大意。

  她靠近一顆中等大小,看上去並不特別粗大的樹。

  張婉婷雙膝著地,雙手交叉,緊繃住自己的肌肉,尤其是腿部和手臂的肌肉。

  “上來,踩著我上去,隻能用手抓“她焦急地叮囑李薔芬。

  李姑娘似乎有點不太相信,她猶猶豫豫。

  “姐姐,你行嗎?“她美麗的大眼睛迷茫地看著張婉婷。

  “別廢話“張婉婷邊說邊點頭,示意她快一點行動。李薔芬把自己一隻腳踩在張婉婷的交叉的雙手上,她拚命去勾住最低的樹枝。張婉婷咬緊牙關,拚命把李姑娘的身體向上托舉,終於借助這股助力,李姑娘爬上了粗大的樹枝。然後繼續行動,抓住其他的樹枝向上努力攀登。

  張婉婷看見同伴成功上樹,她鬆了口氣,活動活動酸疼的手臂和大腿肌肉,向後退開幾步,然後猛力爆發助跑了幾步,在樹幹下雙腿用力一縱,用力抓穩了樹枝。接著她像做體操那樣收緊小腹,很順利地翻了上去。

  陸戰隊的幾個月特訓是痛苦的,作為醫生也許毫無必要承受那些苦楚,但在野外,在非洲的叢林裏,紮實的基礎訓練讓張婉婷像真正的勇士那樣靈巧,那樣敏捷。

  張婉婷從一根樹枝轉到另一根樹枝,很快接近到了樹蔭最濃密的地方。李薔芬無奈地跟在她的後麵,嘴裏的粗氣喘得比牛還要粗重。全台高校攀岩的季軍,在非洲叢林的高樹麵前,簡直不值一提。

  突然,李姑娘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小腿肚子,她抬頭看見張婉婷樹蔭裏的臉在衝她示意,讓她不要動,也不能出聲。

  這時候,她隱約聽到了什麽。

  是人的喘氣聲,腳步的雜遝聲,還有古怪的叫罵聲。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為什麽要讓法國人去幹,難道我們做不到嗎?“勞拉馬蒂森靠在舒適的真皮轉椅上,她有點不解地看這自己的國家安全顧問。

  “不,我們有這個力量,這是毋庸置疑的。靠近非洲海岸的作戰海域,我們有兩個可以調動的航母戰鬥群,在摩洛哥還有軍事基地,或者沙特的費薩爾王子基地,這都是可靠的,毫無問題。“

  “但是,如果由我們出麵直接打擊,就會麵臨兩個直接風險“

  英俊的顧問露出迷人的微笑。

  “請繼續,安德魯“勞拉也報以微笑,她把椅子向桌子外挪了挪,這下三個在座的男人都能很容易地看見她的腿部曲線,在絲襪的映襯下,多少還有點二十年前的風光。

  “第一,萬一情報有誤,怎麽收場呢?別忘了,我們麵臨中期選舉,幾個關鍵州的情況並不好看。

  第二,因為這件事情,得罪艾米麗的朋友們,是否明智?“

  顧問說完閉口不語,他知道分寸。

  尤其是第二個,艾米麗的朋友,啊,那些手握重金和龐大資源的大亨,他們的錢和生意,不是或多或少地和那些南美的產業有關嗎。

  想到這裏,顧問迷人的藍眼睛望著勞拉,他不希望眼前的這個女人過於強硬,或者說不善於變通。

  “勞莉,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顧問用中間名的昵稱稱呼總統,這是有力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