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沒有結束的開始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8      字數:3519
  張靜怡的世界在飛速地變化著,陰暗地,四周散發出幽藍色光芒的世界在一瞬間被陽光,藍天,白雲所取代。她不在覺得寒冷,相反,陽光和青草的氣息讓姑娘如沐春風。

  吳文君像是晨起花叢中的露珠,在陽光照射下消散得無影無蹤了。張靜怡四處搜尋,卻杳無蹤跡。遠方的天際線上,似乎有個更為熟悉也更令張靜怡覺得親切地身形在慢慢向她走來。

  “啊,爸爸,爸爸,我在這兒,依依在這兒”她揮動手臂,鼓足氣力拚命想跑向父親。但是不行,她的腿毫無力量,似乎被一股無形地力量牢牢把握住。

  爸爸卻好似在一瞬間站在了她的麵前,一雙明亮地眼睛和藹地注視著張靜怡。老人伸出左手牽住張靜怡,輕輕地拉住她。張靜怡感覺到溫暖,仿佛回到了自己小時候,爸爸每個周末都會這樣牽住自己的小手到公園,到博物館,或是到風景秀麗的野外散步。

  “爸爸,你怎麽才回來啊,依依好想好想你啊”張靜怡流出眼淚,她歪著頭,偎倚在父親寬厚的胸膛裏。

  爸爸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拉住張靜怡,攜著她快步登上一座綠意盎然的小山坡。張靜怡不禁發出“咦”的一聲,這座山不正是自己家小樓後麵的那一座嗎?

  天氣似乎又在變化,雷聲滾滾而來。山腳下浮起一層淡淡地薄霧,一個個身影,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在薄霧裏出現,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伴隨著模糊地影像,清晰地聲音圍繞在她的耳畔。

  張靜怡感到自己正和父親一起,觀看一部逼真的大屏幕電影。

  “嬸嬸,你千萬不要過於難過,姐姐還有複蘇的機會”張婉婷握住張靜怡母親的手,柔聲安慰道。

  張母點點頭,麵色似乎有些呆滯,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在女兒的臉龐上輕輕撫摸著。

  層層紗布的包裹下,張靜怡臉龐毫無血色,整個頭顱腫脹得像個充滿了氣的大皮球。

  張婉婷身旁站著從總部趕來的崔勇,他現在已經是行動局負責特勤行動的副局長了。崔勇身後是兩個身材微微發福,臉上寫滿親切與關懷的中年女性。

  “請你們家屬放心,組織上會負責到底,提供一切可能的醫療照顧。這兩位同誌是來幫助照料小張的”

  崔勇側身對張母說,他的聲音很平和,極力顯得溫情一點,但總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

  他的話音剛落,兩位來自總部職工關懷部門的工作人員麵帶同情,上前和張婉婷一起安慰張母。

  “病人的頭部神經係統遭受了嚴重的損傷,脊部神經元受到重創。內髒器官也多處受傷,但這些通過手術已經得到修補。現在隻能提供支持性治療,等待生命的奇跡重新降臨到她身上”

  醫生辦公室中,一臉無奈表情的主治醫生接待了張靜怡的家人和相關領導。毫無疑問,不管是“老河口”號上的緊急手術,還是返回國內後進行的多台後續手術,從臨床角度而言,都是成功的。但傳統醫學技術對於神經係統的損傷基本沒有太好的辦法。

  “等病人胸腹手術基本愈合,就安排給她進行高壓氧治療,希望對她的蘇醒有所幫助”

  主治醫生表情淡漠,看不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希望。

  “小琬,你告訴嬸嬸,依依有沒有康複的希望,告訴我實話,這也是一個母親應有的權力”

  張母拉著張婉婷坐到病房外的休息室裏,她用發顫地聲音問道。

  “這,嬸嬸,這,依依姐姐的胸腹部位雖然受傷嚴重,但假以時日肯定能康複。她的頭部遭受比較嚴重的血腫壓迫,但急救手術還算及時,密集地高壓氧治療和神經營養藥物都能夠幫助她,也許,也許可以蘇醒。不過,她的認知能力,還有記憶都會受到影響,她或許會失去說話的能力,或許不再記得以前的事和人,甚至不在會穿衣吃飯這些基本生活技能。這一點和中風病人頗為相似”

  張婉婷低著頭,她實在沒有勇氣和張母的目光相接觸,作為醫生,她實在狠自己技能淺薄,甚至不能幫助自己的姐姐。

  “不怕,不怕,我生了女兒,把她養大。不會吃飯,穿衣不要緊,我,我還可以像小時候那樣,一項一項地重新教會她,重新教她生活,教我的依依學說話”

  張母聲音柔和,平靜。

  “不過,不過”

  張婉婷囁嚅著,她的聲音越來越輕,似乎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說吧,小琬,你是醫生,告訴我實情也是你應盡的義務,我能支持得住”

  張母反過來安慰張婉婷。

  “姐姐脊椎第一,第二節粉碎性骨折,後續手術將用鈦合金3D打印技術重塑脊椎骨結構,這項修複技術是成熟可靠的。不過,姐姐主要的脊神經束遭到致命損傷,幾乎被攔腰斬斷,她即使醒來,下巴以下都不有知覺,而且她的肌肉組織也會迅速萎縮,並且過程是不可逆轉的。”

  “我明白了,謝謝你,琬婷,你去忙吧。你從外地回來,已經在醫院整整待了一個半月,回家去吧,你做得已經足夠。”

  張母輕拍張婉婷的手背,平和地說。

  後續康複治療的時光是漫長的,也是難熬的。大量的神經修複藥物注入了張靜怡體內,幾乎每天一次的高壓氧治療,但這一切幾乎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掀起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波瀾。

  張母拒絕了總部派人照顧的安排,她堅持把所有的活應接下來,獨自挑起了照顧張靜怡的重擔。

  張婉婷又來了幾次,隨後不得不再次隨艦隊遠征,赴非洲執行為期六個月的遠洋護航任務。

  在往來穿梭地同事和朋友中,隻有小維來得最勤快。為了避免出入病房的麻煩和一些生活瑣事,他每次都是一身休閑女裝打扮,護士和醫生都以為小維是張靜怡的妹妹。

  張母似乎並不討厭小維,老太太發覺這個長相清秀,一顰一笑幾乎與女孩毫無二致的男孩內心單純而善良。他對張靜怡所表現出的所有舉動,都是妹妹對姐姐式的,不帶半點雜念。

  其實,從小維出現的第二天起,張母就看出他的不一般。男人或許可以被他堪稱絕美地容貌和魔鬼身材迷惑,但對於老太太來說,一切都透明得好似一池清水。

  不過,老太太知道什麽是可以說破的,什麽是不能明言的。

  除了小維,顧純來得也很勤,起初是和張婉婷一起來,然後是獨自前往。

  作為一名住院醫師,顧純的生活節奏既塊又緊張。他似乎永遠有無數的班要值,有無數的考試要應付,有無數的論文要完成。但自從張靜怡住進醫院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活都轉變了。

  每個24小時或者48小時輪班結束,他立刻用冷水洗臉後喝下一大杯苦澀的黑咖啡,然後座電梯到張靜怡病房所在樓層。

  檢查前一天的數據,幫助鍛煉肌肉,陪同進行高壓氧治療,這就是顧純業餘生活的全部。

  出於某種警戒心裏,小維稍稍施展手段,他驚詫地發覺,自己對那些富豪顯貴都屢試不爽的方式方法對顧純根本不起作用。這個年輕醫學博士的心,幾乎都在張靜怡身上。

  張母也看出了端倪,她和藹地對顧純說

  “小夥子,你已經盡到了朋友的義務。依依的情況你很清楚,她本人也絕不希望拖累你。”

  回答張母的是一陣像他名字所意義的微笑,第二天他會準時出現,幾乎分秒不差。

  久而久之,連病房打掃衛生的保潔大媽都知道,躺在病床上的姑娘有個癡情而單純的男朋友。

  越野吉普馳騁在南非祖魯蘭國家自然保護區的廣大草原上,飛馳的吉普不斷在草原有些坑窪的地麵上彈跳起伏,帶給駕車者一種特別的神經刺激。

  不過,約翰尼斯費因裏克並不覺得如何刺激興奮,他甚至有些目光呆滯,眼神遊移不定。

  駕車的是他的妻子,安娜費因裏克,她已經注意到自己的丈夫有些魂不守舍,但是她沒有多問,隻是專心開好車。

  “我們回去吧”約翰尼斯對自己的妻子說

  “什麽?不去狩獵莊園了?”安娜奇怪地問

  “不,我有點頭疼”

  妻子看了一眼丈夫,覺得他臉色正常,呼吸均勻,作為比勒陀利亞陸軍總醫院的神經內科大夫,她斷定丈夫隻是因為工作壓力過大而導致的神經衰弱而已。

  她打了一圈方向盤,向他們在保護區邊沿的小屋駛去。

  差不多天快黑的時候,他們開回了地處保護區邊緣的度假小木屋。

  這是一棟用木頭混合著條石修建成的屋子,大約有4,5間房間和一個種植著蘭花的小花園。

  安娜把車停在小屋外的一顆大樹下,和丈夫一起朝度假小屋走去。

  推開屋門,安娜按下開關,燈卻沒有像預計的那樣亮起來。

  “我去看看”約翰尼斯打開手電,朝花園方向走去,發電機和蓄電池都在那裏一個小棚子中。

  果然,一根粗大的供電線纜從電池櫃接口那裏塌了下來,地上有一些動物的毛發,他認出那屬於猴子。

  “該死的猴子,看來要把門盡快修好”男主人自言自語道

  他很快就結好了電纜,回過頭一望,燈已經亮了起來。

  約翰尼斯走出工棚,快步走進了小屋,他沒有看見妻子。

  突然,他覺得背後有什麽東西閃過,脖子一陣刺痛。

  他伸出手一抹,一個很小的針頭掉落在地上,那是一個麻醉鏢。

  眼前開始發黑,意識逐漸進入模糊。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推拽著,用殘存的視力和意識,他發覺自己現在正躺在客廳的地毯上,不遠處,安娜也躺在那裏。

  似乎有一段繩子,被切斷的繩子在一米之外的花盆邊,燈光照耀下,正發出亮晶晶的光線。

  “那是?不,不是繩子,他認出了,那是一條黑曼巴蛇,被攔腰斬斷的黑曼巴蛇,自己的匕首就在蛇屍旁”

  他的世界再次黑暗,生命結束了。

  三小時後,離保護區不遠的酒店中,一個男子正在吧台打電話。

  “一切都結束了,海德博士已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