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媽見鬼了，為什麽不能出發，這病人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老河口”號上，醫療隊長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淡淡的青色，這是他盛怒即將來臨的寫照。

  張琬婷的內心更是焦急，她看見姐姐的頭顱開始腫大，全身上下的每處關節都開始變得腫脹，這是內部毒素積聚，身體機能下降的重要指示。

  她側過頭看了一眼手術床下的尿袋，裏麵幾乎空空如也。

  “隊長，不能再拖下去了，病人身體衰竭地很厲害，必須馬上手術”

  盡管內心煎熬，但她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過度的表現會讓自己被隔離在治療室外。

  “再次呼叫，要求編隊緊急增援，呼號，“現在是暴風”，重複呼號“現在是暴風”“。

  隊長與駕駛台取得了聯係，他要求發出最高級求助信息。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前方的需求很迫切啊“

  編隊指揮員來到位於”聖母峰“號作戰指揮中心內的編隊指揮所，他瞄了一眼大屏幕上顯示的動態戰術形勢圖，問值班作戰軍官。

  “海況始終保持在二級，直升機飛行沒有任何問題。不過，A號區域空防指揮所通報了緊急空情，有不明飛行物正在向編隊靠攏“

  值班作戰軍官站起來敬了個禮，指著大屏幕右上角的一副子畫麵屏幕解釋道。

  “哦，目標類型確定了沒有，有敵意嗎？“

  編隊指揮員知道了問題所在。根據海軍航行防空條例的規定，當艦艇麵臨空中威脅的時候，艦艇必須第一時間進入防空狀態，這個時候任何航空器都不得起飛。

  “兩分鍾前目標已經進入編隊雷達識別範圍，它現在就在這裏“

  值班軍官移動麵前的軌跡球，將箭頭移動到屏幕上的一個白色箭頭上。箭頭旁邊是字母和數字代碼，那是編隊防空自動係統賦予的識別代號。

  編隊指揮員眯起眼看了一會兒，他輕輕點點頭。

  “是我們的老朋友啊，他們這一路上真是不離不棄“

  指揮員說的老朋友是無孔不入，如影隨形地美軍無人偵察機。它們體積小巧，速度很慢，加之經過隱形設計之後，它的雷達截麵積很小，被識別和發現的距離相對較短。

  其實，“藍色“編隊指揮部很早就得知了空情情報。編隊的情報體係可以分為”三層“。最外層是由密布在全球的，由預警機，地麵或海島雷達站，海麵艦艇雷達，甚至是核潛艇上的警戒雷達組成。不管是哪一步雷達，那一雙眼睛，隻要發現就立刻標定，然後上傳到位於某個極度隱秘山體內的三軍防空指揮中心內。

  海量數據在“神威”超級計算機的身體內得到排序，進行分析和標識，然後根據威脅等級，被威脅區域，酌情處理後通過太陽同步軌道上的軍用極高頻通信衛星向有關區域防空節點發布。

  對於“藍色”編隊而言，他們的區域防空節點位於半徑750海裏之外。那裏有數艘裝備了強大相控陣雷達係統的“海洋”級防空驅逐艦在慢慢遊弋，它們行駛的速度很慢，幾乎就是在兜圈子。

  綽號“火眼金睛”的區域節點防空指揮係統，接到遠在萬裏之遙處發出的空情通報後，會立刻從24小時運轉的雷達數據裏進行二次，甚至是三次排查，確保每個通報空情都能被精確定位。

  此後，精確的區域空情或經過驅逐艦上的甚高頻數據鏈係統，直接發送給通信半徑1500公裏之內的最終防空點。

  整個過程，從第一次接觸，到最終發送，曆時不到5分鍾。

  “目標已經確定，是美軍”海上死神“無人機，正在對我編隊執行”緊貼追蹤“”

  值班軍官看到顯示屏傳來的匯總數據，他最終向指揮員報告到。

  “琬婷姐，病人危急，腦電波陡峭”

  護士一直在觀察張靜怡的情況，她看到顯示器的波形變化，立刻大聲通知張婉婷。

  張婉婷和隊長立刻趨近上前，隊長親自動手翻開了張靜怡不住顫抖的眼瞼。柔和的照明燈光下，隻見張靜怡的瞳孔忽大忽小，幾乎毫無規律。

  “必須立刻做腦部手術，引出積聚的液體，清除血腫，止住出血”

  隊長憑借多年的經驗，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過，“老河口”號是一艘老舊的集裝箱貨船，醫療組隻是攜帶了用於支持性治療的設備和腹部，胸部常規手術器械。沒有人想到會進行精密的開顱手術。

  “小張，你是病人的親屬，我不得不問你的意見”

  隊長看了一眼張婉婷，又看了一眼進入彌留的張靜怡，輕聲地說。

  張婉婷聞聽此言，渾身上下打了一個驚愣。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直麵堂姐的生死，並承擔相應的道義責任。

  不用隊長解釋，作為主攻創傷外科的醫學博士，她當然明白手術的危險所在。沒有CT定位，沒有腦部手術相關的顯微器械，從醫生到護士也都不是神經外科出身。這要是在平時，幾乎就是像天方夜譚一樣的存在。

  “我，這“張婉婷結結巴巴，不知如何回答。

  “讓你姐姐就這樣離開，還是拚死一搏，你做個決定吧“

  隊長說完不再多言。

  張婉婷緊緊盯著毫無血色，像死人一樣的張靜怡。她的內心劇烈起伏，姐姐的一顰一笑在腦海中像電影一般浮現。

  “試一試吧，姐姐不是個輕易認輸的人“

  張婉婷的眼中滿是晶瑩地淚光，她的聲音顫抖，但很是堅決。

  “準備手術包，吸引器“

  隊長跺了跺腳，大聲招呼護士。

  護士取來一個綠色布包，她先是小心解開張靜怡頭部的繃帶，然後用電動理發工具將她烏黑的雲鬢小心推去。最後，又用白色的男士刮胡刀一點點將頭皮上的短發茬刮幹淨。

  “消毒哪個區域？“

  護士拿出消毒包，她側頭問隊長和張婉婷。

  這是個必須回答，但又不容易回答的問題。要是在平時，經過CT或者MRI檢查標定，醫生可以確定出血和血腫的位置，然後開顱手術。但現在，他們並不具備這個條件。

  隊長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他深處修長的手指，像手術刀似的在張靜怡光光的頭皮上比劃著。

  “這裏“

  他指了指位於頭頂左側半公分的位置。

  “你信上帝或者菩薩之內的嗎？“隊長莫名其妙地問張婉婷。

  “嗯，這，外祖母是個基督徒“張婉婷怔怔地回答到

  “向上帝祈禱吧“隊長說完，手執鋒利地手術刀，在自己選定的頭皮上方停了幾秒鍾。

  “噗嗤“手術刀下探，在頭皮上劃了一個口子。

  隊長分開頭皮，用手術剪刀夾住帶著毛囊的皮質組織，小心地將厚厚的組織向兩旁撕開。

  “環鑽頭“

  他對護士說

  負責尋台的手術護士遞上了手術鑽。

  “吱吱”

  鑽頭接觸堅硬的頭顱骨，發出輕微地響聲。

  “啊”

  突然，張婉婷驚叫起來。

  “目標仍然在接近，高度降低，準備對我編隊進行襲掠式偵察”

  負責防空的值班軍官大聲報告。

  “一級戰備，編隊防空”

  指令經過編隊高頻無線電發出，所有人員立刻進入戰位。

  “這是個機會，試一試2號裝備”

  編隊司令員突然對防空軍官命令。

  “您是說，擊落無人機。用2號裝備？”值班軍官回頭確認。

  “執行命令，堅決擊落敵機”司令員斬釘截鐵地說

  “開始對空戰鬥程序，請司令員確認命令”

  值班軍官大聲說

  “我確認命令，值更官在航海日誌上做記錄”

  “我編隊確認目標據有威脅性，現決定堅決擊落”

  一連串命令從指揮中心發出。

  紅日正在東方的天際線上，慢慢地伸出海平麵。

  5海裏之外的“江城”號護衛艦戰鬥轉向，高速航行的尾部在蔚藍地大海上，畫出潔白的航跡。

  “江城”號尾部原機庫位置已經過改裝，這裏有個不大不小地固定式平台。

  隨著戰鬥指示發出，平台似乎轉動起來。緊接著，從平台下探出個白色的半圓形罩子。

  白色保護罩緩緩開啟，露出像是中型民用天文望遠鏡的設備。平台上並沒有人，設備完全是遙控操作的。

  位於“江城”號作戰指揮中心的一個角落裏，被單獨分隔開半個房間。一名年輕的，戴著近視眼鏡，看上去瘦小文弱的軍官在操作麵前的控製台。

  軍官很年輕，臉部看不到一絲皺紋。他的神色專注，右手緊緊握住控製搖杆，左手輕輕敲打著節拍。

  他麵前有兩台大屏幕液晶顯示器，上麵分隔出不同大小的畫麵窗口，分別顯示畫麵和滾動的數據。

  “目標確認”年輕軍官對著耳麥報告。

  他麵前顯示器中最大的窗口，可以清晰地看見一個修正的身影。經過計算機增強，修長的身影上顯示出一串編號和代碼。

  “目標識別完畢，確認隸屬美軍中央作戰司令部”

  “開始追蹤，開始鎖定”

  顯示器上出現橙色的十字線，它快速移動起來。起初還和無人機有些不合拍，不是快半步，就是慢半步。不到兩秒鍾時間，橙色十字線緊緊貼合在無人機中心位置上。

  “鎖定完畢”

  軍官繼續報告，他的聲音很沉穩，聽不出絲毫緊張。

  “激光功率開始提升，穩定，40千瓦”

  “報告防空首長，激光炮完成戰鬥準備，可以發射”

  他麵前的一盞紅燈突然變成綠色，這是最終確認的指示。

  “海上死神”修長的身影漸漸凝聚在軍官的雙瞳中，他伸出左手放在打開蓋子的按鈕上，輕輕按壓下去。

  3台固體激光器產生40千瓦的功率，順著三道纖細的，外層覆蓋了厚厚黑色保護套層的玻璃光纖飛速流動到激光炮像鏡頭一樣的鏡麵結構組上。

  經過波束定向器的聚焦，匯聚，再投射到直徑510毫米的主鏡片鍍膜上。

  沒有硝煙，沒有聲響，海鳥平靜地在“江城”號兩側掠過，開始它們一如往常地生活。

  大屏幕上曝起一團亮點，緊接著一切都平靜下來。

  修長的無人機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目標擊毀，確認擊毀”

  軍官的聲音和一分鍾前毫無分別。

  一道紅色的血箭從張靜怡頭顱深處噴射出來。

  她的雙瞳同時劇烈擴張，就像波斯貓突然從正午的陽光下，被人抓起，扔進黑暗的深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