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地獄有門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8      字數:3410
  “這是什麽地方?好黑啊”張靜怡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她感到自己的雙腿和雙腳從沒有如此輕鬆過,似乎自己不是在行走,而是慢悠悠地漂浮在空氣中。

  她的手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手指用力捏了捏,原來是軍用強光電筒。

  “我沒有攜帶這玩意啊,哪裏來的呢?”

  張靜怡微覺奇怪,但此刻她已不及多想,趕緊按動電筒開關。

  一束白色光柱射了出來,不過,光束顯得非常黯淡,就好像搖曳地燭光被深穀的無盡黑暗迅速吞沒了。

  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恐懼湧上心頭,張靜怡晃動手電,企圖用光束照亮道路,分辨四周的情勢。

  什麽也沒有,什麽也看不見,她的周圍除了黑暗就是黑暗,除了寒冷就是寒冷。

  “該死,該死,能不能開得平穩一點”一襲華貴旗袍加身,臉上濃烈的夜妝沒有來得及卸去的小維,用他粗重的男人嗓音,帶著微微地哭腔向駕駛位置上的龍岩峰大聲吼叫。

  張靜怡的頭枕在小維的大腿上,幾股殷虹的血液不知從什麽地方流淌出來,迅速浸濕了旗袍裙角,又很快透過小維腿上薄薄的真絲長襪,映到他仔細刮過體毛的腿部。

  “有嗎啡嗎?有止疼藥嗎?”小維非常著急,他回顧車廂,對周圍坐著的“雨燕”隊員詢問到。

  “現在不行,不能使用嗎啡”龍岩峰回頭望了一眼張靜怡,他看見的是一張雪白的臉龐,呼吸微弱,似有似無。

  龍隊長和幾名後備小組的隊員是十多分鍾前接到呼叫,疾馳到市內廣場大道上的。他們從燃燒地殘骸中拉出了被燒的焦黑的莫奈溫屍體,已經被大塊鋒利的金屬片切斷了脖子的大史。

  張靜怡似乎早了半秒鍾脫離SUV,她蜷曲著身體,躺在距離車輛殘骸不到一米的路基上。

  “不能使用嗎啡,鎮痛藥會抑製神經活動,減緩她的呼吸“另一名隊員小聲對小維解釋。

  “可是她很痛苦啊“小維幾乎要哭出聲來了,他身上的張靜怡不住顫抖,似乎正在用全身的力量抗拒著寒冷。

  “痛苦好啊,說明她還活著,總比死了強“

  龍岩峰冷靜地回答小維,他專注地開著汽車,心裏想著盡快抵達應急撤退地點。

  張靜怡在黑暗中漂浮著,她感到周身的汗毛孔都打開了,一陣陣寒氣拚命鑽進毛孔裏,這讓她很不舒服。

  現在,她已經逐步習慣了沒有地心引力束縛的世界,光柱在幽深地峽穀中四下晃動,突然,腳下是一段階梯,緊接著,她看見一處像是大廳的所在。

  盡管大廳裏沒有燈光,但似乎並不是漆黑一片。相反,所有的東西都籠罩在一層薄薄的幽藍色光暈裏。

  突然,張靜怡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向她慢慢走來。

  “啊,是你”張靜怡驚呼一聲,她看見了吳文君。臉龐幹幹淨淨,絲毫沒有子彈擊碎頭顱留下的最後影像。

  隻見,吳文軍笑著伸出手臂,似乎是在像張靜怡招手。

  “她不行了,頭,她不行了”

  隨同“藍色”突擊隊行動的醫生焦急而無奈地對龍岩峰搖搖頭。

  張靜怡現在躺在行動組租用的那艘遊艇中,它位於總部的豪華艙室已經成了臨時醫療室。早先到達的人質或睡或躺,每個人都在進行輸液治療。

  醫生手持筆形手電,翻開張靜怡緊閉的眼瞼,手電強光掃過眼球。醫生和身旁的龍岩峰清楚地看見,張靜怡的瞳孔在慢慢擴大。

  “沒有心率”

  醫生丟下手電,耳朵貼在張靜怡的胸膛上,他嘀咕了一聲。

  “你一定救活她,這是命令”龍岩峰大聲吼叫,坐在地板上的小維已是梨花帶淚。

  醫生不在說話,他在一個戰士的幫助下迅速給便攜式心髒除顫儀充電。

  “充電完畢,30焦耳”戰士接受過醫療培訓,對操作儀器毫不陌生。

  電擊板接觸到張靜怡裸露的胸部肌膚,電量衝擊著心髒,讓她的軀體猛然跳動了一下。

  “不行,50焦耳,充電”

  醫生又聽了一下,心髒隻是無規律地掙紮了幾下,很快就恢複寂靜。

  “充電完畢,閃開”戰士大叫一聲,電擊板再次接觸她的胸膛。

  這次醫生鬆了一口氣,因為心髒傳來一陣若有若無地搏動。

  “可拉明,貝洛林,最大計量注射”

  醫生招呼戰士,他們迅速配好藥物,將輸液針頭直接刺進了張靜怡的血管。

  緊急醫療搶救是和死神爭分奪秒地賽跑,從20世紀40年代後,所有的醫生都遵循基本的“ABCD”法則。

  首先是A,這個字母代表了氣道的首字母(AIRWAY)。醫生已經利用手術刀和插管包完成了緊急氣道插管手術,現在隻要張靜怡的身體願意,她就可以呼吸到從小型氧氣包中不斷送出的新鮮氧氣。

  然後是B,它所代表的是(BREATHING),就是呼吸所需要的擴張。張靜怡破碎的西裝已經被手術剪刀完全撕開,內衣也被移除。她的胸部現在毫無阻滯。

  醫生探察到她胸部的肋骨幾乎全部斷裂了,一般來說,斷裂的肋骨隻要不插進肺部和主要血管,就不會馬上致命。他們用一個像塑料架子一樣的器械,將張靜怡全身牢牢固定住。

  循環C是最簡單的。強心劑,激素,利尿劑和升壓藥正不斷通過輸液管流入張靜怡的身體內。

  傷勢D讓醫生很擔心。他覺察出張靜怡的格氏昏迷指數一直在升高,這表示病人顱腦損傷,姑娘大腦深處的壓力在不斷地聚集,越來越高。張靜怡需要開顱手術,在最短時間內找出血管破損的地方,然後打開顱骨,將壓力釋放出來。

  張靜怡的瞳孔開始收縮了,但速度過快,幾乎沒有過渡的界限。這表明她的腦幹和蛛網膜下腔可能正麵臨血腫的壓迫。

  但這還不是最緊要的,醫生經驗豐富的手指已經覺察出張靜怡脊椎處的異常情況。

  “她的脊椎斷裂了,位置很高”

  終於忙完一切自己可以忙碌的醫生,靠著艙門對龍岩峰說。

  “什麽?”

  小維聽到醫生的話,他杏眼圓睜,玫紅色的嘴唇似乎也黯淡了下來。

  “這姑娘即使活下來,以後也無法活動,甚至感覺不出脖子以下部位的存在”

  “頭顱的情況也不好,肯定在大出血,具體情況要用到CT。看到片子就能知道,不過”醫生搖搖頭

  “她可能再也無法蘇醒過來”

  “換句話說,就是植物人狀態”

  醫生的話很平靜,對於醫學來說,這個解釋非常正確。但對於張靜怡來說,這幾乎就是死刑判決。

  張靜怡的目光越過吳文君的臉龐,她看到自己的父親正慈祥地向她微笑。就像是小時候考試成績優良,父親滿含欣慰地喜色。

  “爸爸,爸爸,女兒好想你,你的衣衣好想你啊”

  張靜怡放聲痛哭

  父親沒有說話,隻是慈祥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一股暖意湧上了她的心頭。

  “加熱了,保溫毯正在加熱”

  張靜怡已經被轉移到“老河口”號的大餐廳中。這裏現在是臨時手術室。

  哭聲,隱隱約約,混合著壓抑地抽泣。

  “姐姐,天哪,怎麽是姐姐”張婉婷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作為張靜怡的堂妹,她看見姐姐的那一刻,整個人的心髒幾乎都停止了跳動。作為一個醫生,一名海軍醫療軍官,她的職責要求自己必須鎮靜下來。

  “心率不齊,血壓下降”

  張靜怡的手臂已經被監護儀器的傳感器所包圍,顯示器的波形在不斷跳躍變化,報警器滴滴地發出叫聲。

  “用葉克膜搶救,把機器拉過來,快點”

  負責搶救的醫生是醫療隊隊長,他是外傷經驗豐富的主任醫生,有多年的複雜創傷搶救經驗。

  一台和老式移動空調扇有幾分神似的機器被拖到張靜怡的床前,張婉婷已經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護士給她擦了擦眼淚。很快,她又恢複了普通醫生的身份。

  張婉婷親自動手,將姐姐大腿根部最粗的股靜脈切開,小心翼翼地將導管頭順著血管壁深深植入。很快,綠色的導管變成了鮮紅色,機器將張靜怡的靜脈血引出體外,在人工腔室中讓血液結合氧氣,然後,再送回出口。經過氧化及加溫處理的血液順著導管,源源不斷地回輸進張靜怡另一側大腿根部的股動脈裏。

  漸漸地,她的呼吸開始平穩,檢測儀上的血氧飽和量開始緩慢而平穩地回升。

  “喂,是船長嗎,對,請立刻呼叫激素二號,告之編隊指揮部,我們需要醫療支援。對,請直升機送胸外科,神經外科,骨科和ICU小組立刻飛過來支援。一定要快,我們要進行一台聯合手術”

  醫療組長拿起艙內送話器,對船台上的“老河口”號船長提出了要求。作為隊長,他知道距離他們不遠的卡薩蘭公海上,有“聖母峰”號編隊正在遊弋。

  “我們手術不行嗎?”張婉婷轉過臉,她顯得很焦急。

  “不行,我們力量不夠。這病人頭顱嚴重損傷,脊椎第一,第二錐粉碎性骨折。胸腔內大麵積出血,她需要聯合手術才能救命”

  醫療隊長疑惑地看著張婉婷,緊接著,他像明白了什麽似的,又看看躺在手術台上的張靜怡。不無疑惑地問到

  “你,這是,你”

  “是我堂姐,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就是我親姐姐”張婉婷控製不住悲傷,哽咽道。

  “哎,小張啊”隊長搖頭不語。

  張婉婷當然知道以張靜怡的傷勢來說,全身高位截癱,昏迷不醒或許就是這個女孩最好的結局。

  要獲得這個結局,還必須要以手術順利為前提。

  “不能起飛,至少半小時內不行”

  “聖母峰”號編隊指揮室裏,值班的軍官麵對請求援助的電文,斬釘截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