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飛機為什麽還不來，快”貝倫森雙眼紅通通的，讓人覺得這更像是一雙瘋狗發病時的眼睛。

  “別著急，現在是戰場管製，直升機起飛需要指揮中心協調”

  張靜怡語調輕鬆地回答他，似乎正在安慰他。

  她邊說，邊把自己的身體往右邊慢慢地移動，無奈貝倫森實在太過強壯，張靜怡的動作又不敢過大，所以兩人幾乎紋絲不動。

  “媽的，媽的”張靜怡心裏暗暗叫苦，她在心裏咒罵著對方。大腦加速轉動，尋找機會。

  “你聽，你看，飛機的聲音，直升機來了”張靜怡突然把臉對準自己右側的天空，使勁努了努嘴。

  貝倫森聞聽此言，不禁喜上眉梢，他側過身子，滿是胡須的臉順著張靜怡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努力尋找直升機的跡象。

  他沒有看見直升機，此刻安全區內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噪音，爆炸聲，槍聲，坦克發動機的聲響，像個混沌的大市場。

  貝倫森努力尋找著，他控製張靜怡的力量不禁稍微減弱了幾分。趁著這個空隙，張靜怡不動聲色地順著對方力量的轉換，向右側的水泥護欄稍微移動了兩到三米。

  “媽的，你這臭婊子，臭婊子，竟敢騙我”貝倫森狂叫著，他的雙手開始用力。

  就在這時，張靜怡突然低頭，身子一弓，身體猛地向上跳了幾厘米，赤裸的腿部向後猛力踹下去。

  貝倫森胯部吃痛，不由自主地鬆開了張靜怡。

  楊鬆的手指已經完成扳機的第一道行程，他感覺到突然增強的力量，這是狙擊步槍在提醒他，隻需幾毫米的行程，長了眼睛的子彈將衝出槍膛，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沒有絲毫猶豫，指關節繼續發力。

  一聲極其輕微，又極其清楚有力的“哢嚓”聲通過骨骼的傳導，進入他的聽覺中樞。

  瞄準鏡中，張靜怡猛然發力動作，他們之間並沒有進行任何實時地溝通，因為張靜怡的耳機和麥克風都都在她脫下衣服的時候，被悄悄扔掉了。

  此刻，兩人唯一的紐帶，就是互相信任。

  楊鬆感覺肩膀附近，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輕輕撞擊了一下。

  “砰-啪”

  12．7毫米高精度狙擊彈飛出了槍膛，在空氣裏形成了一道激波。

  兩秒種之後，彈頭到達屋頂平台，它首先穿透了三角形外圍，一個貝倫森手下的身體，強勁的力道稍微減輕了幾分，彈頭以完美的45度角擊打在堅硬的水泥地坪上。

  然後，這枚子彈又因為地坪的反作用力，以很小的角度彈起，斜斜地飛向貝倫森。

  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南非人像黑熊般結實的身體，重重推倒在水泥圍欄上。彈頭鑽進了他右胳膊中，當場就將整條胳膊擊得粉碎。

  張靜怡乘勢滾動，迅即脫離了對方的控製範圍。

  “不要打死他，抓活的“不等站起來，張靜怡就用普通話大聲呼喝，因為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戰士們的子彈向夏天裏突然而至的暴風雨，帶著劃破空氣的“嗚嗚“聲，劈頭蓋臉地傾斜到貝倫森手下的身體上。

  一陣突然噴氣的粉紅色霧氣之後，幾具屍體無力地癱倒在地坪上，

  戰士們手持95式自動步槍，以標準的戰術姿勢，邊警戒，邊快速圍攏過來。

  張靜怡沒有理會在身後清理現場的戰士，甚至顧不及披上章大旗遞過來的外套，赤裸著身體，迅速靠近昏迷的貝倫森。

  此時這頭外表強壯地黑熊，已經陷入休克之中，張靜怡檢查了一下傷口，招呼章大旗過來，她想馬上把這個重要的俘虜帶走，簡單治療後馬上審訊。

  章大旗走過來，他把臉別向一旁，努力不去看張靜怡潔白，健美的身軀，這個來自北方的戰士，還是個沒有女朋友的年輕小夥子。

  一道白色的煙霧出現在天空中，煙霧的前麵是個小小的黑點。

  “啊“

  章大旗驚呼一聲，和身撲到張靜怡的身上，黑鐵塔似的結實身軀把1米67的張靜怡完全遮擋了起來。

  “轟“巨大的爆音在所有的人耳畔響起，一枚火箭榴彈，出人意外地穿過街道，恰巧落在了屋頂的地坪上。

  這是一枚羅馬尼亞生產的RPG7仿製型，內部除了常用的黑索金爆炸藥外還有一百多顆鋼珠子彈。

  一瞬間，火花混合著鋼珠四散飛射，整個世界仿佛都被火與鮮血充斥了。

  過了一會兒，張靜怡才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她驚訝地發現，章大旗麵對著自己，一張麵孔扭曲得不成人形。

  好不容易推開黑鐵塔一般的身體，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耳朵裏不斷發出“嗡嗡“地耳鳴。

  赤裸的身體上，幾乎到處都是紅色的鮮血。

  她活動了一下軀體，驚訝地感覺自己幾乎完好無損，張靜怡意識到血不是自己的。

  回頭四望，幾個離火箭彈最近的戰士，像血葫蘆一樣，躺倒在地坪上，被切斷的身軀飛得到處都是。

  再看地上，張靜怡不禁“啊“地一聲。隻見章大旗幾乎已經看不出人形，兩條強壯有力的小腿已經不存在了，幾絲紅色的殘存肌肉與血管，混合了白色斷骨，孤零零地掛在那裏，隨著熱風四處擺動。

  他的重型防彈衣已經被徹底摧毀，加入的陶瓷插板也已經扭曲變形。

  張靜怡捂住嘴巴，抑製自己的感情，她顫抖著雙手，小心翻開章大旗殘存的身軀。

  “天哪，你還活著“

  她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滴落在章大旗不斷抽搐的臉龐上。

  “醫生，醫務兵，快來“

  她大聲呼喚，目光探尋著不遠處的貝倫森，這次發覺，這個狗熊的頭顱已經被鋼珠擊打得稀爛，像蒸熟的醬排骨一樣。

  很快，沒有受傷的醫務兵跑過來，他要給張靜怡檢查，卻被姑娘製止住。

  “先看他，快“張靜怡的聲音變得不像人類。

  醫務兵快速檢查了一下，給章大旗注射了兩針嗎啡，然後用無線電立刻呼叫醫療援助。

  戰士們七手八腳地把戰友遺體清理在一旁，整理出一個空曠的圓形空間。

  “噗噗噗噗“幾分鍾後，直升機螺旋槳切斷氣流的聲音漸漸傳來。一架帶有紅十字標記的”直9黑豹“醫療救護飛機緩緩降落在地坪上。機上的醫務兵把章大旗和其他幾個傷員放在專用救護架上，小心地轉移到飛機上，又給張靜怡披上毛毯，把她拉進來。

  “怎麽樣？“

  午夜快來臨的時候，崔勇和老韓一起走進安全區醫療救護中心的觀察病房。一看到兩人，張靜怡從床上坐起來，急切地發問。

  “很好，一切按計劃行事，所有的暴徒都被消滅了，這次幾乎把每個暗藏的敵人都挖了出來“

  崔勇對張靜怡說

  “不，我是說“張靜怡急切地追問

  崔勇點點頭，他知道張靜怡問的是什麽。

  “哎，章大旗經過手術，活了下來，他沒有犧牲“

  張靜怡深吸一口氣，眼光流露出欣慰地聲色。

  “不過，他多處負傷，整個腹部以下都不存在了，哎，他還是個小夥子啊“

  崔勇接下來的話讓張靜怡墜入深穀，她知道，這個生龍活虎，曾經像鐵塔似的職業軍人，已經不存在了。今後他的生活可能比死了還不如。而自己的一生，都要背負上沉重的道德包袱。

  就在張靜怡為別人命運歎息的時候，崔勇下麵的話跟讓這個女孩備受打擊。

  “你的視頻證據，內部調查部門剛剛做出決定。因為你違反紀律，和自己的同事發生感情糾葛，並因此造成一位出色的外勤人員自殺。本來是要按紀律逮捕你法辦的。但是考慮到你的工作成績尚可，所以減輕處罰。你被組織內部除名了，永遠不能擔任公職。明天一早，將有幾名安全人員，押送你回國“

  張靜怡聞聽此言，幾乎目瞪口呆，她的眼睛睜得很大。

  “可是，可是，他，不是那樣的啊，吳文君的死絕不是單純的和我個人的感情啊，還有，還有很多非常可疑的地……“

  張靜怡辯駁著，盡力不讓自己委屈的淚水流出來。但是，她失敗了，一串淚水不爭氣地滾落出眼眶。

  “小張啊，不要再說了，我們這個行業裏，紀律就是一切。我個人很理解你的行為和處境，但紀律就是紀律。你放心，會發給你一筆遣散費的。這對你也是好事啊，女孩子，好好結婚，生孩子，過正常生活去吧“

  崔勇說完，擺擺手，轉頭離去。

  張靜怡想對老韓說話，卻發現隻記得額師傅一言不發，臉色鐵青，她想想不再說什麽了。

  第二天，兩男一女三名安全人員，來到醫院，給張靜怡準備了以下行裝，就押著她離開了安全區醫院。

  當米17運輸直升機緩緩離開地麵，轉動螺旋槳，向著遠方飛去的時候，張靜怡看著腳下逐漸變小的黃褐色土地。她不禁長歎一聲，難道自己的情報生涯就這樣結束了嗎？

  晚上，他們在埃及亞曆山大國際機場轉機，望著巨大國航班機，她最後一次向這塊土地告別。

  遠方的阿聯酋迪拜，正是一片燈火輝煌的時候。棕櫚島上的一座富麗堂皇的別墅之中，大區負責人老朱拿起手機，按下快速撥號鍵。

  很快，電話接通了，老朱沙啞著嗓子，緩慢地說

  “事情都辦妥了，希望你能遵守協議“

  說完，他掛斷電話。特殊的保密手機裏，立刻冒出一股淡淡的煙霧。

  幾千公裏之外的東京上野，穿著和服，腳蹬木屐的西住尾行，手拿電話機，出神地望著地平線處緩緩升起的太陽。

  “多美啊，太陽神，願您保佑神的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