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與死神同在(2)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7      字數:3102
  洲際國際酒店的二樓,裝修得富麗堂皇,到處充滿了歐洲大陸的奢靡氣息,巨大的水晶吊燈,發出迷離而略顯昏暗的燈光,靠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三張法國式桌子按一定空隙擺放成一條直線,每張桌子上都放著老式台燈,透過紅色的絲綢燈罩,燈光顯得更加醉人。

  這個時候還沒有到安曼每晚夜生活的正式開始時間,那種完全有悖傳統文化的西方式生活,要到午夜12點之後,才會像個神奇的魔幻世界一樣,突然拉開巨大的帷幕,此刻,一切都很安靜。

  三張桌子之中,隻有中間的那張有人,紫色的絲絨靠墊上,臃腫,矮胖的身軀,重重地壓在上麵,不時挪動幾下,似乎是在找尋更加舒適的位置。

  座位上的男子,約莫四十多歲年紀,留著修剪得極講究的小胡子,鴨蛋式的臉龐上,小眼睛四處亂轉,頭頂上是完全的“不毛之地”,卻戴著紅白格相間的巴勒斯坦頭巾。一身手工縫紉的高級西裝,見縫插針地緊貼著滿身肥肉。

  無論從那個方向看上去,男子都活像是阿加莎克裏斯蒂筆下的大偵探,赫丘裏波羅,但他身後站著的幾個彪形大漢,則清楚地向世人表明,他可不是那個幽默,滑稽,充滿智慧的比利時小個子。

  是的,在這片土地上,沒有人把“阿裏”當作小說中的人物,他是個實實在在,能解決各種難題的神奇人物。

  “阿裏”當然不是他的真名,沒有幾個活人知道他的真名,這既危險,也毫無必要。

  “寒鳥”是個例外,他熟悉這個長相滑稽的矮胖子,因為他們已經有過好幾次交往,都是某種“商業往來”。

  侍者端著銀質托盤,小心翼翼地彎下腰,向“阿裏”先生請示是否把不加水的威士忌擺上桌子,後者隻是不耐煩地眨了眨眼睛,算作回答。

  看來,今晚“阿裏”先生有心事,或是有一筆棘手的生意要做。

  胖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寬口玻璃酒杯,還沒有端起來,阿裏先生突然站了起來,小眼睛注視著吧台附近,雙手使勁搓揉。

  老韓提著銀色的“新秀麗“旅行箱,不緊不慢地踱到中間的桌子旁,隔著桌子對阿裏先生微笑致意。

  “你好,老朋友“老韓用英語打招呼

  “哦,你好,我的老波德,真神的安排是如此奇妙,幾天前,我還在想念你的友誼,今天,我就如願以償了,感謝真神“

  阿裏先生的英語很好,簡直和那些利雅德的王子一樣好,口音高貴,吐字清晰。

  老韓沒有接他的話頭,隻是自顧自坐下來,然後把大號旅行箱往前麵推了幾步。

  阿裏先生輕輕舉起手,後麵的彪形大漢走上來一個,把箱子放在適當的地方,熟練地打開鎖扣。

  就像獵狗能聞到肉的味道,阿裏先生馬上側過頭,向箱子裏望了幾眼,他的視網膜上立刻浮現出綠色的美元鈔票。

  “哦,很好,老朋友,你的信譽一向良好“他舉起杯子,一口吞下杯中的烈酒。

  “希望你的信譽也很好,你知道我的規矩“老韓也舉起酒杯,卻沒有喝。

  “哦,真神在上,我是個很守規矩的生意人“

  阿裏先生邊說邊向保鏢做手勢,馬上,兩個包裝完好,沒有拆封的手機包裝盒就遞了過來。

  “老規矩,朋友“阿裏先生指著電話機,要老韓先挑選,老韓麵帶笑容,很隨意地拿起麵前那部。

  “3天之內,我會安排好談判的事情,純粹的商業談判,請等我的通知”

  說著,他拿起剩下的那部電話機,做了個彎腰的動作,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保鏢帶著旅行箱,麵無表情地跟隨在後麵。

  老韓又坐了一會兒,拆開電話包裝盒,打開電源,立刻出現了歡迎使用的標識。這是部在哥倫比亞購買的預付費手機,不同於中東,歐洲和北美,中南美洲至今沒有建設起完善的手機賬戶管理體係,這就意味著,這裏的預付費手機如果隻使用一次的話,被追查到的可能性很小。

  檢查完畢,老韓熟練地卸下手機SIM卡和電池,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卡片插到存儲卡槽中,並用力推緊。

  這是標準的防範措施,以杜絕手機被當作“後門”設備。

  當老韓回到車上,發現副主任已經不在了,隻有個完全陌生的中年婦人坐在奔馳車的後座上,正若有所思。

  “怎麽樣?看出點什麽來了嗎?”老韓坐進車子,關上車門。

  “看上去,像個可靠的中間人”中年婦人開口了,卻是崔勇的聲音。

  “那是當然,”蜘蛛“阿裏的名頭相當響亮”

  “要多長時間?“

  “安排談判嗎?我想不會很久,這些狗雜種會迫不及待公布戰果,並提出條件“

  老韓敲敲麵前的玻璃,奔馳車的引擎微微作響,汽車在安曼的夜風中發出嗤嗤聲響,很快,就消失在燈火闌珊之中。

  “啊,啊,啊“女人的哭泣,孩子的驚叫,男人的歎息聲,交織在一起,彌漫在山區寺廟前的廣場上。

  鮮血的氣味是那麽濃烈,以致於張靜怡身邊的婦人,隔著波卡罩袍大口嘔吐起來,這馬上就招來了麻煩。

  那個金發頭目,大聲嗬斥了幾句,馬上,幾個嘍囉過來用AK47的木質槍托,猛力擊打婦女的腹部,裹著波卡的身體馬上倒在地上,發出痛苦地呻吟。

  沒有人出聲,四周一片寂靜。

  張靜怡等了幾秒鍾,蹲下身體,雙手扶住倒地的婦人,小聲安慰她。

  大概是覺得威懾得已經差不多了,又或者感到遊戲已經乏味,金發頭目擺擺手,幾個持槍的嘍囉大聲吆喝,命令三個女子跟他們走。

  幾個村民,包括麵包師在內,則在槍口威逼下,把幾名不幸者的屍體倒掛在幾根長長的木杆上,還在滴血的屍體在山風的吹動下,無聲地搖晃著。

  張靜怡伏著被打的女子行走在滿是碎石和灌木的山道上,繞了幾個彎,來到一座石頭小屋前,裏麵散發出陣陣難聞的氣味,石頭牆壁上到處是褐色的汙跡,這是個早已被廢棄的“屠宰房“。

  三個女人被向牲口一樣,驅趕進漆黑的石屋中,模糊之中,張靜怡好像看見,角落中還有兩個,或者三個同樣不幸的女子。

  一個粗壯凶狠,瞎了左邊眼睛的嘍囉,拿著粗糙沉重的鐵製鐐銬走進來,兩人一組,雙手,雙腳,互相鎖在一起,又在她們身上來回摸索,直到確認沒有任何暗藏的物品。

  有些茫然的張靜怡突然感到手心一緊,才意識到她扶著的女子在向她表示什麽,她馬上會意,是兩人不要分開。

  張靜怡繼續扶著低聲叫疼的女子,很自然地,嘍囉把她們鎖在了一起,帶著褐色血跡的鐵環,緊緊鎖住張靜怡的手腳,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辦理完“公事“的嘍囉麵色凶狠地走出石頭屋子,隨後鐵門被沉重地關上,看守的人背著步槍,四處走動。

  過了很長時間,邊上的女子不再出聲,抬手掀開麵罩,露出一張疲憊,滿是灰塵,卻頗為秀美的臉龐。

  借著透過小窗的微弱光亮,張靜怡仔細打量麵前的女子,她的眼睛褐中帶綠,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一頭秀發卻是黑得發亮。

  “哦,這不是本地女子,似乎是,嗯,她有波斯血統“張靜怡暗暗地想。

  “法語?“女子突然低聲地說

  “嗯?“張靜怡應了一聲,她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明白,女子在詢問她會不會法語。

  張靜怡握了握她的手,算是肯定的回答。

  “你是行動特工?“女子小聲用法語問,發音很純正,卻有股加拿大味道,張靜怡判斷她是在魁北克的法語區學的。

  不知為什麽,張靜怡有種奇怪的感覺,這也是就是第六感吧,她沒有否認女子的判斷。

  “你是?“張靜怡小聲地問

  “我是中情局的,到這裏是有些“業務”要完成“女子繼續說

  “我們差不多“張靜怡含糊地說

  “聽著,這些人很可能把我們送到前麵的“南丁根”地區,那是哈塔斯在這一帶的司令部“

  “要審問我們?“

  “不,不是,隻是,嗯,你知道這幫雜種的肮髒勾當“

  “你有什麽計劃?“

  “他們很快會帶我們走,中途要想辦法逃走“

  張靜怡馬上明白了,這個女子要和她互相合作,想辦法逃離魔掌。這的確是可行的辦法,兩個專業人員互相合作,比一個人逃走的可能性更大。

  “這個怎麽辦?“張靜怡抬起手腕,又指了指腳上的鐵環。

  女子微微一笑,從身上摸出個和細鐵釘差不多的東西,張靜怡認識這個東西,那是傳統的縫紉針,用來縫製牛皮,所以特變堅硬,因為東西比較小,女子又藏的隱秘,沒有被發現。

  張靜怡點點頭,她明白女子要和她鎖在一起的目的了,隻有她們在一塊兒,才能互相配合,打開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