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與死神同在(1)
作者:靜靜的延河      更新:2022-05-09 14:47      字數:3374
  1948年第一次中東戰爭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誕生了一個名為“外約旦”的奇特國家,夾在以色列,伊拉克,敘利亞和巴勒斯坦西岸加沙地帶之間的這個新國家,不同於它的阿拉伯兄弟們,這是一塊巨大的凸出地帶,就像是鍋蓋拱起來的中心,所有的石油,這種可貴的黑金都流向了低處,由此帶來的後果是約旦不但不生產石油,還要依賴自己兄弟們加以供應。

  約旦也不同於以色列,它不具備猶太國家所擁有的另一種可貴資源,人的智力資源,在這個地方,為數眾多的,似乎永無盡頭的是那些以色列獨立的附屬產品,幾百萬巴勒斯坦難民。

  侯賽因國王和其子,阿卜杜勒二世采取了唯一明智的做法,他們既不與以色列,當然也不與西方國家為敵,同時,也會在阿拉伯兄弟發出呼喚的時候,發出積極響應,當然,絕大部分時候,響應就是響應,完全靠嘴皮子,沒有半點實際行動。

  這樣做,帶來的直接回報是,遠在利雅德的沙特王室大把的給予窮兄弟慷慨的石油回贈,大洋彼岸的華盛頓政府,也大方地提供經濟,軍事,醫療等多方麵專項資金,每年多達幾十億美元之巨。

  依靠這兩種資源的支撐,約旦首都安曼,奇跡般地成為一座沙漠裏的時尚之都,這座幾百萬人口的中東大都市裏,有各種各樣豪華的酒店,購物商場,夜總會,也有肮髒,擁擠的巴勒斯坦難民營。

  除了這些,安曼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數以千計的特工,代表不同勢力的暗夜精靈,在這個東方維也納(世界情報之都)裏,神出鬼沒,各種情報販子,極端組織發言人,中間人公然行走在霓虹燈閃爍的街頭。

  現在是晚上9點30分,這種都市裏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無人知道確切數量的“夜間生物”才剛剛從睡眠狀態中喚醒,準備進入他們日夜顛倒的全新生活中。

  褐色的奔馳轎車快速掠過五光十色的店鋪,把為數眾多的阿拉伯文,英文,法文霓虹燈招牌一一甩在身後。

  奔馳車經過市中心宏偉的白色寺院,直接開上高架公路,然後左拐進入“綠洲”大街,不等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又向右轉了一個彎,橡膠輪胎發出吱吱的聲音,壓在阿布阿薩爾大道的黑色瀝青路麵上。

  汽車的車窗緊緊閉合,深色的鍍膜使得行人無法窺見車內的景致,這輛車的司機是個東亞麵孔的黃種人,他的身後豎起了一道透明的玻璃隔板,這樣,即使後麵的人大聲叫喊,他也無法聽清哪怕一個字的內容。

  後排真皮座椅上,韓奇夫靠左挨著車門,伸出手指,不時向身旁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介紹著什麽,男子大約五十多歲年紀,微微有些發胖,褐色微紅的臉膛上,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閃爍著神采,這個男子就是國家公眾安全委員會的副主任,他是兩小時前乘坐專機,降落在郊外的侯賽因國王機場的。

  奔馳車後麵不到20米,隔著一輛本地出租車,深綠色的路虎“攬勝”與他們保持著相同的前進方向,麵色凝重的崔勇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不時通過後視鏡觀察有無不清潔的“尾巴”。

  “老韓,這個中間人可靠嗎?不會是上海人說的那種”老白相“吧?”

  副主任麵帶笑容,用略帶調侃地語氣問韓奇夫,盡管兩人地位相差很大,但副主任知道,在這種地方,這種環境,必須依靠老練的“寒鳥”。

  “哦”老韓回過頭,想了想答到

  “不太可能,這個中間人已經活躍了很長時間,他和很多極端組織,大亨們都有關係,並且一直信譽良好,收錢就辦事”

  “能辦事就好啊,這次16個被綁架的人都是知名專家,學者,國際組織代表,企業家,最高領導層希望他們不要遭受傷害,和平解決,就算花些錢也沒關係,嗬嗬,秋後再算帳嗎”

  老韓微笑了一下,算作回應,他理解領導層對此事的處理方式,無論如何,人質安全是最重要的,但他隱隱有種感覺,“新絲路希望醫院”的流血事件,不會是金錢這麽簡單。

  “對了,過一會兒,由你和小崔主持,我就地觀察”副主任說

  “可以,您看著就行,不必露麵”老韓點點頭,表示同意。

  奔馳車現在已經離開市內主幹道,向著城外著名的“七座寶山”駛來,在一片棕櫚樹婆娑搖擺的歡迎中,車子吱地停在一座燈火輝煌的酒店大門外,這裏是安曼最高檔的場所,洲際國際酒店。

  綠色路虎“攬勝”隔著幾輛車,停在十幾米外,一身褐色西裝,皮鞋打扮的崔勇,扶了扶天藍色絲綢領帶,打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進酒店大堂。

  看到崔勇消失在燈火之中,老韓拍了拍玻璃,對司機做了個手勢,然後打開車門,提著一個銀白色的“新秀麗”旅行箱,踩著皮拖鞋,不緊不慢地走進酒店大堂,過了幾分鍾,司機用手按住隱藏的耳塞,走下車,用合適的態度請副主任進去,自己則回到車裏,保持引擎處於待命狀態。

  遠處的“攬勝“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

  “啊,啊“張靜怡揮動手臂,似乎要趕走什麽東西似的,她睜開眼睛,覺得頭很沉,一陣陣難受,四處打量了一些,才看出自己躺在白色的羊毛墊子上,四周仍然很黑暗,但從不同的地方,已經隱約射進白色的天光。

  “你醒了,很好“蒼老的聲音傳來,是麵包師,他拿來幾片白色的藥片,還有一杯清水。

  “我怎麽了?“張靜怡問

  “哦,發燒了,聽著,你的身體承受了極高強度的負荷,需要好好休息,吃下這些藥片,躺著不要動“

  麵包師遞過藥片和清水

  張靜怡接過來,猶豫了一會兒,她還不能完全信任眼前的人,這畢竟不是自己的同誌。

  “隻是阿司匹林”麵包師麵無表情

  她不再猶豫,吞下藥片,覺得旁邊有個冰涼的東西,這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槍,不要檢查,她隻摸了一下,就斷定子彈還在裏麵。

  “其他東西在地窖裏,這個你留著”麵包師指著手槍

  “哦,那個,有關於撤離的消息嗎?”張靜怡掙紮著問

  麵包師搖搖頭,滿是胡須的臉在搖曳燈光的映照下,有些模糊。

  “我今晚再和”學院“聯係,現在不是時候”

  說完,他轉身離開,張靜怡長處一口氣,躺倒在羊毛墊子上。

  過了一會兒,姑娘再次從睡眠中醒來,天已經亮了,白色微紅的天光布滿屋外的曠野,一陣陣禮拜的召喚聲,從村莊高大的白色宣禮塔傳來。

  “哦,差不多5點30分了”張靜怡熟知這裏的風俗,知道每天第一次祈禱的時間。

  過了一會兒,麵包師送來早餐,是皮塔餅和幹山羊奶酪,以及一大杯冒著熱氣的新鮮羊奶。

  “我要去照顧生意,你不要離開這裏,要是遇到情況,從那裏離開”他指了指一個雕花的儲物櫃

  “地道,通向後麵的牲口棚”

  張靜怡點頭,表示已經明白他的意思,然後把手槍抓在手裏,和衣躺倒。

  過了好一會兒,一聲聲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孩子說話的聲音,以及婦女的抱怨聲,斷斷續續闖進耳朵裏,似乎有什麽緊急的事情發生。

  麵包師闖進了屋子,略帶慌張地說

  “哈塔斯的人把村子包圍起來了,他們讓所有外來的客人,不管男女都到寺廟外的廣場集合”

  “能藏在你的地窖裏嗎?”張靜怡問

  “可以,當然可以,但是這些雜種會仔細搜查,他們都是極好的獵狗,這不保險”

  “那我出去,但怎麽隱藏身份?”

  “這個好辦,就說你是赤崗女人,我剛買來的妻子,這附近東方麵孔的赤崗人不少”

  “但是,村裏人?”

  “沒有辦法,碰碰運氣,再送點禮物”麵包師做出一個數鈔票的手勢。

  “不要帶武器,他們人多,武器隻會帶來麻煩”

  張靜怡沒有出聲,她隻能同意這種安排,碰碰運氣。

  寺廟前的廣場上已經積聚了很多村民,他們麵帶驚疑的神色,眼裏寫滿驚慌,隻有孩子不懂得害怕,仍然在追逐玩耍。

  廣場中央有7,8個人,基本都是山區農民打扮的男子,還有兩個穿著黑色波卡的女人。

  20多個背著,端著自動步槍和機槍的哈塔斯武裝分子,站在不同位置,把可憐的人包圍起來。

  麵包師領著渾身包裹在褐色波卡罩袍中的張靜怡,默默不語地走進廣場中央。

  一個戴著武裝帽,穿著美式夾克的男子走過來,張靜怡透過麵罩,發覺這個人長著滿頭金發,盡管胡子濃密,眼睛卻是藍色的,看來是個白人極端分子。

  男子操起有口音的阿拉伯語挨個和可憐的客人們交談,輪到張靜怡的時候,他和麵包師嘀咕了好一會兒,又仔細打量姑娘,似乎能看透罩袍似的,然後哈哈一笑,拍了拍麵包師的背,說了幾句。

  張靜怡鬆了口氣,看樣子,麵包師的方法起作用了。

  “感謝真神,今天,你們是最幸福的人,我羨慕你們”男子說話有股濃濃的倫敦東區味,看來是個英籍恐怖分子。

  他揮了揮手,上來幾個人,把男子叫道一邊,有把張靜怡在內的三個女人叫道另一邊。

  “啪啪啪”

  “啪啪啪”

  機槍的爆音在群山之間,回蕩,傳遞,久久不息。

  幾個外來的男子應聲倒在砂石地上,不斷抽搐,英國男子和他的嘍囉們放聲狂笑。

  接著,劊子手向張靜怡她們走來,剛剛射擊完的機槍,在寒風中,發出嘶嘶的響聲,像毒蛇在不斷吐出血紅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