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好心腸的小公子

  有靈山地處人界邊陲，幽冥交界。

  路程稍許有些長，兩人將近傍晚才來到長佑鎮。

  君珩仰頭看著鎮前牌坊“長佑鎮”三個大字，其中第二個字有明顯塗去後重新粉刷的痕跡。

  往鎮中走，人們行色匆匆，有穿著打補丁舊衣的流浪漢在向路過身邊的行人討飯，然後被無情地推開。

  有人好心停下腳步問他：“今天寺裏沒有施粥嗎？”

  流浪漢撓撓頭說：“活菩薩已經好幾天沒露麵了，聽寺裏人說她生病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喝上粥。”

  離他們不遠坐在路口的老大爺摸著胡子輕嗤：“喝粥？”

  說著走過來拿手裏的拐杖在流浪漢腳邊敲了幾下：“有口吃的就知足吧！想我小的時候，鎮上發生大災厄，到了絕境什麽都吃，別說是一口粥，草、泥土，甚至連人都吃。”他擼起袖子晃了晃，上麵是猙獰的凹痕，“喏，你看，這些印子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席玉豎起耳朵聽著老大爺的話，她常年在百曉樓收集信息，對這些新奇之事很感興趣，問道：“是災荒嗎？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老大爺掰著手指頭，想了很久：“是，哪一年來著？唉，總之是好幾十年前，那一年的冬天真冷啊！”

  流浪漢對席玉說：“你別聽他瞎說，他年齡大了腦子不好使，天天編出一些不著邊際的胡話。”

  老大爺沒有理會流浪漢，自言自語地歎氣：“還記得這件事的人不多了，我答應過仙人，”

  流浪漢似乎已經把老大爺後麵要說的話背得滾瓜爛熟：“對，你答應過仙人，要讓祖祖輩輩都銘記於心。老頭，你這故事還沒講膩嗎，要我說，假如你說的是真的，那仙人也真是有夠糊塗的！”

  老大爺氣得吹胡子瞪眼，差點要拿拐杖打流浪漢，這時候有群小孩子遠遠朝他招手：“川爺爺，今天您也會講故事嗎？”

  老大爺這才作罷，顫巍巍地走了。

  等人走後，流浪漢嘟嘟囔囔：“這老頭瘋瘋癲癲，也就那些小孩喜歡聽他講故事！”

  相比於席玉全程像個好奇寶寶，君珩在遠處默默地聽著，到最後都沒說一句話。

  君珩見街上人稀疏，周圍的鋪子也接連關閉，這才走過來問流浪漢：“為什麽大家這麽早就閉門了？”

  “看你這模樣也像外來人，”流浪漢看了看君珩以及旁邊背著大包袱左顧右盼記錄著什麽的席玉，“前些年從山外來了一些有錢人，他們在鎮上買地，雇傭鎮上的百姓種植芍藥。從那個時候起，鎮子夜晚的陰氣就變重了！有人說就是芍藥鬼花吸收陰氣造成的！”

  “總之呢，到了傍晚，是個人都會早早收拾東西回家關緊門窗，”流浪漢壓低聲音，“因為天黑之後，鎮子裏就會有鬼魂遊蕩，到那時候，與你對話的就不知是人是鬼了喲！”

  “，”

  流浪漢隻想多嚇唬嚇唬兩位姑娘，哪裏知道她們二人本就是鬼非人，他看君珩怪難講話的樣子，於是朝著席玉：“我也好心同你們說了這麽多，能不能賞口飯吃？”

  席玉聽後往大包袱裏掏呀掏，然後被君珩按住。

  君珩看出了流浪漢的心思，挑了挑眉，故意陰森地笑了笑：“這天色也不早了，我看你還是早點找個地方躲起來，免得等會真被什麽東西盯上就不好了。”

  流浪漢抬頭看看天，也不敢多留，嘴上說了句“沒趣”就走了。

  ，

  大致了解了鎮上的情況，君珩打算先找個住處。

  她們走到一家客棧前，恰逢老板娘關上門，她連忙敲門道：“還有人要住店！”

  “不接客，不接客！”裏麵傳來木栓落下的聲音，“這個點兒了，誰知道你們是人是鬼！”

  君珩無奈，隻能去尋找下一家客棧。

  沒想到各家客棧的口徑出奇統一，沒有一家願意在天黑時開門接待客人。

  君珩不抱希望地準備離開，這家客棧的門居然開了！

  老板緊忙把君珩她們招呼進來，飛快地閉門後才說道：“你們真是幸運，遇上貴人了！我家客棧剛被人包下，裏麵的小公子聽見你們要投宿，吩咐我把人接待進來。”

  席玉感歎：“還真有好心人呐！”

  老板內心感慨，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更何況包下客棧的小公子出手這麽大方，就算是鬼他也願意咬著牙接待！

  老板一邊笑著應是，一邊引著兩人上樓去到各自的房間。

  君珩在房門即將關上的時候，聽見隔壁的門“吱嘎”一聲打開，她關門的動作停下，看見一個與席玉年齡相當的少年走了出來。

  看來那位好心腸的小公子就住在她隔壁。

  ，

  入夜了，君珩雙手交疊在腦後，仰麵躺在床上睡不著，她起身支開了客棧的窗子放風。

  十五剛過，頭頂是一輪血紅的滿月，更加把長佑鎮籠罩在鬼怪橫行的壓抑氛圍中。

  房間外有聲音，她悄悄把門推開一條縫隙，就看見先前的少年端著碗走入了隔壁房間，空氣中隱約傳來藥味。

  所以是有人生病了嗎？

  江淮把湯藥端到床頭，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睡過去的君子晞，到底還是出聲把人叫醒：“主上，您該起來喝藥了。”

  君子晞幾乎是在江淮發出聲音的同時就睜開了眼睛，他的聲音虛浮：“放著吧。”

  江淮咬著牙，眼眶都紅了，他收到信號找到君子晞時，君子晞的額頭上全是血。

  江淮被嚇得不輕，他不是半鬼，但是他知道能讓君子晞退化成僅有七八歲的模樣，他的身體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傷害。

  江淮太了解君子晞了，能讓他變成這樣的除了那位不會再有別人了，更何況他此刻出現在有靈山的舉動也說明了一切！

  他家主上為了王姬殿下受了這麽多苦，為什麽殿下還要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

  江淮不小心將心裏所想說出了口，君子晞的臉冷了下來，垂眼道：“江淮，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此事與她無關，是我自己，”

  自私地想要留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