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是人……

  看著眼前這奇異的骷髏玉虛子不禁一愣，以往種種傳聞都浮上了心頭，“師叔，難道你真是魔族？”

  “魔族……不過是個傳說罷了。”燃骨仙清臒的麵容上泛起了微笑，像一位溫和長者看著晚輩，隻是脖頸以下嶙峋閃耀的白骨甚是詭異，“你是李淳風的弟子，確實該叫我師叔。若非你把消息泄露給觀瀾我也無法脫困，說來還要感謝你。”

  十餘名道士就在眼前化為飛灰、屍骨無存，他怎能不怕？聽到感謝二字，玉虛子終於長舒一口氣，躬身道，“恭喜師叔脫困。”

  “為了囚禁我袁天罡居然斷了長安龍脈，也當真看的起我。”燃骨仙臉上不由得浮現一絲怨毒，任他修為再如何深厚，百年枯坐的囚禁之苦也無法忍受，不過頃刻間他又克製住情緒，“說吧，冒了這麽大風險，你到底想要什麽？”

  玉虛子低頭行禮，“說來慚愧，弟子始終看不破俗世中名利，如今隻想修複這斷龍絕壁，請師叔教我。”

  “斷龍絕壁可看成一個丹爐，以絕壁為鼎，取怨氣為火，來煉化我這魔族之軀。你也知道，丹爐最關鍵的是水火相濟，袁天罡親手繪了那道齊山神符就是讓絕壁陰陽平衡。不想洞玄竟然消耗這神符化身土靈，他死後丹爐的平衡被徹底破壞，怨氣如大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一串的連鎖反應讓事情越來越複雜了！玉虛子之所以泄露燃骨仙的消息是想他和伏魔真人鷸蚌相爭，他好漁翁得利，想不到後來牽扯出龍脈、天師什麽的一大堆，簍子捅到天上去了，這可怎麽收場？

  玉虛子表情的細微變化都落到眼裏，燃骨仙繼續道，“是火就有滅的時候，怨氣再多也會散完。不過等到自然消散，那時的風水格局就無法更改了……”

  “萬望師叔指點。”玉虛子天賦平平，修道一途早已走到了頭，所思所想無非是榮華富貴。龍脈若修複，他的世俗地位無可撼動，龍脈若是毀壞，他必性命不保。

  “我一直把這寶珠拿著手裏，你好像視而不見，這是何故？”手中玄冥寶珠光華流轉，燃骨仙有意岔開話題。

  玉虛子聞言心頭砰砰直跳，莫非被他看破了？！寶珠是他的底牌，敢讓燃骨仙在此休養就是依仗這顆性命交修的寶珠，有寶珠就能控製兩儀法陣、就能控製大威德天尊像，不怕燃骨仙翻了天。

  燃骨仙自顧自道，“兩儀法陣原是個不錯的法子，可惜你根本不識得寶珠，居然想與一件神器練性命交修？虧你想得出來！”

  “神器？”玉虛子嘴巴張得比腦袋還大。這玄冥寶珠最多是件法寶，怎麽就成了神器？

  “畢竟不是內門弟子，眼界差了些。法器雖有高下之分，各宗派也各自分了品級，雖然沒有一定之標準，大抵是威力越強、殺伐之氣越重的品級越高，更有甚者還冠以什麽誅仙、斬聖、滅世的名字，聽起來當真可笑。如同沒吃過好東西的人乍上酒宴，隻認得油水足的大魚大肉，渾不知何謂珍饈。”狠狠損了一道天下修行者後，燃骨仙才道：“所謂一物降一物，道法也好、法器也好，總能相生相克。一件法器縱然能焚山煮海，若是總被它物所克，最多算一件寶物。所謂神器就是能克萬物、破萬法，不為任何道法、法器所限製。有人對我說過一句很古怪的話，規則優先級最高的就是神器，這話我越想越有味道……”

  規則優先級，這個聞所未聞的古怪名詞隻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但玉虛子現在最關心的是自己究竟還能不能控製寶珠，“寶珠真不為任何道法限製？”

  “當然。隻要使用得法，無論先天後天、三界五行、無論何種屬性的真氣、法力、靈力，這寶珠都能相互轉化。這寶珠非是殺伐之用，而是用於轉化，被很多不識貨的人看清，這才輾轉落在你的手上。否則以你的道行如何能守得住一件神器？”

  玉虛子偷偷用意識查看寶珠情況，一直如臂指使的寶珠居然毫無反應，性命交修不但意味著絕對控製權，還意味著珠在人在、珠毀人亡！玉虛子慌了，“那我怎麽能與之性命交修呢？”

  “你這算什麽性命交修，敗絮蛛網寶珠蒙塵罷了！幸虧此珠溫和，若是換了別的神器，以你這點微末道行早就被反噬而死了。”燃骨仙直視玉虛子，“寶珠在我手上，旬月之間可盡消此山怨氣，讓斷龍絕壁風水歸位！”

  真的假的？玉虛子一會兒想奮起一搏奪回寶珠，一會又見對方不似說謊，何不等等再說？患得患失間口中不由道，“如此多謝師叔了！”

  “好了，此地事了，你且退下吧。”鳩巢雀占的燃骨仙隨意揮了揮手，居然下了逐客令。

  看著空蕩蕩的山腹，想著被吸**血的一眾道士，玉虛子開解自己：再做什麽也於事無補，倒不如靜待時機。頗為懂得進退之道的玉虛子稽首行禮，正要轉身而去，突然眼前光芒大盛，耀眼的閃電充滿整個山腹，一道雷霆毫無預兆的炸開！雷電匯成的巨劍一往無前，向著燃骨仙直刺而來。

  隆隆雷聲混著一聲斷喝：“風雷無極，蕩妖除魔！敕！”姬臨冰閃現在燃骨仙上空，手中長劍雷霆一擊！

  正一天雷劍！玉虛子驚呼出聲。毫無預兆，發則必中、避無可避！這正是道門斬妖除魔的不傳之秘，以正一之名冠之的雷霆之劍。

  炫目的白色光芒猛然爆發開來，雄偉龐大的祭壇被震的四分五裂，人俑全部化為灰燼，山腹裏冰冷的怨氣滌蕩一空！

  但雷霆擊中的不是燃骨仙，而是一個威嚴如山嶽的巨大身影，大威德天尊法身！時間好像靜止了，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整個法身劇烈顫抖著，道道金光漣漪般向外激射，化作無數金色符籙消失在空中。這一劍轟得大威德天尊開始崩解！

  法身中心才是燃骨仙，此刻的他肅穆威嚴，如同不可侵犯的神祗。不知道為什麽，他居然用大威德天尊法身硬接了這一劍！

  燃骨仙的雙眼突然睜開，整個眼睛不見瞳孔，全是深不見底的黑色，他口誦咒語邁步向前，空中又響起那直入人心的咒語巨浪。四個巨大的虛影出現在了山腹的四角，東方蜿蜒著一條青色龍影，西方踞守著一隻白色巨虎，北方是龜蛇一體的玄武，南方是赤紅如火的朱雀，四靈神君就位的瞬間一種無可抗拒的威嚴充塞滿了此方空間，中間的燃骨仙宛如主宰此地的神靈。

  被正一天雷劍正麵擊中居然毫無損傷！就算傳說中的金剛不壞之身也不能如此，難道燃骨仙已然全部恢複不成！？目擊這一切的玉虛子震驚到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