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妄念
作者:
馮苦懦 更新:2022-04-22 16:33 字數:3800
第九十二章 妄念
,原來親熱,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若說謝琰此生最驕傲什麽, 除卻門第才華,便是父母給的容貌。
外頭雖都說,男子處事, 以才立身, 不必過分在意臉。但謝琰不是傻子, 與貌醜的人同行, 誰得到的目光更多,他再明白不過。
這些年, 京中儼然給了他四大玉郎之首的美名。
謝琰也以此為傲, 但從不表露, 對外隻說,虛名罷了。
如此, 傾慕者愈盛之。
尹嬋出落到豆蔻年華時, 已有花容月貌。這時再議論謝琰,往往會與她放在一起。譬如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
容貌如此匹配的,京中少有。
謝琰暗喜, 每每好友打趣,都拱了手以示謙虛。
可皇城腳下流傳許久的“天作之合”, 終究被皇城最高處, 俯瞰萬裏河山的人斷了。
當皇上禦筆書寫這四字,作為謝厭和尹嬋的賀禮時,他看見諸客投來意味深長的目光。
那裏, 大多人看笑話。
謝琰成了笑話!
孟柏香是養在太皇太後身邊不錯,可如何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
謝琰突然想了許多, 在觀妙樓的院外, 他目光癡癡盯著裏麵。
阿嬋,她怎麽可以!
她在親吻謝厭,那明明是鄙陋到極致的一張臉。
可她沉迷了進去。
她依偎在謝厭的懷裏。
她麵頰敷了玉紅檀粉一樣美麗,含羞欲怯。
矮牆相隔,庭院的所有一五一十呈給了他,如同每一個暖情的夜,他與香兒鴛鴦紅浪時的美景。
他又去想香兒,孟柏香,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身子也曼軟,弄疼時會咬唇哼嚀,平日驕縱的女子,床笫間卻任他左右。
這個念頭一起,謝琰突然意識到,夫妻之事上,溫順的香兒,才是他鍾愛的。說來,成親後,每月隻三兩日不曾歇在一處。
他開始回想香兒的滋味。
似乎這樣做了,院中親昵的交纏,就不再是他的傷心事。
但上天並不垂愛他,謝琰聽見尹嬋驕橫的嗓音,在命令謝厭。
他驚了一下,咽了咽唾沫,提了神趕緊看去。
尹嬋好不舒服,纖薄的背被抵著樹,那樹多粗糙謝厭不知道麽?
短短半盞茶,她隻覺得要蹭紅了。
捏手成拳,悶悶砸在謝厭的肩上,飛瞪了一眼,惱他:“我疼,還不住手。”
是真疼哭了,含著低低的哭腔,尾音蜷了下。
謝厭立即停下,攬她進懷裏,歉聲道:“阿嬋,讓我看看,是不是蹭出了血絲。”
話音正落,寬大的手掌覆過去。
尹嬋由著他撫。
“還不是你,那麽蠻橫,親就親呀,野狼吞食似的。”邊又瞪他,美目流轉著淚花,“我又不會跑。”
餘下,院子盛滿謝厭道歉的話語。
他就像遍野可見的,最尋常的雜草,被花匠無意移栽進花圃,根莖帶著泥點,不小心甩到了一旁高高在上的嬌豔花瓣。
於是佝著脖頸,想求到原諒。
躲在暗處的謝琰眼皮一跳,皺起了眉頭。
不,他不喜歡這樣。
閨房之樂,樂在他占據主導,想讓香兒笑,她便笑。叫她哭,她就隻能咬唇承受疼痛,即便在他背上抓出無數的紅痕,也沒法反抗。
尹嬋明明該是柔軟的花,房中之事卻自得驕縱,頗有幾分霸道。
謝琰不喜。
常日來,聽慣了同僚誇讚謝厭大有前途,第一次發覺,這位養在老家的兄長竟然無用,連女子都不能擺布,任她“折辱”。
的確是窮鄉僻壤出來的卑賤之軀。
謝琰生出微妙的快感,他果然略勝了一籌,心口繃的弦鬆了,暢快萬分。
這個絕無僅有的理由,在告訴他,謝厭現在擁有的,他不嫉妒。
按理說,此時該離開了,可觀妙樓似乎藏著什麽勾子,把他的皂靴牢牢鎖在地麵。
他眼睛癡了一下,謝厭既然沒有發現他,多待片刻也無妨。
他悄悄往前移,所見更為清楚。
尹嬋那番惱謝厭的話,是真真切切的,說不跑便不跑,反而又迎上。
謝厭的手撫了幾下,她的心就又軟了,甜了。
雙手蛇一樣地纏上去,掛著他脖子,嗔道:“不疼了,下回記著,可別找這種粗又糙的樹。”
“好。”謝厭答得很快。
尾音還未落盡,阿嬋的唇朝他撲來:“原諒你一次,所以,夫君還不趕緊摟住我,再抵著樹,就不理你了。”
謝厭的手放在她頸後,垂目,輕輕地說:“不要不理我。”
“所以快呀。”尹嬋都依偎著了,他還不把自己抱住。
一時精明一時笨的。
尹嬋撇撇唇。
謝厭求之不得地,迎受阿嬋的嬌嗔。
他明白阿嬋有當大廚的天分,醋多一分,她就添水,讓那股酸味少一寸。
分量拿捏得好極了。
他順從地把自己當做一盤菜肴,阿嬋想如何就如何。
這會兒,她在親自己,他就張了唇,動了動,把甜香含進嘴裏,攪亂兩池春水。
一池是他的。
一池在院外。
謝琰喉嚨很幹。
他要喝水,他急亂地舔了舔唇,眼睛赤紅。
這很難相信,明明不溫馴的,不聽話的尹嬋,卻那麽勾人。她手裏好像拽著一根繩子,係在他心口,要他往東就往東。
她明明在惱謝厭,全然和香兒在床笫的乖順不同,可,別有滋味。
他暈暈恍恍,把謝厭的臉換成了自己的,隔著矮牆秋樹,方寸之間,感受尹嬋的嬌美。
她被親累了,又忍不住和謝厭撒歡,手抵著他胸膛:“都站酸了,原來親熱,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謝琰就想,此時若是香兒,他會微微笑著說:“乖,很快好了,再忍忍。”其後變成狂風疾雨,勢要泄去所有的情.欲。
但謝厭,不對。
謝琰茫然了,謝厭怎麽能停下,
不止停,他傾下身,將尹嬋打橫抱起來。不遠不近的距離,那循風搖曳的衣角,晃了謝琰的眼睛。
謝厭抱她到一旁的石凳坐下。
讓阿嬋坐在他腿上。
正要脫去繡鞋,淩厲的勁眉一壓,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轉了身,手掌覆上雪白的羅襪。
謝琰就看不見尹嬋的腳了,焦躁地抿抿唇,心口越發被什麽撓了,迫切想知道謝厭的目的。
其實很簡單,謝厭隻想揉揉阿嬋的腳。
她站累了,便不能再站,如此坐在腿上,給她揉捏幾下,會舒服許多。
謝厭專注於此,五指在羅襪上來回反複。
謝琰雖不見細微之處,但聰明如他,憑借謝厭手臂的動作,就恍然大悟了。
以及,他不由想,謝厭終是和這姓名一樣,被厭惡,被嫌棄的。故而夫妻之事上,才把自己落了下乘,仰望一個女子。
謝琰舒了口氣,一時覺得爽快,一時又為尹嬋倍感可惜。
香兒在床上很聽話,也有疼時,這都是常事。何況朋僚間,私下也談過,若說這檔子事不將女子弄哭,那男人便也無甚出息。
說出來好笑,謝琰往年便有一友人,後來得了個“夫綱不振”的諢名。
他自顧評判著庭院的兩人。
一出神後,再望過去,卻是心口悸顫。
怦怦、怦怦。
口幹舌燥。
尹嬋倚著謝厭,由他按揉腳趾,手隔羅襪,,被他撫過。的確好受了,不酸不疼,她舒展了眉眼,斂去一絲疲倦,在謝厭懷中仰起白生生的臉。
眼神柔軟,掠過他麵上的每一寸。
烏雀眼,險峰眉,還有,最占據她目光的傷疤。
沒有預兆,她圈著謝厭的脖子,唇貼了上去。
謝厭手一頓。
她親的更入迷,濡濕了瘢痂的麵頰。
謝厭眼神亂了一下,握著羅襪的手緩緩移到她腰後,在被鬼迷心竅、按捺不住前,啞聲喘息:“會有人過來,我們進屋。”
“不要,我喜歡這院子。”
尹嬋沒有說更愛坐他腿上,唇一邊輕輕的蹭,一邊翕合,嫣然笑了:“清夜和風,庭中露落,秋月團圓,還有夫君相伴,豈不樂哉。”
“若有人來,隨他看去,我才不怕。”她笑吟吟地,把謝厭的臉頃刻作弄紅了。
自己的院子,何懼旁人。
尹嬋最明白良夜不能辜負,更不想謝厭再因為謝琰醋來醋去,心裏惦記。
已成了親,夫妻不該生嫌隙,哪怕一點點,也要扼殺在繈褓中。她就追到謝厭的耳朵邊,纏著他低低地笑:“不想辜負美麗的月亮。”
謝厭心領神會,把牆外偷聽的人拋之腦後,低頭印了上去:“好,不辜負你。”
尹嬋眼眸彎了彎,一眨,流光瀲灩:“誇我呢?”
“對。”
謝厭展笑,滿目柔軟。
庭前風徐徐,吹亂了牆外的心。
謝琰沒有想到事情會成這樣,明明謝厭做的每一步,對他而言都是錯的,可照舊抱了美人歸。
尹嬋做情愛之事時,不軟,不柔,不溫順,會惱人。
可她鮮活,燦爛,似一展鏡子,窺照了他藏在心裏的綺念。
他一麵瞧不起謝厭對女子的縱容,一麵渴求尹嬋這麽對他。
如此的,亂。
對,是亂了。
謝琰看不清自己想要什麽,隻把眼睛牢牢定在牆內依偎的一雙璧人。
他聽見謝厭說:“阿嬋,我想親你的眼睛。”
尹嬋就笑:“那我閉上好啦。”
謝琰呼吸一緊。
這本是屬於他的。
亂了,都亂了,食館裏友人的閑談,一路回府時香兒的抱怨,還有現在,兩人在他眼前做著神仙眷侶的貪求。
謝琰滿臉嫉妒,紅了眼眶。
拳頭“砰”地砸上樹幹時,他才醒神,明白自己做了什麽。
瞳仁驀地一縮,他心呼不好,拔腿要退。
瞬息,疾風刮地而過,謝琰脆弱的脖頸被一隻手扼住,來不及驚叫,勁猛的風讓他踉蹌後退,直到四肢死死抵住牆垣。
“呃,”謝琰呼吸艱難,瞳孔急顫。
一張詭異的臉映在他眸子裏。
是、是謝厭!
與之相伴的,還有冷毒如附骨之疽的嗓音:“若老實待在這裏,我尚且放你一馬,卻非得來礙眼,擾了阿嬋的興致,你說說,是否,其罪不輕啊。”
謝琰頭皮一涼,驚懼間,餘光瞟見尹嬋款款走來。
謝厭狠戾的名頭遍京皆聞,他對父親不孝,遑論自己?謝琰打了寒顫,望尹嬋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不要追究。
他張了張唇,艱難吐出幾個字:“阿、阿嬋,”
謝厭高聳的眉弓下,是六親不認的狠勁,抬手,掐住他的下頜骨,手腕頓然一翻,冷冷道:
“叫嫂子。”
聽得一聲“哢嚓”,頜骨脫臼,謝琰唰地白了臉,張口無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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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