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情果
作者:馮苦懦      更新:2022-04-22 16:33      字數:5083
  第五十九章 情果

    ,他昏迷時還喊著你的名字。,

    與大皇子相識不久, 兩人倒是誌同道合,頗有義緣。

    自初遇起,謝厭知他性情溫文, 胸懷寬廣, 不以皇子身份驕矜自傲, 但即使如此, 也不敢稱兄道弟。

    每每聽他稱呼謝兄,仍以尊禮敬待。

    大皇子倒是一聽謝厭說這話, 便朗聲笑了:“謝兄啊謝兄, 坊間傳聞不假, 你果真是寵妹無度。為兄倒也有幼妹,隻憾宮闈深廣, 甚少親近, 叫我汗顏啊。”

    他拍了拍謝厭的肩,笑得意味深長。

    謝厭淡淡一作揖:“不敢。”

    遂又問起他臉上的傷。

    大皇子摸了摸鼻子, 並未說是在靜巷見到一位眼熟的女子,被誤認為浪蕩輕浮。

    這事正經擺出來, 倒是他先錯了。

    便笑了笑,無奈道:“隻是小事, 不說也罷。”

    謝厭看他兩眼的青腫, 抿唇不悅,隻道:“既是原州中人,殿下, 容謝某兩日,定將其綁來請罪。”

    一麵說, 一麵拱手, 正色道:“謝某治下不嚴, 請殿下恕罪。”

    大皇子垂目,看著躬身在他麵前的人,饒有興致地挑唇。

    當日與謝厭因緣際會,得以相識,知曉他竟是信陽候嫡長子後,便也暗地查過。

    這些年,雖為皇子,卻被陛下已磨煉為由,放在地方,不常身居京城,因而對信陽候一家看得並不通透。

    京城皆知信陽候世子謝琰才華斐然,母親雖是妾升繼室,但自己爭氣,母家也在京中漸漸有一席之地。至於先妻所生的長子,對外說是,因不祥病症被養在鄉下,不求長子功名累盛,隻願平安活著。

    原來那不祥,指的是這臉上的胎記。

    大皇子輕輕頷首,目光坦然地掠過他左右臉的疤痕。

    倒也的確,王公貴人,鍾鳴鼎食之家,古來常有此類說法。生懷胎記,母又因其難產亡故,便稱作天煞孤星,那胎記會耗盡榮華富貴,沉壓興旺門楣。

    是克星。想來信陽候一家害怕謝厭的不祥,毀了自家門庭。

    “嗬。”他嗤地一絲輕笑,恐怕信陽候不會知道,被棄荒遠之地的長子,會翻身做了原州的主人。

    若世人以祥或不祥論事,實在愚昧。

    倒不知,所謂的胎記,是真的不吉利,還是給佛口蛇心的人鋪了一層偽裝。

    大皇子若有感觸地輕籲一口氣,見謝厭還抱拳道歉,便伸手,虛搭他腕上,將人扶起,笑道:“你我之間,何須如此。”

    便不再提及傷情,轉身,自顧落座圈椅中。

    謝厭斟茶遞去,麵色不由嚴肅。

    大皇子拿起盞蓋,輕輕撇去茶沫,議起此行來原州的正事。

    夜深如涼,宅院清寂。

    獨有二人談話不休。

    月掛樹梢,時辰一息息過去,轉眼已是夜半子時。

    淡淡幽香從窗扉鑽入,大皇子品茶的動作一停,輕輕嗅過,訝道:“從來隻知謝兄慣好舞刀弄槍,原來,這花草雅興,亦是一絕。”

    謝厭點漆眸光輕轉,嗓音微低:“舍妹喜歡。”

    “哦?”大皇子撫掌。

    次日,天剛清。

    在原州一夜好眠,大皇子推門看去,便見院外高台閃過凜凜劍影。

    謝厭綁袖勁裝,手握一柄長劍,身影如風。

    他正在練劍。

    劈砍淩厲,身手輕快,劍中長穗搖曳如影,可見劍法神妙。

    大皇子起早便看見這一幕,連日跋涉的憂勞盡去,神清氣爽。

    高台的兵器架上擺滿各種刀劍,他暗暗稱了一個好字,前去取了一柄,朗聲道:“謝兄劍法卓絕,可願切磋一二?”

    謝厭劍尖霍然一轉,對準左側的貴人。

    逼人的寒氣盡現,大皇子一襲寶藍衣袂掠起,在謝厭眼前一晃。

    謝厭勾唇道:“不敢。”

    話是如此,卻已後退微步,便引大皇子踏上高台,做出比武切磋的起勢。

    劍尖砍落一枝花,悠悠落地。

    大皇子也是仰頭大笑,一把攥緊了劍,眉目高揚:“我劍法不精,還請謝兄莫要步步緊逼,叫我狼狽啊。”

    謝厭勁腰輕轉,挽了一個劍花,抱拳道:“豈敢。”

    話落,便飛身而上。

    尹嬋和楚楚聞聲來時,兩人已比了幾場。

    旨在切磋,謝厭也收了勁,大皇子雖身法平平,但於劍上,亦能過幾招。

    一黑衣,一藍袍,纏鬥如影。

    尹嬋繞經廊柱過來,腳下便一滯,下意識看向謝厭,唯怕出現前日與謝雲重比鬥之事。

    楚楚卻率先看見了寶藍衣袍的青年。

    她眉頭霎時揪緊,不禁摸了摸懷裏的一枚玉佩。

    “是他。”楚楚低聲喃喃。

    尹嬋將目光收回,“誰?”跟隨楚楚看去,也頓了頓,麵色驚奇。

    大皇子意在切磋玩鬧,不如謝厭專注,高台附近出現兩位姑娘時,便立刻察覺了。

    彼時劍尖正要刺向謝厭。

    他勾唇,手腕輕輕一轉,劍尖偏開,便不由分說地對準了高台下的楚楚。

    衣袂在空中一旋,大皇子微眯了眼睛,展笑道:“姑娘,又見麵了。”

    楚楚望見青年含笑的眉眼,昨日靜巷的畫麵浮現腦中,臉色先是一沉,遂又帶著疑惑,遲疑在原地。

    尹嬋已跑到高台,緊挨著謝厭,與他嘀咕:“公子,他便是昨日跟蹤我與楚楚的男子,”

    話一落,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麽,仰著臉神色複雜:“大皇子?”

    謝厭不願看她眉頭緊蹙,收劍後,抬手撫了撫她眉心。

    尹嬋低聲催道:“你快說啊。”

    “不錯。”謝厭點頭,“正是殿下。”

    他也不曾料到,打傷大皇子的竟然會是楚楚。

    大皇子眉眼清雋,如柔風雨露,朝楚楚悠然地笑,便抬肘一使力,將劍往側邊飛去,穩穩掛在兵器架上。

    他撣撣衣袍,回身走向謝厭。

    一眼看見謝厭身旁依立的絕色美人。

    這次比昨日更清楚,腳下一個停頓,越發覺得眼熟,卻說不出何處見過,索性不再執拗。

    他提步上前,端的是龍章鳳姿:“這位便是謝兄的胞妹?”

    尹嬋記憶裏進宮兩次,從未與大皇子有過交集。

    此番他如此詢問,便道他不知自己身份姓名,一時鬆了心,微斂下頜,福身行禮道:“見過殿下。”

    “姑娘不必多禮。”大皇子閑步走近,立在謝厭身側。

    楚楚臉色唰地變了。

    主子誌不在原州,又與大皇子有爭諸的君子之約。不論從哪方看,她冒失的行為,都有可能壞了主子大業。

    楚楚心下一沉,立即上前。

    不假思索便跪下,朝大皇子的方向,低下頭,請罪道:“昨日巷中,奴婢魯莽行徑,傷了殿下貴體,是為大罪,請殿下發落。”

    說完,從懷裏拿出那枚玉佩,雙手捧著遞上。

    大皇子似笑非笑,卻並沒有接。

    尹嬋看著這幕,心口惶惶便是一縮,楚楚傷他歸根結底是為了護著自己,怎能罰她一人。

    不做他想,她飛快走到楚楚邊上,字字句句行禮道歉。

    高台一時靜默。

    大皇子背著手,鳳目掃過眼前這畢恭畢敬的女子。

    謝兄其妹天姿國色自不用說,倒是另一自稱奴婢的,容貌雖遜色許多,卻有颯爽之態,亦是難得。

    尤其昨日巷裏,功夫了得,言語舉止皆是英姿。

    他倏然朗笑出聲,悠悠道:“什麽大事,惹兩位姑娘膽戰心驚,倒是我的罪過了。”

    走到楚楚身前,俯視此女,目光定在她捧著的玉佩上。

    “這樣,”大皇子沉吟稍許,笑著將她的雙手合攏,從容道,“姑娘收下這塊玉,便做我的賠禮。”

    楚楚心裏猛地一跳,立即道:“奴婢不敢當。”

    大皇子合攏了她的手,用力按了按,讓楚楚沒辦法反抗。

    他回頭朝謝厭挑了挑唇,話中滿懷感慨:“謝兄教導有方,府內婢女忠心護主,我甚是羨慕。”

    這便是在說昨日的事了。

    謝厭迎上他的眼神,不閃不避:“殿下過譽。”遂看向楚楚,一抬手,喚她起身,並道,“既是殿下看重,便收了吧。”

    楚楚重重一拜。

    大皇子不再看她,衝謝厭輕抬下頜:“時辰尚早,不知謝兄練劍否?”

    暖陽當空,亦是好春日。

    謝厭循著廊簷眺望遠方,忽地一笑道:“劍已磨礪,何須囿於內堂?”

    尹嬋沒懂這話,直到早膳後,再不見謝厭與大皇子,才知他們已離開原州。

    歐陽善道:“大皇子特地趕來,原因立儲一事,自不會日日在宅邸清閑。”

    “會有危險嗎?”尹嬋急問出口,方覺不過是明知故問。

    素來豪門妻妾嫡庶爭奪,尚有性命之憂,遑論如今謝厭牽扯的,是世間最榮華的那一家。

    她沉下肩,望著遠方輕聲呢喃:“一定要平安回來,”

    此去,卻是整整三日。

    暮去朝來,不見心上人。

   ,

    是日,未時初刻。

    午間頗曬,尹嬋休憩醒來,點點濕了內衫。

    沐浴後,換上較以往明媚些的銀白底子繡薔薇襦裙,簪一支同色珠花,想和楚楚出府走一走,可喚她幾聲都不見人。

    尹嬋狐疑,出了院子。

    立時驚訝地愣住。

    宅邸突然人來人往,吵吵嚷嚷,與以往的清淨全然不同。

    “發生什麽事了?”她拉住疾步匆匆的下人。

    “姑娘。”下人躬身,答道,“公子回來了。”

    尹嬋麵色頓喜:“此刻在哪?”

    下人有些支吾,頓了頓隻是說:“歐陽大人和楚姑娘在正堂議事。”

    尹嬋被歡喜衝昏了頭腦,忽視那下人正端著一盆血水,提裙飛快往正堂去。

    過了長廊,經繞花壇,衣角被一矮樹枝丫勾到。

    她停了停步,神思陡然翻湧。

    到底不是太傻,空氣中散出的一絲絲血腥氣,讓她呼吸難以喘勻。

    急不可耐的步伐在正堂外時,就止了。

    她沒有進去,惴惴不安地避在門後,聽見了楚楚的聲音。

    “幸而府內曾建有一藥池,公子在裏麵養上幾日,便會大好。”

    “是啊。”歐陽善說,“可要告知小姐?”

    楚楚微頓:“怕也瞞不住。”

    尹嬋麵色一點點白了。

    目光空洞地落在一處,滿腦子都是他們的話。

    藥池,受傷,謝厭怎麽會,尹嬋無力的雙手攥緊,心口連連起伏,不再耽擱,轉身飛快離開。

    藥池她知道,這宅邸依著山,藥池就在宅後山前。

    圍池的石是天然的,流的更是清冽泉水。

    原做溫泉池用,後來謝厭頻頻受傷,經一走鄉醫指點,求了名醫的方子。溫泉式樣不改,隻是除穢的地方,便成了治病的藥池。

    尹嬋心急如焚,繞過條條的路,前麵有一木門。

    推門便見高大累石、足以遮天蔽日的假山,此為藥池的“門”。

    謝厭不喜婢女小廝伺候,左右安靜。尹嬋一路跑來,細汗遍身,氣息也亂不可言。

    輕喘了一口氣後,開始找入口。

    雖知道這處,卻也是頭回來,況且假山彎彎繞繞,遮蔽頗多,她愈發心急。

    好在自家用的東西倒也不必建得多麽隱蔽,尹嬋四處找找,目光立時一亮,便瞧見了。

    正是假山中央。

    她攏了攏裙擺,小心翼翼過去。

    “誰在那裏!”一道厲聲衝斷了尹嬋的惶急。

    月白錦袍輕輕搖曳,大皇子從藥池走出,正與尹嬋打了照麵。

    尹嬋蹙眉,匆匆見禮:“殿下。”

    看她香汗淋漓,嬌容盡濕,一縷發彎彎地貼在鬢邊,添了幾許嫵媚,大皇子一頓,略有斟酌道:“姑娘怎麽過來了。”

    “我想看看謝厭。”

    他隻說:“回吧。”

    尹嬋眼眸陡然睜大:“殿下,”

    大皇子半點沒有通融的意思,不容抗拒道:“回去。”

    尹嬋本就心慌難受,著急跑來眼眶泛濕,以為能立即見到謝厭,卻被堵了路。

    初見大皇子時,他性情溫儒,可眼下淡淡兩字帶著前所未有的強硬。

    她淚花倏而湧出,抿緊了嘴唇,堅持道:“不走。”

    大皇子皺眉,若有所思地打量尹嬋的臉,眼睛是濕漉漉,臉也青白,氣都沒喘勻,卻與他還有心思爭論。

    可他沒料到尹嬋突然不爭了。

    她咬咬唇,攏著裙擺,直接要越過他,悶頭往藥池進。

    大皇子額角抽跳,著實有幾分無奈。

    小姑娘看著乖巧溫順,脾性倒大。

    他頓了一下,索性不費口舌,在尹嬋要越過時,倏地伸手,抓住女子纖長的手臂,身形一轉,赫然把她壓在假山石壁上。

    “我命令你,不準進去。”大皇子壓低嗓音。

    尹嬋被吼得一顫,困在假山與胸膛間,眼尾發紅地望著他。

    這樣美的容貌,香玉之肌,神妙之骨,讓大皇子深感賞心悅目,不禁多看了兩眼。

    他隻是欣賞,並無任何情.欲雜念。

    他忽然想到謝厭瘢痕的臉,三日來,謝厭受傷卻還滿心念著她,不想讓她知曉此事,而擔憂傷心。

    大皇子唇角輕勾,忽然起了襄助的興致。

    藥池之人傷痕累累,這藥池外的,怎能“獨善其身”?

    他略一遲疑,冷淡地啟唇:“姑娘現在進去又有何用?看他血流如注,傷勢波及瘡疤,有多肮髒,醜惡,倒盡了胃口?”

    尹嬋美眸圓瞪,這話讓她心都一疼。

    大皇子不等她開口便嗤的輕笑:“縱然你不怕,難道他願意看見你露出嫌惡的臉?”

    “請殿下慎言。”尹嬋咬牙怒道。

    頎長身形越來越近,大皇子將尹嬋抵在石壁上,悠悠俯身,端詳她眉眼,歎道:“真是美,怪乎原州人人都說,謝厭的胞妹是仙子臨凡。若你跟著我,”

    尹嬋被他這話打得措手不及,臉色煞白。

    “阿嬋?”他突然很輕地喚一聲,明知故問道,“你是叫阿嬋。謝厭今日傷了,昏迷時還喊著你的名字。”

    尹嬋喉間一哽,眼淚簌簌滾落。

    “你住嘴!”

    身子緊繃,掙紮著拚命推開大皇子,再顧不得君臣之禮。

    大皇子被推到另一側山壁,滿不在乎地笑了。

    他撣撣衣袂,忽然眼眸微眯,再一次步步緊逼:“其實,你們不是兄妹吧,或者,寧為兄妹,也要偷嚐情果?”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千無 7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最新評論:

    【唉 男女主親都親了 在古代得成婚了吧】

    【好一個助攻 絕了】

    【好一個助攻呀,點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