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報應
作者:蘋果上的豹      更新:2020-04-28 20:26      字數:2949
  阿烏被催眠後精神有些萎靡,在小豬和二爺對話的時候,他已經睡著了。

  小豬和二爺的對話還斷斷續續傳進他的耳朵,於是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個瘦削老人,很嚴肅地對他說:“成敗,就看你的了。”

  阿烏一驚,接著就看見自己無數人在追殺自己。

  他從噩夢中醒來,卻看見小豬和二爺也分別盹著了。

  小豬夢見了自己很久沒有見麵的皇爺爺,而二爺,則在半夢半醒中徘徊、輾轉:遇到這兩個小家夥,我的人生,是不是還要開啟第三階段?

  ……

  隨後的幾日中,阿烏和二爺分別養傷。

  小豬帶的幹糧雖然不多,但是湖水中遊魚極多,體肥魚傻,味道鮮美,三人吃得讚不絕口。湖底還有蚌和螺,居然帶有微微的鹹滋味,恰到好處的調劑了飲食。

  二爺要求每日與阿烏互相換藥、處理對方的傷口。

  其實,也不用這麽頻繁換藥,但是,二爺堅持如此。

  第一次換藥之前,二爺就把小豬趕到“小島”的另一端,說是“女人不宜”。

  小豬撅嘴走後,二爺才讓阿烏展示全身其他傷口,順便做些處理。

  看到阿烏身上那些被老莫達縫過的扭曲的針腳時,二爺氣得放聲大罵,說這簡直就是給畜生看病。

  阿烏莞爾,老莫達,可不就是一個獸醫?

  罵完針腳,二爺目光炯炯然而裝作不經意的查看了阿烏的左胸和右腿。阿烏左胸胸口那裏有一處灼傷,右腿大腿上有一處縫過五針的淺淺痕跡。二爺看到這裏時,忍不住長歎。

  阿烏問:“怎麽了?”

  二爺說:“報應!”

  阿烏納悶:這是說我?

  二爺說:“讓你驕傲!讓你心急!一輩子改不了這毛病,報應來了吧?”

  阿烏:“……”

  也許二爺想起了什麽往事,所以指桑罵槐?他給自己瞧傷,罵兩句就罵兩句吧。

  二爺心情不好,處理傷口卻很仔細,但是從今天起卻一次也沒有再加麻藥,阿烏痛得頭上冒冷汗。

  二爺很快意地看著阿烏吃痛。

  當然,他還可以使阿烏更痛——第8處刑訊好手,那可不是浪得虛名。

  當然,二爺自己更快意於自己的吃痛,身上兩處箭傷,那可不是玩兒的,二爺頭上的冷汗比阿烏隻多不少。

  二爺似乎快意與此。

  阿烏歎道,這真是自虐,以及虐人。

  阿烏認為二爺是故意的,但是幾次之後,隨著二爺的“示範”、“吹噓”以及比劃,二爺的許多竅門,也盡數講給了阿烏。

  就是在這一來二去中,他終於學會了槍傷的處理。

  這是拿深刻的痛苦換來的,所以阿烏記憶深刻,自忖就算再度失憶,這些也忘不了了。

  二爺雖然聲稱不會教阿烏“手藝”,但是,如果阿烏問他問題,他倒是也來者不拒。

  阿烏心中大樂,心道,會問問題才是最高明的學習,這個我懂。

  除了處理外傷,二爺每天還要求阿烏打坐、調息,每日給阿烏用銀針針灸,“以盡快回憶起有關細節,給我講明白趙胖子的事”,這是二爺的說法。

  阿烏從不說破,牢牢學習,悶聲發大財。

  心中卻明鏡似的,這個怪老頭,隻是嘴上不承認,而用這種方式教自己罷了。那麽,對他給自己和小豬提的那個回老家的怪要求,他就用心去做,也算回報他的一番苦心。更何況,對他來說,和小豬去任何地方都行。

  荒島之上,隻有這三個人,阿烏也就懶得再做麵部偽裝。

  二爺每天看著阿烏那張清秀的麵龐,都在心裏說:“唉,報應!”

  ……

  “想起點什麽來了?”

  一線夜空之下,二爺不動聲色地問。

  阿烏搖搖頭。

  還是一無所獲。

  二爺皺眉,暗地裏歎氣。

  他轉頭問小豬:

  “小姑娘,你怎麽知道我們第8處的一些秘密的?比如,趙胖子腰牌的用處?”

  小豬笑眯眯地說:“我姓濟爾根。”

  二爺眼睛一亮:“那你是福林家的,還是阿海家的?或者是多壽家的?”

  還沒等小豬回答,二爺自己又說:“你長得這樣漂亮,一定是福林家的!”

  阿烏問道:“咦,你怎麽知道?她很有名嗎?”

  二爺鄙夷地看著阿烏:

  “敢情你不知道?福林汗家的女兒,號稱草原上的鳳凰,是當今第一美人兒,你跟她這樣熟,居然不知道?她的母親,是聖皇的六公主,昊京第一美女,她的外婆,當年是江南第一美女,你居然都不知道?”

  阿烏坦然答道:“她以前一直騙我啊,你也知道,她一直帶著人皮麵具,裝成一個小子的模樣,我哪裏知道她是什麽美人?”

  二爺恨鐵不成鋼:“傻子!”

  二爺又指著戰狼寶刀說:“那麽這個就是北山法師給你的?”

  他還不知道戰狼已經被北山法師送給了張矛盾。

  小豬說:“那是阿烏從張矛盾那裏搶來的。”

  說著嬉笑著把自己和阿烏在十六寺的“劫持”舊事說給二爺聽。

  二爺歎道;“原來如此。”

  然後,他對小豬說:“我想起來要你們給我幹什麽事,以回報我從火坑救你們了。”

  小豬問:“什麽事?”

  二爺說:“我這次出來,是要到山外山找你父親,福林汗。可是走錯路,又在這裏耗了這些時間,雖然你們說趙胖子不在了,但是他給我的活兒,我還得幹。”

  小豬問:“您是要找我爹,還是找流金部的大汗?”

  二爺問:“有區別?”

  小豬說:“有。因為我爹已經不是流金部的大汗了,他已經被貶為郡王了。”

  二爺說:“有這事兒?不過,我還是要找你爹,我要通過你爹,找到白圖。”

  小豬說:“我前幾天剛從我爹身邊逃出來,白圖並不在他身邊。”

  二爺:“你知道他在哪裏?”

  小豬搖頭:“我沒注意。”

  二爺說:“好吧,不管白圖在哪裏,你倆都幫我去找吧。”

  阿烏又很高興。

  二爺說:“好了,傷好得差不多了,那我們明天離開這裏。你們倆跟著我,直到給我找到白圖。”

  阿烏心道:嘿,求之不得!

  ……

  第二天,阿烏和小豬從那棵湖心島的大樹上砍下一些樹枝,做成了一隻獨木舟,三人又準備了一些烤魚和吃食,然後帶上各自行李,踏上小舟,離開了湖心島。

  船頭插著一支小小的火把,三個人劃著小舟,開始在地下河中緩緩而行。

  小舟之上,二爺趙乙已經不像他們剛見麵時那樣冷漠,隻是看上去多了些寂寥,開始對著幽深的河水發呆,也不知在想什麽。

  而一聲聲的咳嗽,更增添了二爺孤寂、落寞的感覺,使阿烏忽然想起幾十年前那個隻身從遭血洗的家裏逃出的年輕人。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阿烏腦子裏又湧上亂七八糟的東西,當年並沒有楊柳依依,應該是“昔我往矣,血仇漫天,今我來思,孤獨寂寥”吧?

  二爺臉上冰冷僵硬的線條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阿烏和小豬都意想不到的茫然神情。

  小豬碰碰阿烏的胳膊。

  阿烏到二爺麵前搭話。

  二爺從沉思中醒過來,看著阿烏和小豬,臉上又浮現出懊惱等等神色。

  “唉,報應!”二爺又說。

  小豬和阿烏麵麵相覷。

  阿烏給二爺把脈,確實脈象如二爺自己所說,早年肺部受傷,如今年紀大了,身體越發難以壓製住了。

  二爺自己倒不在意:“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已經多活了很多年了。要不是有些心事還沒了,我倒很想去跟家人團聚。”

  小豬說:“呸呸!快呸!”

  二爺笑了:“我是醫生,我自己有數。”

  阿烏和小豬互相看了一眼,二爺不是很久不承認自己是醫生了麽?今天怎麽又承認了呢?

  二爺說:“阿烏,你有過目不忘之能,我有篇東西,你記一下,等你們到我老家時,幫我在墳前燒了。”

  阿烏說:“好。”

  同時心裏嘀咕,我什麽時候說過自己過目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