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爺的往事
作者:
蘋果上的豹 更新:2020-04-21 20:51 字數:2971
阿烏安慰二爺道:
“我已經很開心了,至少我能真切的確定,自己不是無根的浮萍了,不是沒有過去的人,我也有!”
二爺瞅著他:“有過去,這又有什麽好開心的?”假如那個“過去”是噩夢呢?是枷鎖呢?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如今自己倒想把過去都忘記,可是能嗎?有的人想忘忘不掉,有的人卻在拚命往回找。
阿烏卻真的高興,他心裏已經安定了大半。
古怪的師父,平凡的生活,恐怕自己一樣都不缺。
這樣就好。
雖然自己仍然想不起來。
這就像錢包,雖然自己可以一直不打開,但是它裝著錢,在那裏放著,就足夠令人安心。
阿烏說:“你認識我師父,對不對?給我講講他唄?”
二爺說:“不講!靠你自己想,你想不起來,這方麵就永遠不提了。”
阿烏說:“咱們師門是怎麽情景?師……伯講來聽聽?”
二爺暴喝一聲:“不要叫我師伯,我聽了膈應。”
阿烏卻隻是嘿嘿笑。
“師伯”都如此,自己師父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那麽,“當年”自己為什麽不想跟他學呢?江湖人士哪有不想學下毒的?真是奇怪。
自己現在可是很想跟他學的,一想到可以更巧妙的使用更毒的毒物,可以治療火槍之傷,阿烏心裏就充滿了期待。
不想學?真是腦袋被門夾了。
師父不在,可以跟“師伯”學啊!
阿烏暗暗打定主意,即使“當年”的自己不想學,現在的自己也不管,反正他要跟這個天上掉下來的便宜師伯學本事。
阿烏馬上對二爺指了指他肩頭和腰間的傷口:“這是我處理的,二爺您看怎麽樣?”
二爺回答:“僅得皮毛而已,差遠了。”
和誰差遠了?自然是與自己師父啊,阿烏心中大樂。
“那二爺您繼續教我唄?”
“想得美。”
二爺似乎心事重重。
小豬看著他們“相認”,就問道:
“既然二爺是第8處的人,那麽,二爺你說真話,阿烏是不是你們的人呢?”
二爺瞪著小豬和阿烏:
“他是不是8處的人,與我無關。而且,我也不是他師伯。”
小豬:“那麽,他到底是什麽人?”
二爺:“我說過,我不知道。”
小豬看著這個怪人,無奈地說:
“好吧,就算你不是他的師伯。那麽,您師門是哪裏呢?您從哪裏學了這一身可驚可怖的本事呢?”
二爺隻是搖頭,神情開始落寞。
小豬又換了一個角度問:
“二爺,您是這樣厲害的名醫,為什麽加入了第8處了呢?”
二爺抬起了耷拉著的眼皮,眯眼看向天邊那一線天,似乎想起了久遠的往事。他想了片刻,像是終於打定了一個主意,下定了一個決心,臉上現出決然的神色。
“想聽我的過去?那也不是白聽的,你們要幫我做一件事才可以。”
阿烏一聽,又來了!
“做什麽?”
“知道我的過去後,你們要跑一趟我的老家,替我去上一上墳。”
阿烏小心地問:“是我們倆之中的一個去就可以呢,還是必須兩人都去?”
二爺白了他們一眼:“你們此時是兩個人之一在聽呢,還是兩個人一起在聽?當然是必須兩個人都去!”
阿烏一聽,心中暗暗欣喜非常,這就好,希望你的老家在天之涯海之角,於是他馬上答應,生怕——小豬出口反對。
二爺瞥了一眼小豬和阿烏,開始打開塵封的往事。
“剛才你們說誰都有過去,我的過去很簡單,分為前半段和後半段。
前半段,平靜幸福。那時,還是朱雀朝的時候,我是昊京的一名還算有名氣的年輕名醫。我家是世代行醫,靠的是家族傳承,也積累了一定的功德。朱雀末年,天災人禍,動蕩不安,流民起義,殺向昊京。而邊境上青鳶大軍壓境,那可真是驚慌時刻。
流民成為悍匪,在昊京洗劫財物,從皇宮到官邸,已經殺紅了眼。到了我家那一區域時,因為沒找到值得搶的大戶,悍匪就要抓人。附近的居民,那些被我家救治過的居民,為了保財活命,昧著良心集體指認我家是大戶,引悍匪到我家。
可笑的是,他們居然是敲開我家家門的,因為我家家仆見是鄉親,按照慣例,怕有人患急病耽誤治療。
悍匪被引進我家後,直接大開殺戒,從80歲的祖父,到尚不會說話的娃娃,全部殺死,血泊浸透了狼藉的藥櫃子。那場景,我永世不忘。
我的心灰成了河,我當時就想自盡,卻被一位碰巧經過這裏的年輕人救了。從那以後,我心冷如鐵,跟著那個年輕人走南闖北。
從那時起,我的人生就進入了後半段。
從離開家的那一刻,我就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治病救人了。那些救過的人,灰透了我的心。從那以後,我就立了個規矩,如果不小心救了人,也必須要他做艱難的事情償還,我與人兩不相欠。
我對治病的手藝不再鑽研,隻將心思放在下毒上。按說,毒性亦是藥性之一,但是世人由此恐懼我,稱我毒手閻羅。
我聽了這外號,心裏隻後悔一件事:為什麽我沒有早早地成為毒手閻羅?如果我早一點做到這一點,我的家人也不會全部命喪黃泉了。”
短短幾段話,講述了一個血淋淋的故事,小豬和阿烏才明白二爺臉上永遠帶著的冷漠神色來源於哪裏。
小豬首先問:“那些告密的人,後來怎麽樣了?”
二爺冷冷地說:“後來,也沒用很久,隻是一刻鍾,悍匪殺完我家的人後,覺得錢財不夠,就又回頭去殺那些帶路的人,那些指認我家是大戶的人,十之八九,跟著我家之後也被殺了。”
二爺咬著牙說:“竟然讓我失去了報仇的機會。”
小豬小聲問道:“從那以後,您就進了第8處?”
二爺說:“第8處是後來成立的。當年救我的那個年輕人,就是——年輕時的趙胖子。”
二爺臉上露出微笑:
“那時候,他還沒有這樣胖,也沒有這樣有名,那時,他是聖皇身邊最英勇的小侍衛。聖皇當年的侍衛,也剩不下幾個了。”
二爺忽的把視線轉向阿烏,眼睛裏隱含著某種意味難明的電光:
“你見過聖皇了?”
阿烏目瞪口呆:“……”
什麽?不是在說聖皇當年的侍衛嗎?怎麽轉到這上麵了?聖皇的侍衛,與我何幹?
這……這不是應該問小豬的問題嗎?怎麽會問到了我頭上?
聖皇?阿烏的腦海裏,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一張嚴肅瘦削有親切的麵孔,這大概就是聖皇——他似乎在某張圖畫上看見過。
那個全國臣民都仰視的人?那個英明神武的人?那個6歲登基、12歲親政、15歲擊殺權臣、18歲收服三藩、20歲收回大島的天縱英明的聖皇?
聖皇,自己怎麽能見到聖皇?
二爺為什麽如此問呢?他傷心之下有些糊塗了?
二爺又低下頭,不再理會阿烏。
小豬問:“您也是聖皇的侍衛?”
二爺搖頭:“我一個半路出家的中原人,怎麽能做聖皇的侍衛?”
小豬又問:“您見過聖皇?”
二爺說:“自然。”他慨歎道:“聖皇是天底下最會做皇帝的人,既能運籌帷幄於千裏之外,也能禦駕親征平定萬裏之賊。僅僅這大草原,聖皇就曾經禦駕親征兩次,才把落陽部給打回了西域,這流金草原才有安寧。”
小豬羨慕地問:“當時您也在親征的隊伍中?”
二爺悠悠說道:
“是的,我是隨軍的醫務官,專門伺候聖皇的身體。那時候,落陽部的大汗還是戈爾大汗,狡猾驍勇,還有他的婆娘阿奴,勇猛無敵。但是聖皇親自把戈爾打敗了,戈爾兵敗被自己人所殺。然後他那個侄子,那個阿拉木大汗才成為落陽部的大汗。”
小豬說:“那幾次戰役您都參加了唄?”
二爺:“當然。那幾次大的戰役,還曆曆在目。”
小豬說:“講講唄?”
二爺說:“不。”
小豬哭笑不得:不講,那您嘚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