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停不下
作者:晏閑      更新:2022-03-30 12:28      字數:3177
  一聲輕輕的鼻音,如黃鍾大呂,是仙林梵音。梅長生渾身靜了下,撩起那從水裏澇出一樣濕紅的長睫,下一瞬,鋪天蓋地吞沒她。

  不再是夢裏,是真實的品嚐。

  千辛萬苦終於求來的恩賞,真正是含在嘴裏怕化了,男人急得沒章法,又怕齒磕破她,耐性沿著她姣美的唇線細描細摹,待熟悉了,撬開齒關,攻城掠地。

  木屏輕輕震著,宣明珠後背緊貼的檀香木一點點升溫,下巴尖被人攏在虎口裏,迫著仰起頭,呼吸被瘋狂地攫掠。

  耳邊一片寂靜,也一片喧囂,眼前的人影變得水霧濛濛,她立不住了。

  腰被一隻手臂及時撈住。梅長生深深渡她一口氣息,睜開眼,喘著抵住她鼻尖,待對上那雙黑潤無聲的眼眸,他渾身一繃。

  她一直沒有閉眼,方才,她一直睜眼看著他。

  隻這一眼他就受不了了。

  雙手探到她臂下,宣明珠驚訝躲閃,他未理,沉嗯一聲剔去了外頭那件褙子,心滿意足觸到滿手冰涼的縐紗裳,冰肌玉骨的顏色,柔媚勾人,又不可輕犯。他抱她急走上榻。

  被壓倒的瞬間,宣明珠終於清醒了過來,呼吸起伏,嫣媚尚未褪色的眼梢掃過去,“梅鶴庭!”

  她隻是允了那一步,並未有心接下來的發展。 首發網址https://m.vipkanshu.vip

  滿打滿算,從得知他有一肚子壞水才幾天呢,她還需習慣和考慮,這……有些快了。

  卻不想從她口中說出的這三字,令梅長生眸色狠狠一震,仿佛她口中叫出的是另一人的名字。

  他勾唇扯下衣帶緊縛住她雙腕,單手推至頭頂,猛沉身子,貼上那片曲線玲瓏的冰紗裳。在她唇上一碰,低垂的目光有沉若金石的質感,“喚我表字!”

  “長生……”

  宣明珠腦海嗡地一下,覺得有種似曾經曆,有種異樣的不對勁。

  沒等想通,就聽男子靠近她耳邊低笑,“對啊,臣是長生啊。”

  “殿下方才點了頭的,接下來,到臣了。”

  他的薄唇在她眉間痣上溫柔烙印,一路向下,歪頭用牙咬開她衣領。

  在大長公主的計劃裏,一步是一步,梅長生,一步到位。

  “停下,我沒……”

  女子烏黑的長發散了,靡靡落在雪白的肩頭。她承認,她先前是被他在密室中流露出的那種暗昧的光華吸引了,想挖掘他新的一麵,可最終收獲的,卻遠遠超出了預料。

  好似蒙著眼走夜路,永遠不知道前麵會出現的是懸崖還是寶山。

  宣明珠忽然醒悟,她有些不計深淺了。

  梅鶴庭的變化是由內而外的,讓她隱有一種瀕臨崖淵,將要失控的感覺。

  明明方才他那樣聽話。

  她生氣的聲音硬氣不起來,兩腮輕鼓,也隻見暈了紅的嫵媚,“梅鶴庭,你停下。”

  “你別怕,臣伺候公主,長生伺候醋醋。”

  他聽出她在不安,一聲聲極力哄她,誘她,手上微鬆了力道,唇舌反複安撫,讓每一寸肌膚都落滿他的印記。

  停下?停不下了。

  在他眼中,親吻嘴唇是比其他都要神聖親密的事,那是一場需要兩相愉悅方能品出甜味的朝聖。所以他願意等待,哪怕唾手可得,也必得等她點頭,而後跪接她賜下的瓊漿。

  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餘下的,他不是聖人。

  “……在醉白樓你為何那樣、逗我?你可知那對我意味著什麽?”

  她當時點他的唇,想為他唇上添色,因為憐他唇色蒼白。這舉手之勞對她來說也許隻是微不足道的憐惜,於他,不啻一場風雲交變。

  他遺落的滄海明珠,終於找回了。

  “醋醋,你立個誓,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你快說啊……”

  含糊的聲音從他喉嚨溢出,低低啞啞,簡直像在嗚咽。宣明珠沒想到一個男人也會發出如此的聲音,而他不以為恥。女子半霎著顫得動人的睫,能感覺到,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好麽、好麽?”他一聲聲問,不知是在乞求那道荒謬的誓言,還是在問他侍奉得好不好,抑或在做最後的請求,能否再進一步。

  這讓她想起他們的新婚夜,紅燭花帳,他分明也生澀緊張,卻惶惶問她,“疼麽,疼麽。”

  宣明珠半睜的鳳眸光華萬千,係著紅繩的手找到他發燙的耳垂,捏了一下。

  她不抗拒快活,允他一回。

  “咚、咚。”可就在這時,敲門聲響。榻上人影雙靜。

  門外,泓兒嚇得魂飛,一把拉住氣鼓鼓的澄兒,低道:“你做甚,方才殿下留話說莫擾的,你還懂規矩不懂!”

  “不行,咱們得替殿下把守住。我總覺得不踏實……”

  澄兒揪著帕子心裏頭亂,“你不覺梅大人有時邪性得很嗎。”

  說罷她還要敲門,總之覺得不可成事。手剛抬起,泓兒攔下罵她作死,這時,一聲碎裂驟然在屋響起,帶著滂沱的怒意直透窗紙。

  榻首案上的花觚被梅長生揮袖甩在地上,外頭鴉雀無聲了,他將意欲起身的女子摁回身下,情致絲毫不減,甚而添了被突然打斷的惱怒,急於在她身上討回補償。

  “梅大人好威風呀。”這一岔,宣明珠精明的神氣反是恢複了一點,不再中蠱似的一味沉迷,婉轉身姿,半散半掩的訶帶如鉤,含香欺雪,勾得他目光黏黏不去,“本宮的東西隨便摔,不要賠的?”

  “賠!”嘶聲啞然,“我把自己都賠你……”

  柳灣桃塢,都是他的癡迷佇想。左右逡巡,將要入港,他忽想起一事,哼聲,用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停下來,那聲低低的噯歎道盡委屈。

  抬起水紅雙眼,眉骨潮如洇墨。

  看她,聲音分外壓抑,“醋醋,你這兒有麽?”

  “嗯?”她對於他突然停下感到迷茫。

  他瞧著她的神態,又展眉笑了,挪過來親親她被汗濡濕的鬢發,為她,多一分忍耐都是更甜的蜜糖,“避子丸?在哪兒?”

  宣明珠向他下頭瞄了一眼,眉心動了動,搖頭。

  她這回是帶著孩子們來揚州的,哪有那種東西……且她體質不易成孕,便是從前和他的那些年,也未備過這些東西。

  梅長生怔在當場。

  好像一張緊繃的弓突然找不到靶心,一場即將燒起的大火突然找不到那根細撚了,惶惶進不成。

  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竟犯下這種蠢笨的錯誤。

  他是絕不會讓她再經曆一回生育之苦的。

  三個孩子,已足夠。他不會允許她再陷入那種危險了,也不允許任何人令她如此。

  宣明珠感到他停下了,空乏地眨下眼,見他確實再無動作,也便緩籲一口氣。猛地,她咬唇睜大雙眼,一雙鳳眸中籠了水霧和千山。

  “長生說好伺候醋醋的……”

  是從未經曆過的體驗,似墨錠契上硯台,打著圈兒,變著樣兒,一遍遍研磨汁液。

  隻是那墨塊是軟的,硯也是軟的。

  後來鬧得簡直不知怎麽處,大長公主開了眼界,原來不用刀槍,也有恁般多的殺人法。她禁不住疑心梅鶴庭被妖精替了身。

  眼皮子感覺到一絲天光,宣明珠在酸軟中睜開黏稠的眼睛。

  腰上那隻手還緊緊絆著她。

  榻下的腳踏上錦袍紗衣淩亂,空中飄浮混著濁香的曖昧氣息。二人共用一床被,他早醒了,側身撐著臂,不知看了她多久。

  見她醒來,他紅唇嫵媚地一彎,在她眉心落下輕吻,聲音還有點啞,“殿下,昨晚好麽?”

  宣明珠聽了耳根子發熱,想起昨天,他抬起水光瀲灩的糜豔紅唇問她的一幕,莫名羞恥。

  想捂住麵,又顯得她沒見過世麵似的,便冷冷哼了一聲,拍開他,作勢起身。

  梅鶴庭被她的神情攝得心癢,輕笑著翻身,將人壓了回去。

  昨個從黃昏鬧到夜裏,不知才睡幾個時辰,他眼裏仍蘊著矍爍的光華,此時,言語反成了多餘的,隻用眼波一寸寸地勾連她,便是數不盡繾綣滿足。

  清晨的異樣,抵著她如此明顯,昨天也是這麽樣,完後她推他去沐浴熄火,他不肯,還纏著她不許她出屋子,為她擦洗一番後便抱著她睡。他呢,沒用冷水衝洗,也沒使別的法子,就那樣忍著等小梅大人自己平息。

  說來羞人,宣明珠聽著男子忍耐的吞吐聲,還不忍地伸了一下手。

  中途卻被他攔下,在她掌心親了親,含糊一句“舍不得弄髒你”,眼裏流露的光芒卻是愉快極了。

  “莫鬧了。”眼看這人又有纏上來的架勢,宣明珠招架不住,聲氣兒不自覺透著嬌氣,“明日我約了眉山一起登山,梅大人,你也顧一顧自己臉麵罷。”

  梅長生扯唇一笑,笑出了冠蓋風流的儇佻,臉皮為何,他不知道。

  貼著她耳畔輕吹,“明日有約,那今日可做什麽好呢?”

  青塢別業歲月靜好時,梅氏宗祠內,長明燈將堂宇映照得明滅晦靜。一

  根抱柱的陰影裏,有人低問:“都準備妥了?”

  一個穿青褐直裰的中年男子點頭回:“都妥了,毓華山上由來沒吊睛虎,但尋些野豬、熊羆還可掩人耳目……隻不過,眉二姑娘也在裏頭,三爺真想好了?”

  這個一身錦繡的年輕男子,正是梅柳山。

  他眼色陰騭地靜了半晌,冷然發笑,“我與眉山沒恩怨,誰讓她趕上了。怪誰呢,要不是梅鶴庭逼得三房元氣大傷,還不肯收攤子,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嗬,如果大長公主在揚州出事,你說,陛下會不會饒了他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