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在我受傷的時候，你嚇得逃走的時候，我……”容皓也忍不住動情地撫觸著她的發。

  “對不起，對不起。”她在他懷裏一個勁地搖頭，“當時我以為是納蘭容若要試探我什麽，我怕他對你不利，我……所以我才……”

  她語無倫次，他卻笑了。

  修長的食指堵住了她的唇：“別說了。”他柔聲道，“他再怎麽不濟，也不會對我不利的。我認識他幾十年了，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好了。別擔心了。休息吧。我得走了。”

  別等會纖紫還是容嫣回來了，看見他們摟在一處，該被嚇得心髒病發了。

  翩翩垂下了眸子：“那你一切小心，我等你回來。”

  他在她手背上輕輕印上一吻，才悄然離開。

  他剛闔上門，她擦去了滿臉的淚水，登時笑出了聲。

  她兩指捏起方才給容皓看的那張離婚協議書，輕巧地從中間慢慢地撕開。

  準備了好幾天，既然現在容皓看見了，這張紙，也就沒有了存在的必要了。

  她把紙張撕得粉碎，才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筒裏。

  “納蘭宣病了呀？最好趕緊病死吧。”

  這納蘭一家人，也是早晚要遭報應的。

  報應不爽。

  不是不報，隻是時辰未到！

  所有人都擠在了醫生小小的辦公室裏。

  除了在納蘭宣身邊陪護著的纖紫之外，所有人，都到齊了。

  醫生拆開了擺放在麵前的檢驗報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醫生一頁一頁地看過。

  他拿起一頁，就搖一下頭，放在了一邊。

  直到把所有報告都看完了，他所有的單子都放在了一邊，臉色已經凝重到了極點。

  容若咬住了下唇，忍不住沉聲道：“沒有一個是符合的？”

  醫生搖頭：“沒有。一個都沒有。”

  容嫣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那爸爸怎麽辦？”

  “隻能等待中華骨髓庫裏有沒有尋找到能配型的誌願者了。但是，這幾率可能連百萬分之一都沒有。”醫生忍不住潑了他們冷水，“很多白血病人，直到死，都沒有辦法等到合適的配型骨髓。”

  就算找到合適的，對方也未必願意把自己的骨髓給捐出來。

  若雪一咬牙，站在了最前麵，擼起了自己的袖管：“那，來抽我的試試。萬一會合適呢？”

  容若回頭看她，眼神閃動：“希望，太渺茫了。”

  “最合適的配型就是血緣相近的親人……”

  “不怕。”容翊眼眸眯了起來，“我公司裏幾百號人，都讓他們來試試。說不定，就有合適的骨髓！不管花多少錢，我都能把它買下來！”

  容皓也沉吟了一聲：“我也有粉絲後援團，這些人應該也能出來捐助的……”

  隻有容若知道，這希望到底是有多渺茫！

  但是，他不能不為弟妹們的孝心而感動。

  他眨了眨眼睛，深吸了口氣才道：“我醫院那邊也有人。我們都盡管試試看！現在，全家最大的事情，就是救爸爸！聽見了沒有？”

  所有人都堅定地點了點頭。

  容若和主治醫師握了握手，最後一個走出了辦公室。

  沈婉在門口等著他。

  他慢步走到了她跟前，看著她閃爍的眼神，心有不忍：“本來今天你也不該來的。我先送你回去吧。”

  她咬住了下唇：“或許，我也可以試試看的。”

  容若搖頭。

  “你懷著孕，就算合型，也不可能抽取你的骨髓，隨時都會讓你和孩子沒命的。這樣的事情，別說我不答應，我父親知道了，也不可能答應的。”

  沈婉遲疑了半晌，才點頭。

  “好。那等結果出來，你再聯係我可好？”

  他摸了摸她的長發，眼帶憐惜：“那是自然。婉兒，對不住了，最近，我可能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伴著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容皓粉絲後援團的事，我去替他處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

  兩人走回病房的時候，大多數人已經被納蘭宣趕回去了。

  他還發著低燒，遵照著醫生的要求，吃著橘子補充著維生素C。兩人走進來的時候，他口中還在念叨著：“醫生都說我過幾天可以回去了，他們還一個兩個當我已經躺在棺材裏了……”

  纖紫慌忙捂住了他的唇：“你就不能不瞎說嗎？！”她跺了跺腳，“容若都說不是大問題了，你還這樣咒自己！等你出院了，我要到廟裏去還願，還好有菩薩保佑，你才……”

  納蘭宣難得地住了口。

  他剝下一片橘子，塞進了纖紫口中：“吃吧。這橘子沈婉挑的，特別甜……”

  他話說到這裏，已經略帶哽咽了。

  纖紫看見了兩人進來，連忙站了起來，向沈婉走了過來。

  “沈小姐。”她微彎腰：“這次真是拜托你了。哎。我守夜的這幾天，孩子要麻煩你了……”

  說也奇怪，蕊蕊和沈婉的關係也算不錯。

  起碼比起連抱孩子都不會的翩翩來說，沈婉看起來更像是孩子的媽媽似的。

  難道，這一切，就是天注定的了嗎？

  “不客氣的。”沈婉扶住了她，“伯母說得太嚴重了。我和容皓，是朋友。”

  容若站在了她身後，眼睛一瞬不瞬地凝望著她的背影。

  纖紫悠悠地歎了口氣：“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們也老了，以後，你們想怎麽弄怎麽弄，我……我也沒有置喙的餘地了。我隻希望，你好好待蕊蕊……別讓她離了親生母親，就……”

  她擦起了眼睛，沈婉卻一陣尷尬。

  “不，伯母是不是誤會我意思了？如果需要把蕊蕊還給她媽媽照顧，我……”

  “拉倒吧。”納蘭宣開口了，“她能照顧孩子？別等會把孩子扔進廁所裏衝掉了。”

  沈婉一窘，容若輕笑了一聲：“爸爸說得很形象。”

  納蘭宣朝他揮手：“都別忙活了。回去休息吧。容若，把沈小姐送好了。我這裏，有你媽媽就可以了。”

  沈婉最後看了納蘭宣一眼，才跟著容若出了醫院。

  她心事重重。

  眼前的人，如果像當初一般，見了她就趕她，扇她耳光，她現在，又怎麽會如此猶豫呢？

  她按住了腹中的孩子，背對著容若，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輕點了幾下，才發出了一條簡訊……

  “現在檢驗，能查出來麽？”見到了對方，沈婉就迫不及待地追問著。

  默言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懷裏的孩子，深吸了口氣：“嘖，你動作夠快啊，孩子才懷了幾個月，現在就生了？”

  沈婉沒好氣地瞪著他：“這孩子不是我生的！”

  默言低頭看了一眼，果然，沈婉隆起的小腹還在。

  他長吐了口氣：“還好。我還以為你懷的是外星人的孩子！五個月就能生，而且生出來這麽大塊頭！”

  沈婉飛起了一腳，踢中了他的小腿。

  他哎呦了一聲，委屈地揉著小腿。

  “沈婉，你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查是可以查啦。”默言漫不經心地道，“抽孩子的組織液就可以查了。但是，如果骨髓配型對上了的話，那孩子就必須等到出生的時候，用臍帶血才能去救人。隻是，你問這個幹什麽？”

  沈婉心事重重地垂下了眸子：“隻是有個朋友遇到這個問題，知道我有醫生朋友，就拜托我問一下。”

  默言得意地抖了抖自己的衣領：“那是自然。對了，你朋友男的女的？年輕的漂亮的？有沒有男朋友或者老公的？”

  他扔了幾個問題過去，沈婉卻沒有理會他，隻自顧自地想著心事。

  “喂！”

  “我還有點事。”她抱起了孩子，在杯下壓下一張大鈔，“我先走了。”

  “喂！”默言哭喪著臉，“你一約我就出來了，你要不要每次我一提女朋友的事情，你就落荒而逃呢？你沒介紹，怎麽知道對方不喜歡我這一款呢？”

  沈婉早就聽不見了。

  她奔出了咖啡廳。

  懷裏還抱住蕊蕊的她，已經快速地跳上了一輛計程車。

  她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正從納蘭宣的病房裏走出來。

  容若和纖紫都守在了門外。

  沈婉也迎了上去，隻聽到醫生說：“情況也不是非常好，能撐半年，就算好的了。過幾天，燒退了，再辦理出院吧，有任何異狀，就得馬上住院治療。”

  纖紫哭了起來。

  容若拍了拍她的肩頭，一回頭，才看見了沈婉。

  他一愣。

  “你怎麽來了？”

  她拉住了他的手，想把他拉到旁邊。

  “之前不是有好多人來醫院抽血驗血嗎？怎樣？有沒有消息？”

  她刻意壓低聲音，容若卻搖頭：“媽媽已經都知道了。沒有一個是合乎要求的。”他深吸了口氣，“現在，隻能把希望寄托在中華骨髓庫身上了。”

  他的話掩住沒有再說下去。

  她卻明白。

  他隻是不忍心在母親麵前戳破她最後一點希望罷了。

  她咬住了下唇，像下定了決心似的，豁出去了：“讓我來試試吧。”

  納蘭宣在屋裏也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