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麽看？”

  張學文回來之後，立馬就召集何成濬、鄧漢祥，以及剛剛從四川趕過來的但懋辛。但懋辛是楊維推薦給張學文的。但懋辛目前是最落魄的時候，被張學文招到巡閱使指揮衙門，當然是屁顛屁顛的過來。

  而且但懋辛的想法很簡單。

  一定要好好地表現出自己的實力，讓張學文看看。

  “巡閱使，我想問你一句。”

  “說。”

  但懋辛剛剛投奔張學文，當然是想一展才華，讓張學文重視自己。但懋辛今年二十五歲，革命資曆也比不上張學文。不過但懋辛一直追隨孫中山和黃興，還參與了黃花崗起義。

  隻是回到四川之後，受到四川革命黨人的鄙視。因為四川很多革命黨人都看到了廣東那邊的公文，那裏表示但懋辛是自首的。

  對於革命黨人來說，自首雖然沒有當叛徒那麽可惡，也是不能原諒，而且是非常鄙視的事情。

  本來以但懋辛的資曆，還有他的功勞，他回到四川之後應該是可以混一個好位置。可正是因為他自首的情節，讓四川革命黨人不僅鄙視他，還要羞辱他。

  讓他擔任接待員。

  但懋辛毫無怨言，在接待員位置上兢兢業業。因為但懋辛此人城府很深，或者說非常能忍。當然不僅僅是這個原因。現在年輕的但懋辛也是滿腔熱血，要推翻滿清，要建立共和。並不計較一時的成敗，所以才會如此。

  可是但懋辛心中並不甘心。

  畢竟他才二十五歲，並不是五十二歲。他還想建功立業，還想為共和做更大的貢獻。

  因此聽到張學文的召喚，但懋辛非常興奮。畢竟張學文現在是西南王，進入張學文的參謀團隊，這是坐上了升官的直升機。現在看到張學文有問題，他就第一個站了出來。本來以但懋辛的城府，不會這麽衝動。

  畢竟何成濬是軍隊大人物，鄧漢祥是張學文絕對嫡係。他不應該搶角色。隻是在接待員位置上也是憋了一口氣。真的很想好好表現一下。

  “巡閱使，你是想和南京政府劃清界限，還是繼續維持現狀。”

  “沒有原因，我是不會和南京政府分裂的。我們都是同盟會。”

  張學文從來沒有想過和南京政府分裂。因為目前的張學文依舊是同盟會的人。如果公開和南京決裂，那麽張學文的革命基礎就不在。

  “那麽現狀隻有一個選擇，退。”

  “退？”

  張學文沒想到但懋辛給自己的答案竟然是退。張學文興師動眾，動用幾萬人馬來到這裏，難道就這樣灰溜溜的離開。為了這一次進入甘肅，張學文秘密調動了部隊，中間花了多少錢。

  現在張學文占領甘肅南部大半地盤，難道就這樣讓出來。

  “是。就是退。巡閱使你要承認趙惟熙的甘肅都督位置，目前的情況也隻能承認趙惟熙的甘肅都督。因為南京已經承認趙惟熙的甘肅都督，你不可能否定他甘肅都督的位置。”

  “然後呢？”

  張學文繼續問。

  張學文不相信楊維推薦給自己的但懋辛什麽都沒有，就一個退字。

  “這事情就是要各退一步。我們退一步，趙惟熙當然也需要退一步。他既然不同意我們這邊的提議，那麽我們就換一個提議。他不認同我們的人，我們就提議他的人。我們舉薦李鏡清擔任甘肅民政長，舉薦周務學擔任甘肅護軍使。我們的人他不同意，他的人總不會不同意吧。”

  “妙，妙。”

  何成濬鼓掌。

  何成濬是真的很欣賞但懋辛的提議。微微一笑道：“我們的部隊繼續往前走，給趙惟熙壓力。趙惟熙肯定在想，我們和李鏡清、周務學達成了什麽秘密協議。但他隻能是接受。因為我們加上李鏡清和周務學，趙惟熙根本沒有力量反對。”

  “繼續。”

  “我們和李鏡清、周務學談判，不談這些。就談秦州起義的正當性問題。讓他們承認秦州起義的合法性和重要性。要給黃鉞和魏紹武這些甘肅革命黨一個重要的位置。”

  張學文臉上的笑容是越來越濃。

  但懋辛雖然剛剛開了一個頭，但已經讓張學文頗為欣喜。此人能力果然不差。一個退字，玩的卻如此之妙。讓趙惟熙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黃鉞，我看擔任甘肅警察廳長的位置挺好。”

  鄧漢祥中間插了一句。

  “恩。好主意。”

  張學文點點頭。

  除了軍隊，在地方來說警察廳的權力是非常大的。如果黃鉞成為警察廳長，然後讓甘肅同盟會控製巡警係統，甘肅同盟會的實力大增。

  “其他都好說。我們已經進入甘肅，我帶來了兩萬部隊。我總不能再帶他們離開，我以什麽名義在這裏留下軍隊。”

  說其他的都是扯淡。

  最後還是需要用槍杆子說話。張學文要留在甘肅一些軍隊，以此來控製甘肅。以後有好機會之後，再次進入甘肅。可是以什麽名義把軍隊留在甘肅，張學文還沒有想到。

  “巡閱使，想的太多了。其實根本不需要想的太多，我們占領這麽多地方，直接封一個官。封一個平涼鎮守使，就占住這些地方。他趙惟熙還敢反對不成。南京政府已經給我們一次難堪，難道還敢再次給我們難堪不成。”

  何成濬很直接。

  雖然張學文目前礙於南京政府的任命，不能攻擊趙惟熙。但是地盤都占了，難道還吐出來。張學文退讓這麽多，封一個平涼鎮守使，誰敢反對。

  就是南京政府，也不敢再次得罪張學文。

  而且在這裏留下兩萬正規軍，誰敢反對，誰能反對。

  張學文點了點頭。

  自己是有些迂腐。地盤都占了，說那麽多幹什麽。

  “對。立馬快馬加鞭，給十一師程潛下達命令。程潛擔任平涼鎮守使，十一師正式脫離第二軍。十一師，彭光烈的三十四旅，夏之時的三十八旅，魏紹武的部隊改編為四十三旅，組成第八軍。程潛兼任第八軍軍長。”

  “是。”

  “給路洪濤的振武軍寫信。讓他們退回到慶陽府，接受平涼鎮守使的指揮。如果不聽命令，就以叛軍來處理。”

  “是。”

  張學文做決定的時候，還是非常果斷。

  “請李鏡清和周務學。”

  …………

  “哼。鑒亭先生，周將軍。我當你們是朋友，所以願意傾聽你們的話。而且你們說的也有道理，甘肅不能亂。所以我準備退一步，但你們竟然騙我。”

  李鏡清、周務學都算是君子。

  君子可欺之以方。

  談判，先嚇唬嚇唬他們一下。因此剛剛談判，張學文就氣勢洶洶。氣勢洶洶的指責李鏡清和周務學。

  “巡閱使，這從何說起。”

  李鏡清很驚訝。

  昨天雙方明明談的還很好，張學文非常讚賞李鏡清和周務學的話。特別是張學文和周務學談的非常好。張學文很同意周務學關於新疆問題的觀點，同樣周務學也對於張學文的邊疆問題很是欣賞。

  因此談判非常順利。

  雖然沒有談具體的話題，但氣氛非常好。

  可是沒想到今天剛剛談判，張學文的臉色突變。張學文冷哼一聲道：“鑒亭先生，你們在這裏跟我談判，卻讓袁世凱在漢口給我壓力。陸軍第一鎮突然南下，和我們革命軍在漢口對峙，隨時都有可能開戰。這時間安排真是太妙，連我都要拍案叫絕。”

  “什麽？袁世凱？”

  李鏡清莫名其妙。

  周務學也是緊皺眉頭。說起來周務學對於袁世凱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既不像北洋軍的將軍一樣是袁世凱的嫡係，也不像很多革命黨那樣排斥袁世凱。

  因為周務學的伯樂楊增新和袁世凱的關係不差。

  可是到了現在，周務學是從來沒有想過和袁世凱發生什麽關係。因此聽到袁世凱南下的消息，和李鏡清一樣莫名其妙。

  “兩位，你們可千萬不要跟我說，這隻是偶然。我在武昌部署兩萬多軍隊，和陸軍第一鎮一向隻是對峙。陸軍第一鎮突然南下，難道是過來旅遊的。”

  “巡閱使，這件事情我們真的不清楚。絕對和我們沒有關係。”

  “嗬嗬嗬。”

  張學文笑了笑，然後從身邊拿出一份電報交給了李鏡清。接著冷笑道：“趙惟熙，趙惟熙，實在是太聰明。一手拉著袁世凱，一手拉著南京。然後想拿袁世凱和南京來壓我，想讓我退步。真當我是泥捏的。”

  李鏡清接過電報，發現是南京對於張學文的斥責。

  認為張學文私自幹涉鄰省的事情。趙惟熙已經是南京任命的甘肅都督，但張學文帶兵進入甘肅，這是一種內訌。然後告訴張學文立即退兵。

  李鏡清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李鏡清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不可能這麽巧合。李鏡清臉色難看，並不是因為其他事情。而是對於趙惟熙非常不滿。趙惟熙此人表麵上看起來唯唯諾諾，連李鏡清都認為趙惟熙那個時候真的是六神無主。

  可是看看趙惟熙這手段。

  反掌之間，已經是借力打力，聯係袁世凱和南京。自己還真以為趙惟熙是笨蛋，原來自己才是笨蛋。對於自視甚高的李鏡清來說，這簡直是很丟人的事情。

  旁邊的周務學臉色也難看。

  不過和李鏡清不同。周務學是一個表裏如一的大丈夫。周務學臉色難看是因為他非常不滿意趙惟熙這種兩麵三刀的做法。

  你要麽跟革命黨一起革命，要麽就死心塌地的保大清。

  可是你一邊宣布獨立，接受南京政府任命的甘肅都督。另一邊卻跟袁世凱勾勾搭搭，怎麽看都不好。周務學此人雖然是舊讀書人，但也接受過新思想。

  雖然他不是革命黨，但也是傾向於、或者同情革命黨。因此陝西革命，陝西巡撫升允帶領部隊攻擊陝西革命軍的時候，周務學的忠武軍並沒有動。

  對於趙惟熙願意反正，周務學是歡迎的。

  但是現在他卻是很生氣。

  “不過周將軍的話，我非常讚成。甘肅不能亂，甘肅一亂，整個邊疆都會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