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就在前兩天。”

  “你是幹什麽的。你這個前線指揮，怎麽管部隊的。”

  “抱歉。”

  程潛低著頭道歉。

  張學文看到程潛的樣子，搖著頭道：“頌雲兄，抱歉，我著急了。”

  “不，不。是我的責任。”

  張學文和程潛，多年的老友。今天張學文是第一次這麽生氣，這樣不客氣的批評程潛。不過不由得張學文不生氣，各部隊剛剛在保寧府集結，就出現讓張學文惱怒不已的事情。

  尹昌衡部的營官，還有夏之時部的一個團長，來到保寧府之後，竟然都做了強搶民女的事情。

  尹昌衡部的營官，名字還非常熟悉。也就是未來的川軍大軍閥之一的楊森，來到保寧府之後看上了一個女子。竟然趁著天黑，把那個女的順手弄到自己的床上。

  楊森還算是做的隱蔽。

  夏之時部的團長，袍哥出身的團長就更加明目張膽。看上之後，直接帶兵上前把人給搶了。

  一顆老鼠屎壞整個軍隊的名譽。

  現在他們都是革命軍，這讓民眾怎麽看革命軍。現在的四川本來就混亂，讓很多民眾對於新政府不是很滿意。如果革命軍還做出這樣的事情，讓大家怎麽看革命軍。以後大家怎麽在四川立足。至於那個楊森後來名氣大不大，對於現在的張學文來說什麽都不是。犯了軍規，照樣槍斃。

  別說是未來的一個川軍軍閥，就是未來總統犯了這種事情，照樣槍斃無誤。

  在漢口保衛戰的時候，張學文可是沒少槍斃逃跑的軍官。

  “那兩個人控製了沒有。”

  “控製了。可是有人求情。”

  “誰？”

  “尹昌衡。他手底下有個團長帶兵直接到了軍法處，和軍法處的人發生衝突。軍法處把那個團長扣下了，驚動了尹昌衡。尹昌衡到了軍法處，大鬧軍法處。讓他們把人給放了。”

  “胡鬧。”

  張學文勃然大怒。

  尹昌衡也太猖狂。雖然早就聽說尹昌衡此人目中無人，桀驁不馴。沒想到尹昌衡此人，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狂妄。軍法處是什麽地方。

  張學文成立軍法處，就是為了控製部隊。

  用軍法處來杜絕軍閥的出現。沒想到尹昌衡小小的旅長，就敢如此無視軍法處。尹昌衡狂妄，他手底下的人也狂妄。竟然敢帶兵到軍法處鬧事。完全是沒把軍法處，甚至是張學文都沒有放在眼裏。

  不然怎麽會到軍法處撒野。

  如果這次的事情放過，以後怎麽領軍。

  “頌雲兄，你把團級以上幹部都叫到這裏，我要開個會。”

  “好。”

  “你的十一師給我看好了尹昌衡的部隊。”

  “你這是……”

  “一支沒有紀律的部隊是不可能打勝仗，反而會滋生軍閥。”

  “好。”

  …………

  氣氛很凝重。

  張學文坐在上麵，下麵有程潛、尹昌衡、夏之時、劉建藩、季雨霖。還有這次跟隨張學文而來的總參謀部的參謀副總長何成濬。

  除了他們還有彭光烈、宋學臬、孫兆鸞一眾川軍軍官。畢竟程潛、尹昌衡、夏之時的部隊都是四川部隊，當中隻有劉建藩的部隊是來自貴州，季雨霖的部隊是兩湖部隊。

  “程潛。”

  “到。”

  “強搶民女，按照軍法該是什麽。”

  “斬。”

  “夏之時，有沒有這條軍法。”

  “有。”

  “那你說該怎麽辦？”

  “斬。”

  夏之時此人很有傳奇性。他僅僅是新軍一個小小的排長，卻在成都宣布獨立之後，帶著自己的軍隊在重慶附近馳騁疆場。

  這裏的袍哥武裝也好，巡防營也好，都被他迅速收編。

  接連光複了好幾個縣，重慶獨立夏之時一個人光複了一大半地方。他的部隊也從兩百來人，迅速膨脹到了近兩千人。

  在這個過程當中，他手腕很強，迅速整編部隊。讓本來魚龍混雜的部隊戰鬥力迅速提升。夏之時這樣的能力，讓楊庶堪和張培爵都大為欣賞。

  因此他雖然起義之前隻是小小的新軍排長，但是他很快就成為了標統，也就是團長。在軍改的時候，他的部隊也升級為旅，成為了旅長。

  不過別看他隻是小小的新軍排長，他之前還在日本學習過軍事，東斌學校步兵科學習。雖然比不上那些士官學校畢業生學曆高，但也是正兒八經學習軍事出身。

  回國之後，在川邊及西藏等地從事軍事勘查和測繪工作。然後才進入十七鎮當兵。

  這一次犯事的團長是夏之時收編的袍哥武裝的袍哥老大。實在是太過明目張膽，直接帶人進去強奸。夏之時非常憤怒，畢竟他本身就是非常注重紀律的。

  他的部隊能夠有現在的戰鬥力，就是因為他對於部隊大力整改。可是出了這樣的事情，夏之時豈能不惱怒。

  更惱怒的是，正好在張學文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讓張學文記在心裏，以後自己還怎麽升官。

  “好。”

  張學文聽到夏之時的回答，心中還算是滿意。如果夏之時敢說一句求情的話，張學文絕對會讓夏之時從此和部隊說再見。

  問完了夏之時之後，張學文就看向了尹昌衡。

  “尹昌衡，你的部隊厲害，真的厲害。手底下一個團長就敢帶兵包圍軍法處，敢於和軍法處的人衝突。你更厲害，竟然敢包庇這樣的人。”

  張學文非常生氣，因此問話的時候也一點沒有隱藏自己的憤怒。可是尹昌衡毫無懼色，不急不緩的道：“楊森在攻下成都的時候，立過戰功。不就是女人的問題，大不了讓他娶了那個女的。我的人隻是不忿，所以才會有過激的行動。希望巡閱使明察。”

  “混賬。”

  早知道尹昌衡狂妄，但沒想到如此狂妄。

  當然尹昌衡狂妄不是一次兩次。他早在廣西的時候，就對著廣西巡撫直接表示滿清非要推翻不可，還連累了他的很多同學。包括何遂、劉建藩他們，都受到了牽連。當然如果僅僅這件事情，尹昌衡隻能說是酒後失言。

  但這位膽大包天。

  在廣西擔任司務長期間，對於自己的職位非常不滿意。鬱悶之下，在一次酒宴當中把龍濟光給揍了。龍濟光是誰？那可是廣西提督，一個省軍區司令員。

  一個小小的司務長，把一個省軍區司令員揍了，這得是多麽狂妄才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當然這點東西，對於尹昌衡來說還隻是開始。

  程子楷把他們引薦給張學文，張學文就把尹昌衡送到了四川。本來有林德軒的支持，他很快就進入了四川督練公所擔任軍事科長。這個位置其實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位置，在四川新軍當中絕對是位高權重。

  可是這位依舊不滿意這個位置。

  1910年四川新軍十七鎮成立，當時的四川總督趙爾巽過來慶賀。說了一句我為川人高興，因為有十七鎮這樣的強軍保護。

  也不知道尹昌衡腦袋出什麽毛病，當下就站出來指責趙爾巽。告訴趙爾巽，新軍十七鎮的武器都是日本淘汰的武器。領導新兵的也都是一群酒囊飯袋，這樣的十七鎮怎麽保護四川，有什麽可高興的。

  這麽不給趙爾巽麵子，讓很多人嚇了一跳。倒是趙爾巽此人很有涵養，問尹昌衡誰是出色的軍官。尹昌衡說了一個人的名字，就是士官學校三期畢業生周道剛。

  然後接下來就是自己了。

  趙爾巽忍不住問了一下尹昌衡，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尹昌衡很自豪，表示自己是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生。趙爾巽大笑，表示自己旁邊這些新軍高級將領都是士官學校的畢業生。

  就是當時在趙爾巽旁邊的程潛，其實和尹昌衡是同一屆的士官畢業生。兩個人還是同學。

  可是沒想到的是，趙爾巽剛剛說這話，尹昌衡就回了一句：“李鋼以學士為宰相，秦檜也以學士為宰相，兩者功業如何？”

  狂妄。

  尹昌衡是告訴趙爾巽，就算同樣的士官學校的畢業生，能力也不同。你旁邊站著的那些人都不如我。

  這就是尹昌衡。

  還好趙爾巽是一個憐惜人才的人。雖然尹昌衡讓他下不來台，但他還是很器重尹昌衡。後來趙爾豐過來當四川總督，趙爾巽還推薦了尹昌衡。

  就這樣尹昌衡在四川軍隊當中名氣大增，還成為了四川陸軍小學堂的總辦。四川新政府成立的時候，還有人推薦尹昌衡成為四川軍事部長。

  這就是狂妄的尹昌衡。

  “原來有功勞，就可以肆無忌憚。我身邊的警衛連都參加過漢口保衛戰，他們都沒有娶妻。如果我讓他們娶你們家姐妹如何？”

  “你……”

  尹昌衡大怒。

  可是尹昌衡剛剛發怒，張學文就直接拍了桌子。

  “混賬。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那個受害的是你的姐妹，你還會這樣輕描淡寫。你治軍無方，我沒有追究你的責任，你竟然還敢頂嘴。你還是不是革命黨，你領導的是不是革命軍。你眼裏還有沒有四川新政府，你眼裏還有沒有同盟會西南支部。簡直是一群土匪。”

  張學文突突的罵了一通尹昌衡。

  然後對程潛道：“楊森、呂大力兩個人奸淫婦女，本來應該送到軍法處進行審判。但馬上就要打仗，按照戰時規矩立馬槍斃。明天著急此地百姓，宣讀處罰決定，然後槍斃。”

  “是。”

  “那個包圍軍法處的李偉，衝擊軍法處，開除軍隊，永不錄用。”

  “是。”

  “尹昌衡治軍無方，而且目無軍紀，包庇手下。不過看在並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撤銷他旅長職務，擔任二等參謀。”

  “彭光烈，接任尹昌衡的旅長職務。”

  尹昌衡看到張學文兩下之間就剝奪自己旅長的職務勃然大怒。尹昌衡是驕傲的人，和程潛是同學，但程潛的發展遠比自己好。程潛現在都已經是副軍長，自己才是一個小小的旅長，本來就非常不滿意。還有那些一起回國的同學，如李根源都是省長，其他人很多都是師長。發展的都比自己好。

  自尊心強烈的尹昌衡，怎麽都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個二等參謀。

  所以立馬是揮手離開。

  隻要回到軍隊，他要立馬帶部隊回到成都。找楊庶堪和張培爵說道說道。可是他還沒有離開，已經有人擋住了他的路。

  “怎麽，你要軟禁我？”

  “不，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現在的處罰決定，你願意接受最好。如果你不願意服從命令，也可以選擇退出我同盟會。如果你接受命令，也不自動退出同盟會，那麽我就會以同盟會西南支部負責人的名義，開除你同盟會資格。那麽以後你就可以來去自如。”

  “我……”

  尹昌衡驕橫，跋扈。但他很久以前就是革命黨，這些年為了革命付出很多。並沒有想過要離開同盟會，因此一瞬間他猶豫了一下。

  “碩權兄。”

  在場的有不少人和尹昌衡的關係不錯。劉建藩和尹昌衡一起在廣西工作過，程潛和尹昌衡是同學，彭光烈這些川軍將領和他的關係也不錯。

  看到越來越僵，劉建藩站出來拉了拉尹昌衡。

  因為劉建藩最合適。

  劉建藩是湖南人，而且和張學文認識。也和尹昌衡一起在廣西待過，互相關係不錯。最適合出來調節。有人出來，尹昌衡雖然非常不滿，但還是慢慢的坐了下來。

  看到尹昌衡服軟，張學文心中也是長舒一口氣。

  尹昌衡驕橫。

  但他有驕橫的本錢，能力的確很出色。不管是領兵作戰，還是其他方麵。光複成都的時候，尹昌衡還給林德軒和程潛當過參謀。

  要是尹昌衡沒本事，趙爾巽和趙爾豐怎麽會那麽器重他。

  張學文是希望打磨一下尹昌衡的驕橫脾氣。隻要他稍微收斂一下驕狂的脾氣，尹昌衡還真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帥才。

  這樣的人物，在張學文目前的下屬當中都是非常罕見的。

  因此張學文並不希望真的逼走他。

  “從現在開始，我親自擔任軍法處負責人。同盟會西南支部軍法處早就下達過軍人條款。從現在開始誰要是敢違反軍紀，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