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他們是什麽意思？”

  “過來試探一下我們的決心。”

  張學文和張其鍠出來，並不是真的生氣了。張學文在湖南蟄伏那麽多年，在湖南官場摸爬滾打好多年，豈是輕易就暴怒的。雖然不敢說現在的張學文已經是喜怒不形於色，但一般的事情是不可能真的暴怒。隻不過張學文不願意跟他們多費口舌而已。

  留下譚延闓和陳友仁，就是為了談判繼續。

  現在的張學文也打不起。

  前段時間的戰爭，對於張學文這邊來說也是打擊太大。現在畢竟不是後來的解放戰爭，動不動就能夠拉出幾十萬、上百萬部隊的時候。

  滿清一國之力也就養幾十萬的軍隊。全國的新軍加起來也不到二十萬。就是這樣滿清的財政還漏洞很多，養不起這些部隊。

  張學文控製的川湘滇黔鄂五省來說，隻有湖北的經濟實力還不錯。其他幾個省份，都是經濟比較差的省份。要不是在武昌截留了近五千萬的錢，張學文也不可能擴軍這麽多，因為沒錢根本就無法擴軍。可是前段時間的戰爭，消耗的資金很龐大。

  除了這個之外，傷亡兩萬人相比起目前武昌周圍的五萬多部隊，相比起川湘滇黔鄂十萬部隊來說，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影響。但傷亡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正規軍出身，都是老兵。是戰鬥力最強悍的一部分。

  而目前在武昌的五萬部隊，很多都是新兵。戰鬥力就不一樣。除非等到那些傷兵歸來，不然想要恢複戰鬥力，並不是簡單的事情。

  因此說起來目前真沒有實力繼續打下去，也需要養精蓄銳。

  可是就算如此，張學文是絕對不會隨便簽什麽停戰協定。

  “袁世凱不想跟我們耗下去。”

  “他也耗不起。”

  張其鍠直接道。

  說實話袁世凱如果真的發狠，那麽還真是能滅掉張學文。不要說現在湖北聚集的這些部隊，就算是川湘滇黔四省的軍隊一起上，都不是袁世凱的對手。袁世凱目前直接掌控的部隊在十萬上下，戰鬥力都是冠絕中國軍隊的。如果發狠直接攻擊武昌，武昌絕對擋不住。

  隻要武昌一破，袁世凱的北洋軍完全可以從武昌直入湖南。川湘滇黔鄂五省根本就抵擋不住北洋軍。

  不過除非袁世凱想要自爆，不然他是絕對不會選擇這樣同歸於盡的做法。因為他平定張學文的勢力之後，他本人離死也不遠。畢竟張學文也有十萬軍隊，而且隻要緊急發動，部隊擴軍到二十萬也不成問題。

  就算戰鬥力差點，但也能給北洋軍很大的傷亡。沒有五六萬甚至是七八萬的傷亡，北洋軍是無法平定張學文的勢力。

  打完張學文，袁世凱也剩不下什麽部隊。

  “大哥，你說說，袁世凱到底想幹什麽？”

  “立威。”

  “立威？”

  “他在漢口督戰二十天，都沒有占領漢口。你說其他人會怎麽看他，會怎麽看他的北洋軍。南京那邊也會小看他，在談判當中籌碼就少了很多。”

  張學文點點頭。

  袁世凱這一次的確是栽了跟頭。

  他親自出馬，陸軍第一鎮、第四鎮、第五鎮，還有從第二鎮和第三鎮、第六鎮抽調四個混成協，總共五萬軍隊氣勢洶洶的來到漢口，卻沒能夠拿下漢口。

  袁世凱幾乎把自己手上一半的軍隊都投入到這一次進攻漢口的戰鬥當中。可是依舊沒有攻破漢口，對於袁世凱來說打擊太大。特別是嚴重影響袁世凱和北洋軍的聲望。

  本來大家對於北洋軍不敢說畏敵如虎，但也絕對是非常忌憚的。但是袁世凱這一次在漢口铩羽而歸，會讓以前對於北洋軍非常忌憚的其他省份革命黨，都會小看他們。

  有些時候，威懾力才是最好的。就如核彈，如果真用起來其實並沒有想象當中的效果。相反放在那裏，威脅別人才是最好的。

  袁世凱開始的想法就是如此。

  他準備拿實力最強大，影響力最大的武昌這邊的革命軍開刀。隻要能夠輕鬆戰勝這裏，那麽對於其他地方的革命黨就是巨大的震懾。讓他們不敢輕易和北洋軍為敵。

  然後憑借著這個威懾力，讓革命黨乖乖的和他談判。這就是袁世凱的目的。

  可是他出師不利，在武昌這裏碰了釘子，反而讓其他人小看。因此為了挽回顏麵，他隻能是再找一個雞，來殺雞駭猴。可是他又怕張學文這裏出什麽幺蛾子。畢竟張學文手上的兵馬最多。

  一旦張學文不管不顧從湖北進入河南，就會打亂袁世凱的計劃。

  因此他隻能選擇拖住張學文。

  “他會選擇誰作為下一個目標。”

  “山西。”

  張其鍠很肯定的回答。

  “山西？”

  “一定是山西。這一次袁世凱後撤，裏麵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山西的威脅。山西的地理位置對於京城、北洋軍的威脅太大。而且山西革命軍現在卡住石家莊，對於袁世凱來說如鯁在喉。因此袁世凱是不會容忍他們的。”

  “恩。”

  張學文同意張其鍠的判斷。

  現在袁世凱控製的地盤有限。隻有直隸、河南這幾個少數省份。但千萬不要小看袁世凱的實力。如山東說是獨立，其實山東的部隊大部分都是袁世凱的嫡係。山東的官員也是如此。

  山東算是袁世凱的老巢之一，隻要袁世凱願意，山東局勢反掌之間就會發生變化。

  還有東三省。

  現在吳祿貞他們看起來聲勢浩大，但是吳祿貞他們的部隊都是北洋軍嫡係。東北的那些新軍，都是北洋軍創辦的，是當年徐世昌主政東北的時候創建的部隊。當時因為缺少軍官，因此很多都是從北洋軍直接調過去的。因此這些部隊和北洋軍關係緊密，甚至可以說就是北洋軍。目前這些部隊上上下下的軍官都是北洋軍出身，大部分都是袁世凱的嫡係。

  吳祿貞他們雖然是統製，但不一定能夠控製得住這些兵馬。

  等到袁世凱出手，說不定東三省立馬就回歸到袁世凱手裏。也就是說，在長江以北，依舊是袁世凱說了算。北方是袁世凱的統治基礎。

  因此東三省、山東、山西，這些地方是袁世凱一定會出手處理的。而這些省份當中，袁世凱第一個對付的絕對是山西。

  “山西能擋住嗎？”

  “不可能。”

  張其鍠搖搖頭。

  “山西隻有一個四十三混成協，說不定還沒有我們湖南新軍強大。山西獨立，會黨武裝的貢獻也不小。可是他們這些軍隊，和北洋軍相比根本就不是對手。我們在這裏集合了川湘滇黔鄂五省軍隊，幾萬人馬也不過隻能打個防禦戰。還多虧形勢發展快，才能夠保住漢口。山西的部隊拿什麽防守北洋軍。北洋軍隻要調動一鎮兵馬，山西革命軍就很難擋住。”

  “是啊。”

  張學文明白現在的情況。

  “現在有實力北伐的隻有兩路。一個是我們這邊，一個是江浙聯軍。其他地方的革命軍實力還是太弱。”

  “既然是打不了，我們就休整一下。就跟袁世凱他們扯皮，反正這個所謂的停戰協議是萬萬不能簽。”

  …………

  “梓厚兄，蘊存如何？”

  自從張學文的命令發出去之後，武昌城內就熱鬧，不是一般的熱鬧。畢竟這一次是軍事會議，來的都是川湘滇黔四省的軍隊高層。

  武昌如此熱鬧，甚至是驚動了整個中國。

  不管是黃興他們在上海，還是袁世凱在北京，甚至是英國、法國、日本他們都在關注武昌。因為武昌已經是能夠決定中國命運的一個大勢力之一，武昌的一舉一動他們都要分析，都要關注。

  這幾天張學文控製下的川湘滇黔鄂五省軍隊將領聚集到了武昌，大家都在關注，張學文到底想要幹什麽。袁世凱的談判代表甚至是天天找張學文，就怕張學文這一次要大動幹戈。

  袁世凱甚至讓第四鎮做好準備，一旦張學文在湖北打出來，第四鎮就要重新進入湖北。

  這裏成為了目前最矚目的地方，張學文也是格外的重視安保。這些武將誰出現事情，張學文都會心疼。

  “我去看了，精神不錯。”

  “那就好。”

  張學文點點頭。

  張學文最擔心的一個人就是仇亮。本來這次的會議仇亮是要參加的，畢竟他曾經也是軍事部門的高級將領。在湖南軍隊當中，關係很多。

  可惜。

  “梓後兄，這次可能要委屈梓後兄。這一次改組，本來應該給你留下重要位置。但是我發現我們湖南人占得位置太多，有些不利於團結。”

  真的是如此。

  雖然是川湘滇黔鄂五省的軍事會議，但是裏麵湖南軍隊最多，湖南軍人最多，甚至湖南軍官最多。不說湖南軍隊，就說說四川軍隊當中的高層林德軒、程潛都是湖南人，領導四川一大半的軍隊。湖北這邊的新軍，特別是文學社高層也有眾多湖南人。包括目前率領漢口、漢陽地區民軍的唐犧支也是湖南人。

  在說說貴州，貴州新軍的指揮者劉建藩、貴州軍政部長楊任都是湖南人。目前的川湘滇黔鄂當中，也就是滇軍裏麵雲南人居多，並沒有多少湖南人。但就算是如此，滇軍高層當中也有沈汪度這樣的湖南將軍。這還是因為張學文把蔡鍔調到武昌前線的原因。如果是曆史上，蔡鍔就直接成為了雲南都督。

  其實不算張學文這裏，其他省份也是如此。

  目前成為福建都督的孫道仁，廣西都督沈秉堃，他們都是湖南人。可以說因為當年曾國藩的湘軍崛起，所以滿清末期湖南人在各地方都非常活躍。擔任地方高官的湖南人比例很高。

  張學文作為湖南人，如果提拔太多湖南人，會讓其他省份的人感到不公平。就算張學文做的再怎麽公平，也不可能堵住大家的嘴。

  因為世界上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有些時候為了平衡，就必須要犧牲一些。

  但說起來湖南在這次起義當中貢獻很大，如果張學文不犒賞他們，他們心中也會感到不平。因此張學文隻能是讓自己的嫡係受到一些委屈。

  就如彭邦棟。

  本來以彭邦棟在同盟會，在軍隊的資曆、功勞、地位來說，他可以拿到很有實權、很高的位置。但為了平衡，彭邦棟就要委屈一下。

  “子清，說什麽委屈不委屈的。我們革命，又不是為了高官厚祿。”

  彭邦棟很聰明，一下就明白張學文的意思。

  “有功不賞，我心難安。”

  彭邦棟不僅幫助張學文坐穩了同盟會湖南分行負責人的身份，而且作為同盟會湖南分部軍事部副部長，長沙府的軍事部長，為長沙的順利起義和湖南的獨立，做了很多貢獻。

  “你不用考慮我。穩定大局最為重要。子清，現在的局麵來之不易，我們不能因為一點點的事情葬送大好局麵。維護團結是最重要的。”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