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醫宿舍燈火通明，很多白大褂在其中穿梭在其中的一個單間裏。

  有棲川沒有死。

  顧辜古第一時間落到她的身邊時，發現她一絲尚存，趕緊叫醒了悟堂。

  現在駐紮在龍上的醫療隊正在全力地救治她。

  顧辜古和悟堂以及野野子在門口，安靜地看著進出的白大褂，悟堂的眉頭緊鎖，野野子則是一臉的焦慮。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怎麽會從龍牙上跌落下來？”

  悟堂的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半夜裏醒來，睡眠不足的他說話的聲音又幹又啞。

  顧辜古現在大腦還是很混亂，他遲疑了一下，沒有選擇說出實情：

  “我也不清楚，有棲川她似乎有夢遊的毛病。我今天也是有些睡不著，出來散步的時候碰巧發現她竟然倒在了梯子下麵。”

  悟堂深深地盯著顧辜古的鴿子頭，這個“頭罩”完美地幫顧辜古掩飾了他現在的內心狀況。

  “難道是自尋短見？但有棲川不是那樣的人啊。”悟堂沒有看出什麽，他沉著聲音自言自語，現在著突如其來的狀況顯然也讓他感到頭大。

  “有棲川姐姐在天狗蟲事件後確實有點不對勁，難道是爬上龍牙時失足墜落？”

  野野子一邊猜測，一邊時不時地抬頭望房裏張望，她臉上的焦慮很重，擔心地說道：

  “悟堂先生，有棲川姐姐看起來傷的很重，會不會挺不過來啊。”

  “不好說，剛才醫生說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即使脫離了也有可能醒不過來。”

  “如果一直醒不過來怎麽辦？”

  顧辜古關心地問道，悟堂笑了一下，似乎在安撫大家的擔憂：“隻要是龍的牙醫，我們會一直照顧下去，不管是昏迷還是醒著。”

  “那如果不是牙醫呢？”

  顧辜古沒有控製住自己，脫口問了出來。

  悟堂看了他一眼，表情仿佛在說你怎麽問這種弱智問題，他回答道；“如果不是牙醫，那她根本就沒有資格待在龍上，自然也不可能得到救治。”

  說著，他往外走了兩步，走到廊邊看著外麵的的夜空，有些感慨地繼續道：

  “其實，所謂龍的牙醫，都是被拋棄了的可憐人。如果有棲川不是牙醫的話，受了這樣的傷基本就是宣判死刑了。”

  顧辜古沉默了，他似乎有些理解了為何有棲川對被龍拋棄這件事感到如此恐懼。

  “咕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不知何時，野野子已經收回了望向房裏的目光，開始注視著顧辜古。

  顧辜古搖搖頭，他感覺心裏很沉重，所以聲音也變得遲緩地回答道：“沒有，野野子師父，隻是很擔心有棲川姐姐罷了。”

  野野子深深地望著顧辜古，眼裏的疑惑依舊沒有消散。

  這是，一個年邁的白大褂從裏麵走出來，悟堂看到後趕緊迎了上去。

  “有棲川小姐目前暫時脫離了危險。”

  白大褂一出聲，就讓所有人鬆了口氣，一絲喜悅從心底裏泛起。

  “但是......“

  白大褂第二句話剛開頭，就立刻又讓他們的心懸了起來。

  “她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傷得非常嚴重，特別是頭部，現在我們也說不好她什麽時候會醒過來，總之這幾天密切觀察一下。”

  這是大家有心理準備的結果，但是實際聽到後，內心還是變得沉甸甸的。

  悟堂沉重地點頭，禮貌地對年邁白大褂說道：“辛苦了，這幾天就麻煩各位了。”

  白大褂嚴肅地點點頭，然後又回到房裏去了。

  “回去休息吧，明天的工作不能落下。”

  又在門口守了一會，悟堂便招呼顧辜古和有棲川回到了宿舍休息。

  ............

  顧辜古躺在床上，他沒有聽到悟堂的呼嚕聲和野野子的磨牙聲，估計兩人也也因為擔心而無法入睡吧。

  他的大腦，從在龍牙上發現有棲川那一刻，到現在還是非常混亂。

  他實在不能接受，有棲川就是內鬼這個事實。

  雖然可以說是鐵證如山，但他總感覺整件事就充滿了不合理和違和感。

  首先，係統為何在發布了保護有棲川的任務二之後，又讓自己揪出有棲川這個內鬼來完成任務三？

  根據悟堂的話，如果他為了完成任務揭發了有棲川，那基本上跟親手殺了她沒有區別。

  難道係統是想讓他把有棲川的死亡的命運撥回原來的軌道？

  顧辜古想著，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如果今晚他沒有出現，有棲川也不至於會受刺激跳下龍牙。那樣的話，揭發她最多也就是讓她被驅逐，根本不至於喪命。

  如果是係統一如既往的惡趣味，要他把拯救了的生命又親手摧毀，那顧辜古也就無話可說了。

  作為一名都市暗麵的玩家，他其實並不抵觸揭發有棲川來完成任務。

  但他討厭那種被係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感覺，而且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想做違背他內心的事。

  或許眼前的並不是真相。

  顧辜古在心裏對自己說，他努力地在腦海裏尋找別的可能性。

  其實他還有一個比較靠譜的猜測，那就是有棲川有同謀。

  通過分身反饋回來當時的場景，他清楚地記得當時的那個聲音是經過偽裝的，有棲川應該沒有必要做這樣的事情。

  所以很有可能，當時龍牙上還有一個人，是那個人動的手。

  畢竟有棲川每天晚上夢遊一般起來，到龍牙上肯定不是為了吹冷風那麽簡單。

  而且那個聲音明確說過，目的是讓龍墜落。

  就算有棲川再不自量力，也應該知道，就憑連龍爪都解放不了她是不可能成功的。

  所以，她一定有所依仗。

  顧辜古思路越來越清晰，他感覺自己快要從汪洋中找到航行的方向了。

  任務是讓我找出並揭發內鬼，有棲川也許真的叛變了，但她絕對不是唯一的內鬼。

  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顧辜古使勁地想回想起，當時宿舍內還有沒有別的人離開，但他搜盡了腦海的每一片記憶，都沒有找到任何人。

  除了有棲川，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在宿舍裏。

  顧辜古不甘心地承認了這件事，除非是他真的疏忽沒有發現，或者那個人有特別高超的隱匿技巧。

  說到隱匿技巧......

  顧辜古依稀記得剛爬上龍牙時，看到的是一團黑霧，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是有棲川。

  難道那時候不是因為天色太暗看不清，而是有另一個人在遮掩身影？

  但是那人是怎麽無聲無息消失的？

  顧辜古想著這些問題，感覺迷霧其實並沒有散去，還濃濃地籠罩在周圍。

  他忽然有些警惕，周圍睡著的某個牙醫，可能在暗地裏盤算著怎麽殺他滅口。

  顧辜古一邊警惕著周圍的動靜，一邊思考著內心的另一個疑問——那就是有棲川的舉動。

  她既然大方地承認了自己被龍拋棄而產生了怨恨，為何選擇了自殺？

  當時的那個狀況，顧辜古毫無動手的意思，她離開時也很平靜，為何最後會如此突然地跳下龍牙？

  而且她說的“太遲了”，又究竟指的是什麽？

  顧辜古的大腦繼續瘋狂轉動，他實在不能理解有棲川的自殺，如果她死了，那她壓根就不可能對龍進行報複。

  難道是龍牙上的另一個人，聽到我要帶她去找悟堂後，就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方法，讓有棲川自殺來滅口？

  但這件事情，除非把他也殺了，不然還是不可能瞞得住的。

  顧辜古感覺自己這樣想下去也不是辦法，腦海裏的想法一個接一個地蹦出來，他有種立刻把所有事情找野野子或者悟堂傾訴的衝動。

  不，不行。

  顧辜古扼殺了這個衝動，因為現在連悟堂和野野子都沒有排除嫌疑，雖然可能性很小，但他覺得現在不能冒任何的風險。

  而且說出來，說不定任務就直接完成了，有棲川也會麵臨最壞的命運。

  那他不就等於向係統認輸了麽？

  我在一夜之間，變成了誰都不能相信的孤家寡人啊。

  顧辜古內心自嘲道，他決定利用接下來的時間，更細心的觀察思考，靠自己的力量找出真正的幕後黑手。

  如果真的找不到......

  顧辜古心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對這個可能性的思考。

  也許，他還是得向係統低頭，做一個“合格的牙醫”吧。

  顧辜古結束了思考，開始放空大腦進行休息。

  不遠處，也逐漸響起了熟悉的鼾聲，還有一陣陣磨牙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