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伴著風聲，掩蓋了殺手的腳步聲。

  深更半夜，十個頭戴鬥笠，身披蓑衣的黑衣人迅速靠近營地，手裏的長刀折射出慎人的寒芒。

  光線透過帳篷，略過百裏寒的眼眸，他猛地睜開眼，幾乎與此同步地抽出身旁的劍，好似一道閃電飛了出去。

  緊接著，墨林和其他幾位離主帳較近的士兵也都紛紛起身，亮出兵器與那十個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兵器相撞，金戈鐵馬，驚醒了帳中的姑娘們，柳晗月揉著惺忪的睡眼往四周看去，狂風暴雨，黑影重重，飛速晃動。

  淒厲的廝殺聲在這冬日的夜，格外寒冷，透過帳篷的細縫，她能看到百裏寒的身影，就像是銀龍一般在黑衣人中穿梭。

  當鮮血飛濺，黑衣人飛轉著地，殷紅順著雨水流淌，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小月，別怕！”

  百裏彥趕過來，從身後輕輕攬住了柳晗月的肩膀，低聲安慰，一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很快，外麵安靜了下來，百裏寒命人處理幹淨，提劍進屋，就見百裏彥擁著柳晗月，一時愣住了。

  六目相對，氣氛尷尬，百裏寒黑著臉進去，冷眸一瞥，殺伐盡顯。

  見那兩人還是沒動靜，他上前拎住百裏彥的後襟，將他強行挪開。

  “就算是女子，也不該如此親密！”

  “大哥，你不是吃醋了吧？”

  百裏彥眯起眼，注視著百裏寒的臉，可惜他基本都是麵無表情的，什麽都看不出來。

  “睡覺！明天還要趕路！”

  百裏寒冷冷丟下一句，就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抱著劍閉上了眼睛，可怎麽看都好像透著酸味。

  柳晗月和百裏彥對視一眼，相互撇嘴，挪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覺。

  殺手遭到重創，唯一逃出的頭領亦是重傷，見後麵終於沒了追兵，靠著一棵樹，從袖中取出一枚哨子吹響。

  沒多久，一隻灰鴿落在他的身旁，他取出信物掛在信鴿的腳上，將其放飛之後便沒了氣息，等百裏寒的士兵找到他的時候，已經僵硬了。

  危機暫時解除，雨停了，天亮了，他們繼續趕路。

  信鴿飛回京城，上麵的信物被送到了太子的手上，他氣得砸杯摔碗，橫眉怒目地指向太子妃。

  “這就是你給本宮秘密培養出來的高手？！十幾個人過去，全軍覆沒！就沒有一個比百裏寒厲害的嗎？！”

  “殿下，臣妾早就說過，等他們到了柳州再動手，且我們的目的是除掉柳晗月，沒有了她，柳州的擄瘡自然會收拾百裏寒的。”

  太子妃被訓得麵色有恙，強忍怒火，仍是溫聲細語，然，太子並不領情，反而變本加厲。

  “也許他命好挺過來呢！本宮要他切切實實被殺掉，不要整這些虛的，你手下不是還有個很厲害的嗎，讓他去！”

  “是……臣妾這就去。”

  這是她手裏的王牌，不會輕易派遣，且他也有些桀驁不馴，未必會願意。

  卻沒想到，沒找到他人，反倒收到他的留書，信中所寫，定取柳晗月的人頭回來，倒也免了太子妃的口舌。

  又過了幾日，百裏寒率軍到了柳州地界，正直除夕之夜，城外沒有一個人影，遠遠望去死氣沉沉。

  夕陽西垂，天色將晚，他們不再耽擱，加緊腳步趕往城門。

  夜幕降臨，高舉的火把照亮了通往柳州的路，直至城下，卻沒有人來應門。

  墨林騎馬上前，對著烏漆墨黑城樓大喊。

  “虎威少將軍奉命前來賑災，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連喊了三次，一遍比一遍響亮，依舊毫無動靜，回到百裏寒麵前，等候他的吩咐。

  百裏寒深邃的眼眸眯起，究竟是什麽情況，竟然連守城的都沒有？！

  指了指樓上的戰鼓，墨林得令，飛身而上，衝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拿起鼓架上的紅布錘子，對著大鼓揮舞起來。

  咚……咚……咚……

  厚重的鼓聲回蕩，傳進了一片狼藉的城內，正忙完剛吃上湯圓的柳州知府精神一怔，立刻換上官服，帶上殘兵破將奔向城門。

  終於，城門火光浮動，知府爬上城樓，扶著帶歪了的烏紗帽，看到門口整整齊齊站著的兵，激動地轉身往下跑。

  不多會兒，城門開啟，知府領著幾個衛兵急急忙忙跑出來，跪在地上，衝百裏寒扣頭。

  “下官周成總算見著欽差大人了，下官派人往京城送了三四次奏折，都毫無音訊，無奈隻能拜托城外駐防軍送軍報，這才……快，快，欽差大人裏麵請！”

  透過城門，可見裏麵燈火蕭條，百裏寒命軍隊先進城待命，下馬走到周成麵前，將他扶起。

  “周大人，這城門，為何連個守軍都沒有？”

  “哎，大人您別提了，城中擄瘡日益嚴重，已有四千人之多，守軍大都被調去看守病患了，剩下的那不是過年嘛。柳州城防軍怕被感染，緊閉軍營大門，下官也是求了許久，才讓城防的將軍送軍報上去。”

  “城中現在情況如何？”

  “臨近碼頭一帶都是病患，那些個大夫和富商，能逃的都逃了，下官怕傳到其他城，便下了閉城令，民怨四起，怕是要抵擋不住啊。”

  百裏寒若有所思地點頭，駐軍全部進城後，他看向柳晗月，詢問她的意見。

  “阿月，現在已經深夜，你看，怎麽安排？”

  “先讓士兵原地休息，周大人，我們初來柳州，對此地不熟，我需要地圖進行規劃。”

  周成怔怔地看向她，能得欽差大臣如此禮遇的，定然不凡，立刻客氣地點頭。

  “有，有，還請幾位移步前往府衙。”

  柳晗月禮貌地頷首致意，看向墨林。

  “墨副將，勞煩你前往惠民醫館分館一趟，把韓掌櫃他們都請到府衙。”

  “分館？”

  墨林不禁一怔，看向百裏寒，百裏寒眸色一沉，她竟將分店開到柳州來了？

  見幾人麵色有恙，周成立刻恭敬地開口。

  “下官知道在哪，大鼎你帶墨大人一起去。”

  看了眼身後的衙役，那衙役立刻出列，對墨林做了“請”的手勢一同離開。

  柳州府衙，亦是狼藉一片，大堂上肅靜和回避的牌子，被砸在地上已經有兩天了，也沒人收拾。

  周成很是尷尬地笑，領著他們到了內堂，叫人去取地圖。

  “大人，你們還沒吃飯吧，這大年夜的，府裏也沒什麽東西，下官叫廚子做點湯圓送來如何？”

  “周大人不必太費心，有點吃的就行，要是多的話，給城門的士兵送一些，我們還是先看地圖吧。”

  柳晗月現在沒什麽食欲，走到桌邊，打開了地圖，當下還是擄瘡之事最為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