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小小牙印
作者:柚一隻梨      更新:2022-03-26 14:51      字數:3934
  明遲朗受傷的第三日, 刺客的行蹤便被虞硯摸了個徹底。

  當天他趕到了營地,和幾個心腹商量對策,直到深夜, 他才趕回家中。

  連著幾日早出晚歸, 明嬈心疼他勞苦, 便跟他說若是太忙就不要回來了。

  這話惹了虞硯心裏最敏感的那根弦, 當即把人的嘴堵上,帶著人倒向床榻,很快明嬈便不再有力氣說得出來這些他不喜歡的話。

  沐浴過後,虞硯難得沒有放明嬈睡過去, 而是將昏昏欲睡的她叫醒。

  明嬈睜開朦朧睡眼,困得眼前的人影都變成了兩個,她拖著長音似撒嬌似抱怨,“幹什麽啊……”

  “刺客的事有了眉目。”

  明嬈懵了一瞬, 慢慢哦了聲,她的手環住男人的腰,頭慢慢挪到他的臂彎裏, 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待好, 等著他講。

  虞硯彎了唇角,手掌輕貼在她的後背上, 低聲緩道:“是西戎人在趁亂鬧事。”

  不過那邊的人或許是因為計劃倉促,事情辦得很粗糙, 所以叫虞硯很快便順藤摸瓜, 摸到了敵方的大本營裏。

  虞硯向來是個有仇必報的主,他不光對著明嬈的事小肚雞腸, 他對任何脫離掌控的事都有著十分強烈的執念。

  他戍守的邊關但凡出現一點岔子, 都會被他雙倍甚至更多倍的打擊報複。

  虞硯三兩句地說明情況:“因為老可汗時日無多, 王庭的繼位者空懸,所以……”

  明嬈小聲嘟囔著接了下去,“所以他們看不慣你在這悠閑度日,就給你隨便找找茬?”

  虞硯被她這個說法給逗笑,“算是。”

  他們倒是也想給他找點大麻煩,可惜自顧不暇,隻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製造點無足輕重的小波折。

  明嬈閉著眼睛,似乎是睡著了,虞硯也不再吵她,摟著人躺好,也合上了眼。

  沒一會,明嬈動了一下,她輕歎道:“西戎的人腦子莫不是都不好使?不知道有個詞叫打草驚蛇嗎?”

  虞硯這樣的人哪裏是隨隨便便能招惹著玩的?大家當了那麽久的對手,還能不了解嗎?

  連她嫁給虞硯才半年多都知道他的脾性,知曉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西戎人對著安北侯近十年,能不清楚他的風格嗎?

  虞硯沒想到她還在想這個事,“怎麽還不睡?”

  “被他們給傻到了,睡不著。”

  虞硯聞言又笑了,“西戎王庭的二殿下就是這樣的風格,魯莽不計後果,簡單來說就是……”

  “沒腦子。”明嬈又接了過去。

  虞硯低聲笑個不停,愛她愛到不行,情難自已地吻了上去,“嬈嬈說的是。”

  ……

  房中仍點著一盞微弱的燭火,明嬈很快睡著了。

  虞硯的臂彎裏躺著熟睡的女子,他枕著單臂,卻久久難眠。

  臉上的繾綣笑意散得一幹二淨,瞳仁裏盡是冰冷與戾氣。

  幕後主使很好查,是西戎王庭的二殿下,但這些殺手卻不是西戎人。

  明卓錫的預感不算有錯,那些人的確沒有西戎人的樣貌和武功路數,但他們現在是為西戎王庭所用的。

  先前明嬈遇到過一波刺客,和這次的不是一波人,但他們都效忠與二殿下。

  那位二殿下從前便找了人跟著明嬈,這回又把矛頭對上了明遲朗。

  然後呢?然後還有什麽事等著他,等著明嬈。還有什麽人沒有露麵?

  危機感叫虞硯渾身豎起了警惕的殼,他舌尖抵了下後牙,倏地冷笑了聲。

  他忍了上次,隻取了白霽的命。

  再一沒有再二,這回便不是那麽容易就此揭過。。

  **

  轉日一早明嬈醒時,虞硯冷著臉坐在床邊,看著十分不高興。

  明嬈揉揉眼睛,“你怎麽還沒走啊。”

  虞硯:“……”

  他鬱悶地看了明嬈一眼,又委屈地低下頭,“嬈嬈好像在趕我走。”

  明嬈哈欠打了一半,另外一半生生咽了回去,她愣住,“何出此言啊?”

  “你催我走。”

  明嬈滿頭霧水,“沒有啊,是你這幾日每天早上很早就走了。”

  所以今天醒來還能看到他,她很驚訝,隨口一問,怎麽就能叫他又委屈起來了。

  虞硯悶悶不樂地哦了聲,從架子上把明嬈的衣裳拿下來,動作熟練地往她身上披,“我送你去。”

  “去?”明嬈神情呆滯,“去哪兒?”

  虞硯見她一副睡糊塗後的討人喜歡模樣,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你昨日說想去看看……看看明副尉。”

  明嬈反應了一下明副尉是誰,“哦,對,我要去看大哥來著。”

  明遲朗受傷到現在也好幾日了,她理應去看望一下。

  “聽說他已無大礙,你去看他作甚,沒必要。”虞硯這般說著,卻還是認命地給她穿衣。

  “你聽誰說的?”

  “明卓錫。”虞硯哼了聲,“有明副尉看顧還不夠嗎?一個大男人沒有那麽嬌氣。”

  明嬈笑他小氣,她點了點男人撅起來的嘴,墊腳在上頭親了親,“看一下嘛,大哥對我也挺好的。”

  虞硯不情不願的,還想再說什麽,明嬈一直笑著盯著他看,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早膳過後,虞硯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攬著明嬈從孟久知麵前而過。

  他不理會孟久知殷切期盼的眼神,上了馬車。

  馬車駛離侯府,明嬈噗嗤一笑。

  她撩開簾子往外看,看到孟久知正在門口垂頭喪氣地撓頭,她笑道:“你又欺負孟將軍。”

  “他煩,老讓我回去幹活。”

  明嬈提醒道:“那是你職責所在。”

  虞硯不滿,“我的職責是把你送去明副尉那裏。”

  “然後呢?”

  “然後?”虞硯想了想,“然後再把你送回家。”

  明嬈哭笑不得,“就沒有回軍營這一項嗎?”

  虞硯認真地點頭,“有,在送你回家之後。”

  所有事都要排在明嬈的順位後麵,尤其是今天她還要去見一個很危險的人,虞硯怎麽都不能不在場。

  “我一直都很奇怪,我大哥到底哪裏招惹你了?你這般敵視他。”

  就連西戎那邊的奸細都沒能叫虞硯這般上心,得此殊榮也就明遲朗獨一份。

  虞硯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一想明遲朗就煩得很,“不知,大概有人天生就是叫人看不順眼。”

  他想起來明遲朗那雙眼睛就想摳出來捏爆,影響心情,索性不再提。

  牽起明嬈的手,放在掌心一下一下地揉,心裏仍在思索這次行刺的事。

  明卓錫的宅子離侯府不算太遠,走了沒兩刻功夫便到了。

  馬車剛停穩,門從裏頭打開,明卓錫迎了出來。

  他今日穿了一身靛藍色的新錦袍,看上去頗為文雅風流。頭發一絲不苟地束起,人也精神了很多。

  明嬈上下打量,正準備誇他今日看上去儀表堂堂,結果明卓錫一開口便破了功。

  “侯爺來了!”明卓錫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他緊張地把手汗在腿上抹了抹,嘿嘿笑著,“您快裏邊請。”

  明嬈:“……”

  虞硯麵不改色地微微頷首,偏過頭看了一眼滿臉嫌棄的明嬈,他低低笑了,“走吧。”

  明嬈歎了口氣,瞥一眼虞硯,像是在說,看看你的好下屬。

  虞硯嘴角噙著笑,他對於明卓錫的熱情與崇拜沒什麽感覺,但他一向很喜歡明卓錫有眼色這一點。

  比如明卓錫從來不再他麵前亂看明嬈,這一點就比那個明遲朗強太多。

  三人進了廳堂,明卓錫叫他們稍候。

  明嬈見他要走,忙叫住人,“在這裏等嗎?”

  明卓錫拿眼睛瞟著安北侯,見他沒有不悅,才道:“大哥能走路,他沒傷在腿,我叫他來。”

  這不是開玩笑嗎,誰敢叫明嬈進裏頭啊,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雖然是明嬈的二哥,可怎麽說也是個未成婚的男子,除了這會客的廳堂,她去哪裏都不合適。

  明卓錫衝虞硯揖手,轉身去叫人。

  明嬈回頭便看到虞硯眸中未淡去的滿意神色,又是一陣無言。

  看來她這二哥升官有望了。

  沒等上多久,明家兄弟二人就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明嬈這才瞧見明遲朗的樣子。

  他胳膊上纏著厚厚的包紮用的麻布,人好像瘦了些,臉色有些蒼白,但雙眼炯炯有神,看著很有精神。

  明遲朗不方便行禮,對著夫妻二人點了點頭,“勞你們跑一趟。”

  明嬈剛想說什麽,虞硯卻先她一步,他走到明遲朗的麵前,垂眸打量著明遲朗吊起來的那條胳膊。

  明遲朗抬頭,恰好對上了虞硯冷淡的目光。那道視線依舊漠然,依舊滿是敵意,隻不過他背對著明嬈,她看不到。

  虞硯睨他一眼,便不屑地勾了下唇角,錯開對視。抬手握住明遲朗的手臂,作勢就要去拆麻布。

  “哎!”明卓錫叫了聲,見男人冷冷地看過來,他又縮了回去,訕訕道,“侯爺想看什麽?”

  “刀口。”虞硯淡聲道。

  明卓錫懂了,習武之人對武器的使用與武功路數都很敏感,或許看一下能看出什麽沒發現的線索也說不定。

  除了麵對明嬈,虞硯對誰都沒什麽耐心,他不會對著明遲朗“憐香惜玉”,更不知道什麽叫手下留情。

  虞硯冷著臉解著包紮,明遲朗到底是個文人,碰到傷口不可能像虞硯一樣一聲不吭,他痛得悶哼了一聲。

  虞硯的後腰突然被人戳了戳。他回頭看,就聽明嬈小聲道:“稍微輕一點?”

  虞硯皺眉,沒等抱怨,他衣角又被人拉了拉。

  剛升起來的火氣又滅了下去,他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再轉回來,動作輕了不少。

  二人的互動落在明遲朗的眼中,他麵色無改,心裏起的一點波瀾與酸澀也被用力壓下。

  包紮被解開,虞硯看到傷處,眉間皺得更緊。

  他側過身子,將明嬈嚴嚴實實擋在身後,蹙眉思忖了片刻,沉默地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男人並不白皙的手臂肌肉緊實,線條優美。但更吸引人的,是他手臂上縱橫著的數道傷痕。

  其中一道看上去年頭已久,但刀劍的走勢與疤痕的形狀,還有他記憶中那道傷口的深淺,都已眼前這個如出一轍。

  明卓錫湊了上去,“侯爺,您這是何人所傷?”

  “忘了,應當是一個江湖幫派。”

  明卓錫:“……”

  也是,他們侯爺一向懶得記名字,能記得是個江湖幫派已經不錯了。

  他看著男人一臉不爽的表情,笑著打圓場,“無礙,回頭叫孟將軍查一查便知曉。”

  孟久知一直跟在虞硯左右,虞硯不記得的事情,孟久知一定記得。

  虞硯冷著臉,“嗯。”

  原先隻是查到了西戎那邊,沒想到這裏頭還有其他人摻和,算是意外收獲。

  “侯爺這一趟沒白來。”明卓錫笑嘻嘻道。

  虞硯沒搭理他,正打算把袖子放回去。明卓錫眼睛尖,突然發現虞硯手腕上有個新傷,他大膽地湊近幾分,“咦……這是……”

  話說出口便噤了聲,他拿眼睛四處亂瞅。

  這分明是個牙印啊!

  虞硯手一頓,翻轉了手腕,看向那道牙印。猛然想起來,這是昨夜她情動時咬上來的。

  曖昧纏綿的畫麵不受控地往腦海裏湧,虞硯滾了滾喉結,眸色漸深,轉身看了一眼明嬈。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和詭異。

  明嬈被擋在後頭,聽著這三個大男人都沒了動靜,她好奇地扒開虞硯,走上前瞧。

  看清楚了那是個什麽的明嬈:“……”

  臉頰一瞬間爆紅。

  紅暈飛快地漫上脖頸,爬上了耳廓,明嬈紅著臉抬頭看向兩個哥哥。

  明遲朗垂著眸看著地麵,臉色很淡,不知在想什麽。

  明卓錫一臉揶揄的笑,他抬手,衝著明嬈豎起了大拇指。

  “嬈嬈,我們回吧?”虞硯趕緊放下袖子,遮住那道齒痕,他討好地把人往懷裏帶,低聲下氣道,“我不是故意的……”

  明嬈羞得不行,轉頭瞪了一眼虞硯,狠狠踩了他一腳,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