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換一個嘛
作者:柚一隻梨      更新:2022-03-26 14:50      字數:4329
  明嬈一睜眼, 就感覺有哪裏不對勁。

  她動了動身子,腰下鼓鼓囊囊墊著什麽。

  嘩啦——

  明嬈一怔, 這是什麽聲音。

  “醒了。”

  正想著,耳邊響起男人低沉醇厚略帶沙啞的聲音。他的聲音比平時要啞,悶悶地,聲音與胸腔相撞,聽上去愈發沉重。

  明嬈側過頭,看到男人慵懶地靠著,手裏握著一截金色的細鏈。

  “虞硯?”

  “嗯。”男人淡淡應聲,空著的左手伸過去, 觸了觸她的臉頰, “餓了嗎?”

  問話很平常,目光也一如既往的溫柔,可是明嬈的心頭總是縈繞著一股怪異感。

  她嗯了聲,手撐著身子要坐起來。一動,她這才發現哪裏不對。

  嘩啦, 嘩啦。

  明嬈低頭看向腰間,她的白色寢衣外麵,纏著一圈金色的鎖鏈。

  原本塞在腰間的被子滑了出去,腰間多了些空間, 鏈子鬆鬆垮垮地落在胯骨上。

  重量很輕,幾乎可以忽略掉, 隔著衣裳,也感覺不到鏈子冰涼的溫度, 可是無法忽視的視覺衝擊叫明嬈心頭猛烈一震。

  她呆愣了一瞬。

  細又長的鏈子在她腰上纏了一圈, 勾子很小, 掛在她腹前一個小環上。長長的鏈子有一截堆在榻上, 尾端提起,順著鏈子上揚的弧度方向看過去,另一頭纏在虞硯的手腕上。

  明嬈有些茫然,“虞硯?發生什麽了?”

  怎麽一覺醒來,他好像又有些不正常了?

  虞硯一直緊緊盯著她的反應,見她隻是不解,卻沒有特別的抗拒與厭惡,繃緊的背脊漸漸鬆懈。

  嘩嘩——

  他又晃了晃手裏的那截鏈子,漫不經心道:“嬈嬈看看,可還好看?我特意找人做的。”

  明嬈看了看腰間那一圈金燦燦的細鏈,手指輕掃過鏈條,猶豫道:“嗯……你覺得好看?”

  虞硯頷首,“甚美。”

  鏈子束在她的纖纖細腰上,虞硯心底有某些隱秘的心思在蠢蠢欲動。

  明嬈哦了一聲,收回手,“你開心就好。”

  她除了方醒時有些驚詫外,再也沒有特別的反應,她太平靜,好像一下子就接受了,虞硯反倒有些不適應。

  在等待她蘇醒的一個多時辰裏,虞硯設想了很多可能,他能想到的後果都想到了,除了眼下這個。

  “嬈嬈沒有什麽要對我說嗎?”

  明嬈揉揉眼睛,又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看著還有點懵懵的,像是沒睡醒。

  她往男人身邊靠了靠,把他支起的一條腿放平,然後往外撥了撥。慢吞吞爬了過去,越過那條腿,爬到他身子之間,坐好。

  她挪動身體的時候,腳腕上的金鎖鈴鐺適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腰間那條鎖鏈也是。

  她身子前傾,全然依賴地倚了過去。

  頭枕著他胸膛,手往後伸,圈住男人精瘦有力的腰腹,困倦地閉上眼。

  “說什麽?謝謝你送我的鏈子?”

  虞硯張開的手臂懸在半空,人愣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謝?”

  她竟然還想要說謝謝嗎?難道不該是震驚、怒視、責怪以及哭鬧嗎?

  他低頭看著明嬈,隻能看到她的發旋。她整張臉都埋在他懷裏,看不到是不是睡了。

  明嬈的額頭緊緊貼著虞硯的衣裳,睜開的眼睛裏,目光清明而嚴肅。

  她心裏在快速盤算著各種可能,最可能的就是他又做了什麽夢。

  從這些天種種異樣來看,或許又夢到了他過世的父親。

  不知道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麽,她不敢問。

  虞硯輕輕拉了拉鏈子,纏在她腰間的桎梏又緊了幾分,他又偏頭看了一眼那鏈子,唇角漾起愉悅又滿足的笑。

  就像是小孩子吃到了心儀的糖果那樣滿足。

  明嬈聽到了男人滿足的喟歎聲,心慢慢下沉,心裏又開始有那種不知所措的恐慌。

  腰間緊束,她心口突然很疼。

  仿佛那鏈子拴住的不是她的腰,而是連在了她的心髒上,他稍稍一動,便牽動了她心頭上的血肉,一拽便生疼。

  她不怕虞硯對她做什麽奇怪的事,因為她很確信,虞硯不會傷害她。這種自信來得很莫名其妙,大概源於他對她無底線的好,給了她底氣相信。

  明嬈隻怕自己不知道原因,留他一個人在難熬的情緒裏掙紮,越陷越深,最終無藥可救。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安靜又乖巧地縮在他懷裏,把他抱得更緊。

  “嬈嬈……”

  虞硯一手攬著明嬈的後背,把人往懷裏又按了按,掌心緊貼著背,炙熱的溫度從薄薄的寢衫滲了進去。

  他屈起靠在外側的那條腿,帶著鎖鏈的手臂抬起,手肘抵著膝,寬大的手掌蓋住了她的後腦,五指擠進她濃密的發絲,指腹輕柔地揉了揉。

  他把她整個人都攏在懷裏,嚴絲合縫,是絕對占有的姿態。

  明嬈閉著眼睛蹭了蹭他,輕聲喚了他一聲。

  “虞硯。”

  “嗯?”

  “我最近是不是忽略你了?”

  虞硯把頭望她脖頸裏埋了埋,貪戀地了一口。

  委屈地:“有一點。”

  明嬈笑了,“那我跟你道歉,往後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

  她抬起頭,想在他下巴上親親,結果沒找準位置,不小心撞到了他的喉結。

  虞硯輕輕吸了口涼氣,眸光落了下來。

  明嬈無辜地眨眨眼睛,咧嘴笑笑,照著他的下巴又是一親。

  男人的眸逐漸深邃幽沉,環著她的手臂鬆了鬆。

  明嬈被人推開時有一瞬不解,可還未等她反應,自己便被人抱了起來。

  她腰間纏著鏈子,男人的手握在她腰上時,正好按著鏈子。

  突然的用力叫明嬈疼得皺了皺眉,但她沒有吭聲,她見虞硯看過來,很快鬆了眉頭,主動攀上他的肩膀。

  她細微的表情變化逃不過虞硯的眼睛,他一邊把人身上礙事的衣料快速除去,一邊把人往腿上放。

  怕她著涼,還特意拿了自己的一件衣服,披在她自己的寢衣外頭。

  “怎麽?哪裏不舒服嗎?”

  明嬈抱著他脖子,搖搖頭,“沒有,你嚇到我了。”

  鏈子又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聲響,比鈴鐺聲還悅耳。

  “我們還從未試過這樣。”

  明嬈努力地穩了穩氣息,試圖將語調維持平緩。

  她此刻比他還要高上一些,明嬈笑道:“侯爺應當極少仰視別人吧。”

  “嗯。”男人嗓音喑啞,眸中不見一絲光亮。

  “如何?會生氣嗎?”

  “對你嗎?”虞硯失笑,手指撚起黏在她唇上的一綹發絲,微微仰頭吻了上去,一觸即離,低聲緩道:“對你永遠不會生氣。”

  “也是,”明嬈笑道,“我想起來上回侯爺當著那麽多人的麵為我撣去裙擺上的塵土。”

  “隻是舉手之勞。”

  “那有旁人有過這樣的待遇嗎?”

  虞硯搖頭,“自然沒有。”

  敢這樣對他提出要求的,早就人頭落地了。

  明嬈心裏高興,她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了虞硯的心情。

  原來自己對另一個人是“唯一”,能叫人這麽開心,有點上癮,甚至想要更多,哪怕那個要求很過分,也想要試著去提一提,若是對方應下,那快樂便是加倍的。

  怪不得先前虞硯會用吃糖來比喻,確實極像。

  明嬈坐直身子,握住男人的手腕,晃了晃他手腕上的鏈子。

  嘩啦啦,嘩啦啦——

  “夫君,好聽嗎?”

  虞硯呼吸一滯,被這個稱呼喊得耳根發熱,心尖酥麻。滾燙的氣息緩緩吐出,他低低“嗯”了聲。

  明嬈燦然一笑,又繼續晃了晃。

  “那就多聽一會,好不好?”

  虞硯微怔,不明白她何意。

  很快,他明白了。

  明嬈笑著凝視著他,將他給她披上的衣服係緊。

  他的衣服很長,每個扣子都係好後,衣裳正好能蓋住那條金色的鎖鏈與再之下的地方。

  她輕抬了身,咬著唇,滿麵紅雲,衝他淺笑。

  她一動,腳踝上的鈴鐺毫無聲響,那條金色鐵鏈卻嘩嘩響。

  “夫君,你真是挑了個好東西。”她說,“你是嫌鈴鐺聲音太小,才換了這個嗎?”

  虞硯的視線隨著她向上,又緩緩落回原處,眼底盡是不可置信。

  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帆漂泊無依的小舟,原本在海上漫無目的地飄著,天空中被卷積著的烏雲覆蓋,整片海洋一點亮都沒有。

  突然一束光照了進來,隨後他感覺到自己被溫暖的潮水包裹,滿足感和愉悅感從四麵八方地湧了過來。

  他的嗓音已經啞到失了原本的音色,“嬈、嬈嬈,你——”

  太過激動,尾音微微顫抖,聽著很是無助。

  明嬈低頭看了看,毫無異樣。

  任誰也瞧不出來那衣裳下麵是怎樣的情況,隻有她能感受到。

  她輕笑著湊近,去咬他的耳朵。

  “夫君,天色尚早,不如讓我幫你寬唔——”

  虞硯握緊了手,鎖鏈硌著皮膚,好像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

  不打一聲招呼的突然襲擊,叫明嬈頓時失去了主動權。

  她突然紅了眼眶,感覺自己好像騎了一匹不聽話的馬。她難得想要主動一回,才對招沒兩個回合,自己便輸了。

  虞硯低笑,“寬什麽?嗯?”

  “寬……衣!”

  第二個字被迫轉了音調,明嬈瞪了他一眼。

  男子與女子的力量差異果然是不可忽視的,更何況她的對手是安北侯。

  小時候明嬈學騎馬的時候,遇到過那樣一匹馬,她發什麽指令它都非要逆著來,一個時辰下來,把她的腿磨得生疼,細嫩的膚紅了一大片。

  野馬難馴服,她養了許久都沒把它喂熟,最後不得不把小馬送給了二哥。

  明嬈因為學騎馬受了不少傷,她雖然看著和和氣氣柔柔弱弱的,但她總有特別倔的時候。

  用她娘的話來說,她但凡對什麽事上了心,那就是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韌勁。

  可是因為她這身子實在太過嬌弱,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娘親和姨母再也不許她學了。

  明嬈這些年真正較真的、進到心裏去的事情極少,她也知道自己有時候太倔了不好,於是總是收斂著那些不好的脾性。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仍然能遇上這麽不聽話的野馬。

  這馬是她近來最愛的馬,她想,就算自己會遍體鱗傷,也要試試將他馴服。

  更何況,明嬈知道,這匹馬一定不會叫她再遍體鱗傷的。

  明嬈衝虞硯勾唇笑笑,她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跪坐在榻上的腿使力,又將主動權奪了回來。

  清晨的院子很是寂靜,沒有主人的允許下,任何人都不會冒然靠近院子。

  天已經亮了,外出覓食的鳥兒歸了巢,清脆的鳥鳴聲蓋過了女子的嬌啼,卻掩不掉鎖鏈的聲響。

  “鏈子不粗,怎麽這麽響啊。”

  明嬈羞赧地把臉埋進他的頸間,低低地抱怨。

  原先隻戴著鈴鐺時,她夜裏都嫌吵。

  一開始鈴鐺總亂響,她睡不著也睡不好,總要虞硯哄著,聽著他好聽的低沉的嗓音給她背兵書才能睡著。

  好不容易習慣了,這下又多了條鎖鏈。

  “不是嬈嬈想聽的嗎?怎麽現在還嫌它吵了。”

  他變換著角度向前,明嬈皺著眉,輕輕咬住紅唇,又說不出一個字來。

  明嬈覺得虞硯有的時候真是壞透了,她說完那話,他又故意晃了晃手腕。

  他一晃動,鏈子嘩啦嘩啦又響個不停。

  鏈子一響,明嬈的耳根又紅了幾分。

  早上最安靜,鎖鏈清脆相碰聲根本藏不住。

  聲音從大敞著的半邊床幔飄到室內,又順著門縫飄到院中。

  外頭的鳥兒嘰嘰喳喳,像是在附和。

  ……

  ……

  半晌,金鈴不再吟唱,鎖鏈碰撞聲也逐漸小了下去。

  “嬈嬈,你為何不問我?”

  “鎖鏈嗎?我不問。”

  “你不討厭嗎?”虞硯扯了下鏈條,低聲道,“不覺得奇怪嗎?”

  明嬈懶懶地靠在他懷裏,半眯著眸,掃向自己腰間。

  她身上披著的那件衣裳已經被扔落床榻,現在鏈子緊緊地綁在她的寢衣外頭,腰部纖細的線條勾勒得分明。

  “虞硯,我不覺得你奇怪,自然也不覺得你的所作所為難以忍受。”

  虞硯沉默了會,忽然低聲道:“抱歉。”

  他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怪物,他心裏那些想法都異於常人,他知道。

  “我還挺喜歡的。”明嬈笑了聲,手指勾著他的手腕又搖了搖,“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綁?”

  虞硯愣了一下,“換一個地方?還綁嗎?”

  他此刻清醒了下來,那個夢對他的影響依舊存在,但是又覺得好像可以忍受。

  他不想明嬈覺得為難,若是她開口要求解下來,他一定會摘下來的。

  明嬈歪著頭思索了一下,嘴角噙著笑,“換一個地方吧,勒得腰疼。”

  她將自己的上衣撩起,給他看自己白白的肚子。

  上頭有一圈淡淡的紅痕,還有幾處坑坑窪窪的,顯然是被一環一環的鐵索給硌的。

  “你的夫人細皮嫩肉的,真的很抱歉呢,”明嬈勾住男人的脖子撒嬌,“換一個,換一個嘛。”

  虞硯看著眼前這個又勾人又要命的笑靨,被忽悠地暈頭轉向,迷迷糊糊地點點頭,說了一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