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日漸暴躁
作者:
柚一隻梨 更新:2022-03-26 14:46 字數:3292
有句話叫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在這日之前,在他廣博的學識裏,虞硯從沒有遇到過這幾個字。
虞硯每每想起來那晚上跟她說過的話, 就想回去抽自己一個嘴巴, 最好狠狠打爛。
他放下豪言壯語以後,第一日他抱著明嬈睡的, 第二日被明嬈鎖在書房裏。
那小小書房自然困不住虞硯, 他有的是法子脫身, 溜門撬鎖翻窗上房, 都是他一個地方駐守官需要學會的事, 但他沒有那麽做。
因為他擔心明嬈會生氣,她生氣了也不要緊, 隻要還肯理他就好。
怕就怕還和上回一樣, 她強顏歡笑, 卻背地裏偷偷抹眼淚。
虞硯不敢輕舉妄動, 隻會後悔, 總想找機會跟明嬈求情,可惜他一想開口, 明嬈就拿“君子重諾”來堵他。
第三日晚上,用晚膳的時候,虞硯一直拿眼睛瞄著明嬈。
明嬈視若無睹,不搭理他。
見她不問,虞硯按捺不住,主動開口道:“嬈嬈,你知道我為何從來不佩戴玉嗎?”
明嬈夾菜的手頓了一下, 這是沒話找話?
不過她確實不知道。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 都很少在虞硯的身上找到玉的配飾。
其實不管是像明遲朗那樣的文人雅士, 還是明卓錫那樣不愛舞文弄墨的武將,都流行身上掛玉,束在腰間,附庸風雅。
可是虞硯身上,沒有,他身上幹幹淨淨。
非要找出點玉製的東西,那便隻有蹀躞帶了。
他不僅身上不愛帶,平時用的東西也不喜歡玉的。比如鎮紙,他喜歡紫檀木。比如竹發簪,也不用玉點綴。
明嬈一直很好奇,抬眸看他,“為何?”
虞硯見她終於正眼看自己,懶散的坐姿稍微收了收,他微微前靠,討好道:“因為人人皆用玉以示品德高潔的君子,不管他是不是君子。”
配玉之人常常溫潤有禮,為人謙和,所以也有“君子必配玉”的固有印象。
虞硯說完,便一瞬不瞬盯著她瞧。
明嬈好像明白他想表達什麽,“所以你想說,你不是君子?”
虞硯不要臉地點頭,“我的確不是什麽君子。”
頓了頓,又道:“也不是什麽好人。”
明嬈看著他真誠得不能再真誠的眼睛,突然趴在桌上笑個不停。
“蒼天……”
從沒遇到過這麽直白坦誠的人,別人都是想方設法把自己往君子上靠,虞硯倒好,不僅大大方方承認自己不是什麽好人,而且連表麵樣子都懶得做。
似乎他恨不得把不是好人這幾個字貼在臉上。
虞硯不懂她在笑什麽,但見她開心,自己的唇角也彎了起來。
他趁著她不注意,悄悄伸出手去,試探著去勾明嬈的手指。
明嬈隻顧著笑,並沒有察覺到男人的小動作,“那你很討厭那些裝模作樣的人嗎?”
虞硯如願以償地勾到,唇畔笑意更濃,眼底都是細碎的溫柔的笑。
他搖頭,“世人多虛偽。”
停頓了下,又道:“這是正常的。”
他麵上不見厭惡與不耐,像是對虛偽之人報以肯定。
明嬈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他,她覺得如果問他為什麽裝都不裝,他一定會說,麻煩。
若是問他為何不討厭,他也一定會說,懶得搭理。
向來最討厭繁瑣的人,這兩天跟她說話總是在兜圈子。
他以前都是直來直往的,能一步到位,就絕不再多費周折。
“虞硯,我發現你現在說話都拐彎抹角的,”明嬈惡劣地勾唇,“一點都不男人。”
虞硯一瞬間變臉,收斂了笑,抿著唇,眼裏有倔強,看著有些委屈。
“我……那……哦……”
虞硯不說話了。
他鬆開了明嬈的手指,想默默地把手抽回去,才剛退回去兩步,明嬈的手指就追了上來。
虞硯猛地抬頭。
明嬈正笑眯眯地看著他,那雙澄澈的漾著光的眼睛直直凝望著,又將男人的指尖勾了回去,握在掌心。
她沒說話,隻是看著他笑。
虞硯喉結輕輕滾動,任由那隻手在自己的指腹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
心尖上像是有一根羽毛在跳舞。
垂下眸子,也輕輕笑了。
**
吃過飯,虞硯也不回去處理公務,寸步不離跟著明嬈,叫她沒有機會再把他關在房裏。
明嬈甩不掉這個煩人精,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往臥房走,沒有著急著把人趕回去。
她進了房門,虞硯沒敢跟著進去,站在門口等了等,明嬈沒有關門。
他試探著,把一隻腳邁了進去,沒有聽到嗬斥聲。
虞硯勾唇笑笑,快步走了進去。
他轉過屏風時,明嬈已經褪下了外衣,隻剩了一件單薄的寢衣。
聽到動靜,女孩回頭,臉色微紅,嗔了他一下,“你身後長尾巴了嗎?進來也不關門。”
男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今夜我能睡這了?”
明嬈哼了聲,“你再囉嗦我就叫人把你趕出去。”
虞硯被訓得渾身舒暢,他樂顛顛地去把門關上,又幾步跑了回來,一把抱住明嬈,急不可耐地把頭埋進她的脖子裏,長長地吸了口氣。
又聞到嬈嬈的味道了,開心。
兩天沒抱著,虞硯渾身難受,就跟身上沾了髒東西,兩天沒洗澡一樣讓人難以忍受。
“嬈嬈,嬈嬈……”他一遍一遍喚著,抱著人一遍一遍地嗅。
隻要抱著明嬈的時候,他才感覺自己圓滿了。
他閉著眼睛享受,沒注意到明嬈嘴角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來回幾次後,虞硯終於察覺出不太對勁。
他睜開眼睛,又輕吸了兩下,聞了聞,眉頭慢慢皺起,低下頭。
明嬈在他懷裏抬眸,手搭在男人有力的小臂上,粉腮帶笑,眼裏秋波流轉,她明知故問:“怎麽啦?”
虞硯皺著眉,“有血味?”
“嗯,對呀。”明嬈轉過身,笑意盈盈地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吊在他身上,嗓音輕柔道,“我來月事了呀,侯爺不記得了嗎?”
虞硯:“……”
她眼神無辜,眨了眨,“上個月就是這幾日呀,侯爺忘了嗎?”
虞硯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咬咬牙,“我想起來了。”
明嬈回落了腳跟,鬆開手臂,推了他一下,自己轉身往床榻走。
“侯爺要是想去沐浴就盡管去吧。”明嬈善解人意道,“千萬別忍著。”
虞硯抬手按了按頭,跟上去,“我要是出去,你會把門鎖上,不叫我進來吧?”
“怎麽會呢。”明嬈詫異道,“我在你眼裏這麽反複無常嗎?”
她躺平在床榻上,被子蓋到下巴,笑得甜美,“我都答應你可以回來睡了,怎麽會說話不算數呢,對吧?”
虞硯:“……”
他總覺得明嬈在指桑罵槐。
虞硯匆匆去洗了個澡,回來時推了推小門,發現門沒上鎖,他鬆了口氣。
火急火燎地趕了回來,動作麻利地爬上了床。明嬈聽到動靜,隻來得及把眼睛睜開,自己就被人抱進了懷裏。
虞硯身上還帶著一層微濕的水汽,混著他身上好聞的檀香味。
明嬈往他懷裏蹭了蹭,困意上湧,“晚安,夫君。”
虞硯微怔,她其實很少叫他夫君,大多數都是侯爺,或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他低低嗯了聲,慢慢收緊懷抱,“好夢。”
昏黃的燭光閃爍,虞硯用自己的身子幫她擋住亮光。
明嬈還是被晃得皺了皺眉,臉蹭蹭他胸口,輕聲嘟囔了一句:“你一回來就不能熄燈了。”
虞硯在極黑的環境下是睡不著的,在軍營,全黑意味著危險。
若一點光亮也沒有,虞硯的精神便會高度緊繃,人也會下意識進入到警惕的狀態。
成婚後明嬈隨了他的習慣,每夜都點著一盞燈。
男人猶豫了下,回頭看了看那盞燈,稍稍鬆開懷抱,“是太亮嗎?”
若是,他就去熄掉。
懷裏人過了好久才答:“真浪費……”
虞硯鬆了口氣,閉上眼睛,抱著人沉沉睡去。
**
時間一晃而過,又過了七日。
明嬈的月事已經走了,於是虞硯又被趕回了書房。
“我隻是說那幾日你可以陪我,又沒說一月之期作罷了?滾去書房睡去。”
虞硯:“……”
距離一月之期的結束還有二十一天,虞硯的心情一日比一日糟糕。
他整個人都異常暴躁,還有二十一天,他要熬不住了。
早起虞硯頂著一張沒睡醒的喪氣臉,懷裏抱著劍,懶洋洋地跟在明嬈身後上了馬車。
他要陪明嬈去逛集市,這是前幾日就約好了的。
除夕那日的雪還沒化,外頭又冷,虞硯不想讓明嬈出門,怕她生病。
明嬈卻笑著環著他的腰,輕聲撒嬌:“你陪我嘛,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
然後……
然後一向既有原則的男人說了聲好,連掙紮都沒有,直接就應下了。
他本想著,今天陪明嬈玩開心了,等晚上睡覺的時候,興許她一高興,就能免了那個懲罰。
他心裏的算盤打得極響,卻在明嬈說累了,他提出去茶樓歇歇腳,一進門就看到明遲朗的時候,算盤在頃刻間碎了個幹淨。
明嬈笑著朝自己的大哥走去,虞硯一把將人拉了回來,他一手攬著人,然後冷厲的目光朝明遲朗刺去。
明遲朗愣了一下,錯開對視,又低頭飲茶。
明嬈回頭委屈巴巴地看了虞硯一眼,“你又要做什麽?”
虞硯想起來上回的事,趕忙道:“我不做什麽。”
他鬆了手,看著明嬈走過去,坐在明遲朗對麵,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心裏的滔天怒火。
他轉身就往外走,邁著大步幾步就出了門,站在門口,被冷風一吹,又清醒了幾分。
他憑什麽走?!
他才不走!
他是瘋了才留明嬈單獨見那個男人!!
於是虞硯冷著一張臭臉,氣勢洶洶又折了回去,緊挨著明嬈坐下。
然後啪的一聲!
劍拍在了桌子上。
明家兄妹二人朝虞硯看來,虞硯抱肩冷笑,大喝道:
“小二!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