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長點記性
作者:柚一隻梨      更新:2022-03-26 14:44      字數:6652
  那日虞硯用了一整天的時間, 敲開房門無數,卻獨獨沒有白月那戶人家。

  於是就有人開始傳,安北侯喜歡白姑娘, 安北侯如此做的意圖就是告訴白姑娘,他心裏有她。

  這種不靠譜的謠言,尤其傳言的主角是安北侯,放在從前, 是萬萬不可能傳起來的。

  一是因為從前虞硯深居簡出,除了必要時候,幾乎不露麵於人前。

  二則是因為都說安北侯性情寡淡,脾氣喜怒無常, 他討厭的人和事太多, 沒人敢開他的玩笑。

  可這回不同了。

  前有安北侯陪著新婚夫人去刺史府上做客,那溫柔體貼的樣子叫人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後又有他屈尊降貴, 深入百姓家中, 即便做的事常人無法理解, 但畢竟那是安北侯,他的所作所為,一定都頗有深意。

  安北侯在眾人心裏的認識算是徹底顛覆,於是茶餘飯後也敢說說與他有關的風月消息。

  被安北侯警告過的那些人家,不敢忘記他說的話,紛紛叮囑女兒,不要多生事端。

  除了有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姓趙, 是個有點家底的富商, 開國太.祖皇帝打通了從邊疆到中原的貿易之路, 趙家的先祖便乘著這股熱風, 往來東西, 賺得盆碗缽滿。

  殷實的祖業足夠他們幾代都花不完,後輩兒孫雖然沒有什麽出人頭地的大人物,但好在他們不求大富大貴,守著涼州城這點小地方,也混成了當地有些分量的家族。

  趙家的幺女行六,最喜歡美人,尤其是有著一雙桃花眸的美人兒。

  夏日的時候,她隨著家裏人去江南遊玩,初冬時節回到涼州,帶回了一個女子,名叫白月。

  這位白姑娘據說是六姑娘在路上順手救回來的,她無父無母無依靠,走投無路時,因為一雙好看的眼睛被趙六姑娘選中,帶回了趙府。

  白月人如其名,那雙眼睛澄澈透亮,如月光般皎潔,才到趙家沒多久便將趙六姑娘的心拿捏地妥妥當當。

  這不,刺史夫人的生辰宴上,趙六姑娘看不得別人隻誇明嬈,在她眼中,還是白月這般嬌弱小白花一樣的女子最是好看。

  明嬈身上總帶著點嫵媚,趙六姑娘很不喜歡,因為她幾個姨娘就是這樣會勾引人的女子。

  趙六姑娘為白姑娘好生出了一番風頭,白月也沒有辜負她,讓趙家與安北侯府成功有了牽扯。這小半個月來,外頭傳什麽的都有。

  虞硯自從挨家挨戶親手砍斷了自己的桃花後,他就忙了起來,每日天不亮就離開侯府,入夜才回到家中,他忙得腳不沾地,自然沒有閑情逸致去關注自己有什麽緋聞。

  他這一忙起來,陪伴夫人的時間又大幅度縮減,每日頂著一張睡不醒的喪氣臉,渾身的冷氣叫三裏內的人都不敢喘一聲大氣。

  也因此,他身邊的將官就算誰聽說了什麽,也不敢在虞硯跟前多嘴,畢竟誰也受不住安北侯那一記死亡凝視。

  外頭傳得有鼻子有眼,明嬈也聽說了,她心情一日比一日不好,心裏吃味得緊,可就是沒辦法跟虞硯開口問一問。

  虞硯每日都帶著滿臉倦色與煩躁回來,明嬈沒舍得用這事再煩他,隻得自己一個人默默咽下滿腔的酸澀。

  夜深人靜時,醋味釀得濃,她就纏著人不鬆手,金鎖鈴鐺一響就是一夜。

  ……

  臘月初八那日,虞硯換好衣裳,臨出門時,來到床邊,把人從被窩裏撈了出來。

  他彎下腰,抱了抱明嬈,“午膳時我會回來。”

  明嬈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微微訝異,“這麽早?”

  虞硯已經有好幾日都沒陪她用過膳了,他很忙,明嬈知道,也從沒有抱怨過什麽。

  明嬈才剛醒,腦子還很不清醒,她聽說他今天會早回來,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男人低笑,揉揉她睡得紅紅的臉蛋,“嗯,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

  女孩懵懵地緩了緩,乖巧點頭,“那我等你。”

  “今日若是聽到外頭什麽動靜,不要理會。”虞硯直起身,又把被子給她蓋回去,“今日街上可能會有些亂,不要出去。”

  明嬈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在她臉上輕輕啄吻,起身離開了。

  亂……

  明嬈抱緊被子,躺了回去。

  看來今日是有大事要發生。

  虞硯臨走前那句話在她心裏留下痕跡,心裏裝著事,她不再睡得著,索性起床。

  天冷,唐慕顏叫她出門她也不願意出去,她自己待著無聊,就找了些事做。

  快到新年了,她想親手做點東西送給虞硯。

  涼州城的侯府裏,虞硯的書房中同京城的家裏一樣,擺了個很大的博古架,架子上有許多文玩古器,還有許多樣式精美製作精良的文房四寶。

  明嬈可以隨意出入虞硯的書房,她圍著博古架轉了又轉,終於想到了做點什麽。

  七月初七虞硯生日那天,明嬈送的是買來的名貴紫檀木鎮紙,今年除夕,她可以親手做個類似的東西。

  這些日子叫人把東西準備齊了,早膳過後,明嬈抱著工具去了耳房。

  東西擺了一圈,磨石握在手裏,她低著頭專心打磨,好幾次都因為心不在焉傷了手。

  明嬈看著傷痕累累的指腹,歎了口氣。

  到底是心太亂,不靜,不適合做這個。

  或許是虞硯走時跟她說的那句話,又或許是她昨晚沒睡好,今天總是心神不寧,正沮喪著,下人通傳有客來訪。

  此時已經臨近午時,再有一會虞硯就要回來了。

  若是在平時,明嬈都會吩咐不是岑家唐家的人就拒了,可今日也不知怎麽,明嬈突然多問了一句,“是何人?”

  “回夫人,是趙家的夫人。”

  明嬈先是愣了愣,她並不認得什麽姓趙的人。

  “夫人,可要回絕?”

  明嬈頭點到一半,突然想起那些傳聞。

  她心跳突然快了起來,心慌的厲害,也難受得厲害。

  緩了下呼吸,終是沒將人趕走。

  不知是出於什麽心理,她竟很想再見見那位白姑娘,與她一較高下。

  明嬈吩咐下人,叫她們在花廳等著,自己去換了身得體的衣裳,打扮一番,親自去見。

  明嬈步入廳堂,第一眼便見到了那位白姑娘。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像極了明嬈。她的身量也與明嬈相似,皆是在女子中較為高挑的身量,看著比明嬈年輕一些,身材一樣的玲瓏有致。

  巧的是,白月今日也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裙,料子和明嬈的都一樣。

  不用說也知道,這定是那位趙六姑娘給白月置辦的。

  趙夫人見主人到,忙站起身笑臉相迎,明嬈默不作聲往裏走,注意力總是在白月身上。

  她不由得想,真的挺像的,就連她看了都要恍惚一瞬,若是隻看背影,還真難分一二。

  這世間有相似的人不足為奇,這也沒什麽難以接受的。

  道理明嬈都知道,可她還是介意。

  介意虞硯多看了她一眼,介意虞硯警告了所有人,卻獨獨漏下趙家,介意趙家人今日上了門。

  眾人落座,婢女上了茶,明嬈沒有多與人寒暄,她實在提不起精神。

  “趙夫人今日來,是為何事。”

  趙夫人笑嗬嗬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來給夫人賠不是,這些日子外頭那些傳言都是亂傳的,夫人莫要放在心上啊。”

  她嘴裏說著道歉的話,可麵上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眉飛色舞,眼尾上揚,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趙夫人也的確自得的很。

  那傳言在坊間流傳了那麽久,都沒見人製止,依趙夫人看,這就是安北侯想納妾,卻不好意思直接跟夫人說。

  於是就迂回婉轉地,借悠悠眾口,一點一點試探明嬈。

  等明嬈接受得差不多,安北侯也該把白月接到府上了。

  男人不都是這個樣子嗎,趙夫人心裏翻了個白眼,她見得多了。

  雖然她看不上白月的出身,但是若是安北侯的新歡是出自他們趙家,以後何愁不能在涼州城再往上走一走呢。

  趙夫人越想越開心,尤其是看了明嬈見到白月時的反應,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她這幅模樣落在侯府眾人的眼中,就有些炫耀無挑釁的意味。

  明嬈突然很後悔把人叫了進來。

  她抬手按了按頭,正打算尋個由頭把人打發走,又聽趙夫人熱情道:

  “夫人臉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適嗎?正好,白月懂些醫術,夫人何不讓她瞧瞧?”

  明嬈揉捏太陽穴的手微微一頓,目光落在那個低眉順眼站在趙夫人身後的女子。

  她沒說話,侯府眾人也不敢出聲。

  “她?”明嬈突然笑了聲,“她是什麽身份呢?”

  明嬈從未在外麵與人紅過臉,更沒下過別人的臉麵。

  她跟岑玄清很像,都受秦氏的影響,不太喜歡與人交惡。有些時候,寧願自己受點委屈吃點虧,也不喜歡當麵與人翻臉,她不太擅長和人爭論,也總是下意識避開會發生爭端的情況。

  可是今日她實在忍不住了。

  自己心裏那股酸水揣了小半個月,終是在對方肆無忌憚的挑釁下,再也藏不住。

  見主人發話,侯府的下人也不再客氣,阿青上去就要請人離開。

  一直沉默的趙六姑娘突然開口:“夫人這般凶悍,可是在嫉妒?”

  明嬈氣笑,“我嫉妒什麽。”

  趙六姑娘得意道:“自然是嫉妒阿月比夫人年輕,比夫人貌美,還有便是……舊愛不如新歡啊。”

  顯然,這家人已經嘚瑟得尾巴翹到了天上,不過他們要是有些腦子,懂些分寸,也不至於在涼州紮根這麽多年,也沒擠進上流官場的圈子。

  明嬈心裏堵得不行,再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打開門放她們進來。

  她站起身就往外走,才剛走到門口,就見一身常服的安北侯風塵仆仆,準時趕了回來。

  明嬈看到他,心裏的怒火更旺。

  屋裏的趙家人追出來,也看到了麵帶著笑意,一步步走來的男人。

  正午是陽光燦爛耀眼,照在虞硯身上,像是會發光。

  趙六姑娘雙眼發亮,看了一眼白月。白月麵露羞赧,眼巴巴地瞧著虞硯。

  明嬈目光從趙家眾人身上一掃而過,轉回頭,迎麵對著虞硯走去。

  她目不斜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虞硯一眼,自己走自己的路,就是不搭理他。

  她沒有跟他走在一條線上,而是錯開了一個身位,正要擦肩而過,男人突然橫跨了一步。

  明嬈直直撞進了男人懷裏,她抬頭怒視,瞪著虞硯。

  虞硯低低笑出聲,一把將人牢牢撈在懷裏,收緊手臂。

  無視滿院子的人,他傾身湊到她耳邊,微微低下頭,頭埋進在女孩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

  鼻腔中滿是她身上的馨香,煩躁稍緩,愉悅感逐漸蔓延至全身。

  他沒忍住又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躁鬱。

  心情好了,嗓音含著笑,用似情人間曖昧癡纏的音量輕聲呢喃:

  “怎麽了?誰惹卿卿生氣了?”

  明嬈不語,凶巴巴地瞪他,可眼神別提多委屈了。

  虞硯彎唇輕笑,偏頭就要吻下去。

  明嬈伸手擋住他的唇,埋怨的神情不再,臉頰慢慢爬上紅暈,躲閃了眼神,有些羞赧。

  “你鬆開我。”

  虞硯隻是笑,他一手勾著明嬈的腰,鬆開了一隻手,握住了明嬈的手腕。

  他把明嬈的手抓緊,不叫她的手離開他的唇,倏地懶散一笑。

  微啟唇瓣,將她的手指卷入口中,輕輕咬住。

  他一邊慢慢吮著她的指尖,一邊用含著慵懶笑意的黑眸牢牢地鎖著她,那眼神滾/燙炙/熱,蠱惑人心。

  感受到指尖被靈活的舌卷起,明嬈腿一軟,慌亂收回手指,推了推他。

  虞硯品了品餘味,覺察出不同。

  嘴裏似乎有血腥味。

  他皺著眉,抓住明嬈的手,攤開掌心,他看到了她傷痕斑斑的手指。

  女子一向白皙如玉蔥般的手指上此刻布滿了劃痕,像是被利器所傷。指尖有被什麽東西壓過的一條棱線,指腹紅紅的,不知是被他吮的,還是被什麽東西硌的。

  “怎麽弄的?”他沉聲問。

  明嬈不好意思說實話,又推了推他,“沒事,就是不小心。”

  說出來就不叫驚喜了,她才不能告訴他。

  虞硯紋絲不動,箍著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貼得更緊。

  “你別,好多人……”

  “嗯。”他看到了。

  男人抬眸,目光蜻蜓點水地掃了一圈,又淡淡收回。

  他此刻已沒了笑容,唇擦著她的耳廓,“她們給你委屈受了?”

  明嬈窩在男人懷裏,“嗯……”

  應得十分不自在,因為這也算她“自食其果”,怨不得旁人。

  “那下回,不要輕易請人進來了,好嗎?”

  “嗯,我知道了。”

  虞硯又把人往懷裏揉了揉,手拍拍她的後背,低啞著聲音說了一聲“乖”。

  夫妻倆旁若無人的親昵,侯府眾人早已司空見慣,麵不改色。

  趙家人心裏沒了底,這看上去這麽恩愛膩乎,也不像是感情不和,失寵了啊。

  正這般想著,就見虞硯鬆開了明嬈。

  他低聲道:“別走,還有些事要處理,結束後,陪你用午膳?”

  明嬈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趙家人。

  她覺得虞硯說的要處理的事,隻怕不是什麽好事。

  她點點頭,“好。”

  “對了……”虞硯輕笑了聲,手掌貼上女子纖腰,掌心留戀地在上麵徘徊。

  他看著女子通紅的耳朵,溫柔問道:“可否借嬈嬈的手帕一用?”

  明嬈忍著酥.麻,紅著臉,“……嗯。”

  男人的手指微挑,從她腰間抽走一條潔淨的白色絲帕。

  “回頭再還你個新的。”他說。

  虞硯直起身,扭過頭,冷淡地看了一眼趙家眾人。

  歎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後頸,低頭勾了下唇角,抬步朝眾人走去。

  他今日穿了身騎裝,腰間用蹀躞帶緊束,襯得肩寬腰窄,褲腿塞在戰靴裏,雙腿筆直修長,格外性感。

  隻是他漆黑的瞳孔裏散著駭人的冷意,那目光比冰還冷,叫人不敢再垂涎覬覦他出眾的容貌。

  朝著眾人走來時,自虞硯身上有沉默又極具壓迫的氣場四散開來,氣氛驟凝。

  他一邊快步走來,一邊懶洋洋地開口:

  “都拿下。”

  三字落,不知從哪竄出好多身穿黑色衣裳的暗衛,頃刻間,每個趙家人的脖頸上都架了一把劍。

  除了白月。

  眨眼之間,虞硯就走到了白月麵前。

  白月驚慌又羞赧,怯怯行禮,“侯爺萬福。”

  虞硯沒有理她,站在她麵前,低著頭,用明嬈的手帕裹住自己的手。他纏了又纏,勉強將自己的手掌和手腕都包裹住。

  還好,帕子若是再小些,怕是不成。

  見男人似乎並不排斥,白月心中燃起一絲欣喜。

  她無措地抬眸,眼眶微紅,學著明嬈的表情,楚楚可憐地望著他,“侯……”

  剛開口發出一個音節,虞硯驀地朝她伸手。

  他出手淩厲果斷,用力掐住了白月的脖子!

  “呃……侯……嗬——!!”

  白月下意識抓緊虞硯的手腕,想要將他拉下去。她死死摳著那條白色絲帕,用力到長長的指甲生生折斷,指甲嵌進指縫,紮得血肉模糊。

  “唉,躲到這裏來了?讓我好找。”虞硯輕聲感慨。

  血跡染髒了帕子,他無動於衷,一手背在身後,麵不改色,緩緩收攏五指。

  直到嘶啞的聲音一點點消失,白月開始翻白眼,手無力地垂落身側。

  虞硯適時鬆了手,他將白月往外一甩。

  咚的一聲!

  白月的後背摔在地上,震得五髒六腑劇痛。

  除了她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院中再無一人敢發出響動。

  虞硯走到白月身前,抬手看了看那髒汙的絲帕,不耐地“嘖”了聲。

  雖然早就想到,帕子一定會廢掉,可是看著明嬈的帕子上染上這般髒汙齷齪的東西,虞硯的心裏沒來由的煩躁。

  他漫不經心地落下眼眸,似笑非笑,薄唇輕抿。

  唇角微勾起弧度,卻不帶任何笑意,微沉的嗓音緩緩道:

  “白霽已經死了。”

  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的女子頓時瞳孔皺縮,她掙紮著,想要起來。

  男人眼神很冷,一腳踩在白月胸口,稍一用力,便把人壓了回去。他嫌惡地皺眉,似乎是討厭極了碰觸別人,收回腳,鞋底在地上蹭了蹭。

  “他先前交代了很多,卻獨獨沒有你。”

  若非是白氏的生辰宴上,虞硯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他當真很難找到這個藏在暗處的女子,畢竟她藏得很深,並且一次都沒有露過麵。

  白月和明嬈像,不是個巧合,她們原本沒有這麽像。

  白霽最先發現了明嬈來到涼州,所以叫白月照著明嬈的樣子學,對於一個出色的細作來說,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她學得一模一樣。

  想用美人計,可惜用錯了對象。

  “所以我把他殺了,”虞硯愉悅道,“千刀萬剮,你知道有多少下嗎?”

  上回剮到第十八刀,他累了,倦了。

  原本呢,也就算了,畢竟他很怕麻煩。可惜啊,他們非要來招惹他。

  一想到這對兄妹叫明嬈難過吃味了好幾日,虞硯剮起人來,都變得幹勁十足。

  虞硯說累了,歎了口氣。他在白月麵前蹲下,手搭在膝上,姿態隨意懶散,目光卻極冷。

  注視著她,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計謀不錯,”他說得有些渴,舔了一下幹澀的唇,淡淡開口,“不知貴國往城裏安插了多少人,若你們老老實實,本侯還可當做沒看見,可惜。”

  可惜手伸得太長,伸到了他的家裏,伸到了他的嬈嬈麵前。

  虞硯目光平靜,他又伸出那隻被包裹著的手,準確快速地擒住白月的左手,幹脆利落地向外輕輕一折。

  “啊……!!”

  哢嚓一聲脆響,隨後女子的痛呼聲刺破蒼穹。

  她的手臂被人殘忍折斷,哐當一聲——

  袖子裏掉落出一把短匕。

  遠處的趙夫人和趙六姑娘瞧見這一幕,脫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們哪裏知道,自己隨手從路上救回來的柔弱女子,竟是敵國細作。

  虞硯冷眼盯著那把匕首,不由得想,若是他回來得再晚些,這些人會對明嬈做什麽。

  他偏過頭,冷淡的目光掃視過在場趙家人,神情似乎有些苦惱。

  “該怎麽叫你們長長記性呢。”

  這家人果真是蠢呐,他以為自己特意略過了趙家,他們應該有所忌憚才對,不惶惶不安地去思索自己有何問題,反而跑到這裏來耀武揚威?

  虞硯慢悠悠站起身,解下那條被染髒的手帕,輕輕鬆手。

  帕子忽忽悠悠,落在了白月的身上。

  虞硯轉身往外走,“拖下去,審。”

  路過被嚇得失了魂的趙夫人時,虞硯偏頭看了她一眼,“就……關在一起吧,也省得她們無聊。”

  讓趙家人看著白月是如何被剝皮拆骨,應當能記憶深刻,再也不敢了吧。

  暗衛們訓練有素,片刻間便清了場。

  虞硯走到明嬈麵前,用沒有碰過別人的幹淨的那隻手,緊扣在明嬈的後腦上,按著她的頭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然後不由分說,吻了下去。

  他吻得很急很深,極盡纏綿。

  帶著點懲罰意味地撕咬著女子的唇瓣,他一腔恐懼與後怕無處發泄,想將她的唇咬破,去吮她的血,好確定她的存在真實而安全。

  齒尖已經銜住了紅唇,卻終究沒舍得咬破。

  怎麽舍得叫她疼呢。

  明嬈抬手,要摟住虞硯的腰,卻被他躲開。

  他低下頭,額抵著她的,呼吸有些亂,有些急。

  他用力揉了揉明嬈的頭發,嗓音沙啞:“幫我去洗手,然後陪你吃飯。”

  明嬈的餘光還能瞥見暗衛將人往下拖的畫麵。她不顧虞硯的躲避,悶頭抱了上去。

  臉埋進男人胸膛,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虞硯,對不起,我又叫你擔心了。”

  “沒關係,那嬈嬈要記得,以後不要再輕易把人放進來了。”

  “我一定記得。”

  “沒關係,那嬈嬈要記得,以後不要再輕易把人放進來了。”

  “我一定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