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齊聚一堂
作者:柚一隻梨      更新:2022-03-26 14:42      字數:4606
  臥房內,明嬈通紅著臉,被虞硯伺候著更衣。

  禾香幾次想插手,卻都被虞硯那冰凍一樣的目光給嚇退。

  換好衣服,後麵的事虞硯不再會了,他把明嬈摟在懷裏,看著禾香的動作,充滿求知欲地問道:“這是什麽?”

  禾香滿頭冷汗,她也不敢多碰明嬈其餘的地方,隻專心替明嬈把月事帶綁好。

  “問你話呢,這是何物?”

  禾香手一哆嗦,帶子滑落,“月、月事帶。”

  虞硯挑了挑眉,低聲重複了一遍,三個原本就叫人臉熱的字眼隨著低沉的聲音緩緩吐出,更添了幾分曖昧。

  勻稱修長的指節挑起禾香沒拿住的帶子,偏過頭看著明嬈,“係上就行了嗎?”

  明嬈羞憤欲死,她想將男人拍開,可惜下腹鈍痛,渾身發冷,她沒什麽力氣。

  咬著牙,凶巴巴地道:“走開!”

  被罵了的男人非但不生氣,反而還很開心,明嬈這軟綿綿的一聲,他聽在耳朵裏,就是在撒嬌。

  明嬈聽他在笑,氣得咬住唇,扭過頭去再也不理他。

  虞硯彎著唇,也不著急,他眼睛看著明嬈緋紅的側臉,話是對著禾香說的。

  “是這樣嗎?”

  他指了指自己打的結。

  禾香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正在逐漸破碎。

  虞硯沒等來回答,皺了皺眉,冷淡的眸光極有壓迫感地一瞥,“嗯?”

  禾香抖了抖,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是。”

  “哦,是啊,”虞硯點點頭,又道:“這個東西是怎麽做的?算了,回頭你寫在紙上送來。”

  明嬈隻覺得自己血流洶湧澎湃,她抬手狠狠掐了一下男人的腰側,肌肉緊實,竟是沒將他弄疼,反而又聽到了那欠打的低笑聲。

  “這麽難受?該怎麽做?”虞硯問。

  明嬈裝死。

  明嬈索性眼一閉,裝睡。

  裝著裝著,她倒是真的睡著了。

  失去意識前,還下意識地往那個溫暖的懷抱裏鑽了鑽,揪住男人的衣領,沉沉睡去。

  禾香低著頭,想要悄無聲息地退出去,虞硯卻抬手指了指她,沒發出聲音。

  他朝禾香勾勾手指,又點了點角落的地方,示意她留下,不許走。

  萬一明嬈又有什麽不舒服,他不知該如何做,連個問的人都沒有。

  禾香僵著臉,點點頭,她往角落裏一縮,任由心裏萬馬奔騰,靜默地消化方才發生的事。

  日落前,明嬈睡醒了,虞硯動了動被靠得有些僵硬發麻的肩膀。

  他最後還是被轟出去了,臉上帶著笑,看得出來心情極好。

  他懷裏抱著明嬈換下來的一團髒衣服,腳步輕快地往外走。

  禾香恍恍惚惚地關上門,望著自家主子愉悅的背影,臉上一向的從容冷靜逐漸出現裂痕。

  這是……要親自洗嗎?

  連洗衣服的活兒都不給她留下?

  禾香想起來前幾日,阿青陪著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回來時,阿青莫名其妙地跟她說:“往後你的差事或許會輕鬆許多。”

  禾香那時還不懂,現在卻明白了。

  她憶起方才種種,輕輕嘶了一聲。

  馬不停蹄地趕去小廚房,給明嬈做吃的。

  她可不想自己有朝一日,因為毫無利用價值而被趕出去,她得自己找點活幹才是。

  半個時辰不到,禾香做完了吃的,送到房中。明嬈獨自用膳,大概是覺得孤單,又或許是隻是隨口問了一句,侯爺去哪了。

  禾香不知,於是去找人,最後在浣洗室找到了人。

  到的時候,安北侯正坐在那個與他高大的身材完全不相稱的小矮凳上,專注地搓洗衣服。

  禾香:“……”

  雖然做過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還是覺得難以讓人接受。

  安北侯也不是沒洗過衣裳,他自己的貼身衣物向來都是自己動手,除了冬季的外袍比較厚重,會由家中仆人帶著隔絕的布製手套洗。

  可……

  禾香抿了下唇。

  可他此刻拿著的不是自己的衣裳,而是一塊很明顯是女子所用的,月白色的,小小的一條褻褲……

  禾香心裏喊了聲救命,坐在矮凳上的男人像是聽到了一般,突然回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何事。”

  冷颼颼的,硬邦邦的問話。

  禾香使勁往下埋頭,小聲回:“夫人找您。”

  對,夫人問了,肯定就是找了。

  不管找沒找,就算沒找,也得這樣說,禾香總有種預感,如果不是因為明嬈的事來打擾他,一定會被責罰。

  果然,虞硯在聽到“夫人”二字時,緩了緩臉色,又轉回頭,低低應了一聲好,“我很快回去。”

  得了準信的禾香趕緊逃離這個讓人恐懼的地方,她跑得快,自然沒看到,虞硯在她走後,將水中的褻褲撈起,擰幹。

  血跡不容易被洗掉,更何況還沾了有一段時間。

  虞硯很開心看到這上麵仍留有痕跡。

  他將擰幹的衣裳抖開,放在腿上,用手掌撫平褶皺。

  他小心翼翼地搓了許久,女子的血從他指尖被洗掉,混入盆中水中。虞硯的指尖隨意撥弄著已經髒了的水,唇邊漾起一絲淺淡的笑。

  他竟然不嫌髒。

  不僅不嫌髒,甚至心裏有種詭異的滿足感。

  虞硯給自己洗掉手上汙穢時,都用的活水,他甚至受不了洗掉的髒東西再與他相觸哪怕一下。

  非戰時,隻要條件允許的時候,沾了血跡的衣裳也是脫下來就扔掉,包括沐浴,他也要換過好幾次水,直到水裏一點異味都沒有才行。

  可是她的卻不同。

  明嬈果然是這個世界上,對於他來說,最特殊的存在。

  ……

  明嬈來了月事,身上不舒服,虞硯在家裏陪著她到第二日,人就被趕了出去。

  無他,隻因為明嬈嫌棄他實在太煩。

  總在她耳邊反複地問,哪裏難受,要不要抱抱,給你暖暖。明嬈被吵得腦袋疼,把人請了出去。

  虞硯出了院子,被孟久知堵了個正著。

  孟久知頂著兩隻黑眼圈訴苦:“侯爺您再不回去,涼州就要被西戎人打進城裏了!”

  他喊得聲音太大,毫無障礙地傳到了房中。

  片刻後,阿青從房中走出來。

  “侯爺,夫人說您還是快點回營吧,她會在家等您回來。”

  虞硯瞪了一眼孟久知,又回頭看了看房門,這才勉為其難地跟著孟久知走了。

  可他仍然放心不下明嬈,臨走前,囑咐阿青:“派人每個時辰都往軍營送一次夫人的消息。”

  阿青抱劍應下。

  虞硯走後,阿青後腰被人戳了戳。她回頭,見是禾香。

  阿青:?

  禾香對她笑了笑,“夫人睡了。”

  阿青:“嗯?”

  所以?

  “所以你教我武功吧。”禾香苦笑,“主子嫌我廢物,保護不了夫人。”

  阿青:“……”

  她沉默了好半晌,冰塊臉上也出現了絲絲裂紋。

  一個蘿卜一個坑,禾香的坑由安北侯親自填上了,那她的坑……阿青看著禾香。

  “不教。”

  虞硯回到暗牢,囚犯還是如那天離開時一樣,被折磨得沒有個人樣。

  血腥氣熏天,十分難聞。

  虞硯繞過灘灘血跡,走到囚犯麵前。

  他神色冷肅,抬手死死掐住了囚犯的脖子。

  “嗬……嗬……”

  “說,誰派的人。”

  原來安北侯當真有了軟肋,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死囚犯口中的血沫飛濺出來,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虞硯麵不改色,用力收緊手指,“你以為本侯真的不敢弄死你嗎。”

  “呃……啊……”

  死囚的麵色發青,頭上青筋暴起,求生是人的本能,他艱難地抬手,想扒開虞硯如鐵鉗一般的手掌,可是他的四肢都被鎖鏈穿過,釘在牆上,動彈不得。

  “不知王庭的三殿下知道先生為二殿下做事做到這般地步,他會不會高興?”

  虞硯沒理會死囚震驚的目光,興趣寥寥地鬆了手,心裏愈發煩躁。

  他耐心極少,不說便罷了。

  虞硯後退了幾步,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手帕,皺著眉擦拭著每一根手指。

  越擦拭,越厭煩,動作逐漸粗暴,眉眼間的戾氣越來越濃。

  他知道眼前的人是雙麵的奸細,分清此人到底是誰的部下,這對於他守衛涼州來說,不是很必要的事,總歸都是敵人派來的。

  但是究竟是誰把主意打到明嬈身上,卻是他一定要弄清楚的。

  弄不清的話……

  罷了。

  弄不清,就都殺掉,全殺光,問題便解決了不是嗎。

  日落前,虞硯從地牢裏走出。大門在他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裏麵的慘叫聲。

  他洗淨了手,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往回趕,留下副將與孟久知繼續處理之後的事。

  軍帳內,劉副將摸了摸自己熬了三宿的臉,歎了口氣,“這成婚了真是不同,就算再忙,晚上也是要回家啊。”

  他是不是也該成個家了?可是他這常年在邊疆守著,上哪兒去認識姑娘呢……

  “成家真好啊。”劉副將真心實意地感慨。

  孟久知正在整理搜集上來的情報,沒理他。

  劉副將又看了眼對麵神色恍惚的青年,“明副尉?”

  被抓來幫忙的明卓錫回神,“啊?”

  “聽說侯爺的新婚夫人是你的妹妹?”

  “啊……嗯。”

  “長得好看不?”

  明卓錫思考了片刻,“好看吧。”

  他看習慣了,沒覺得有什麽特別,但應該是挺好看的。

  劉副將盯著明卓錫的五官,左瞧瞧右瞧瞧,納悶道:“別說,我從前倒是沒覺得,你長得是還行,比我強。”

  雖然跟安北侯沒法比,但確實比一般人還是強些。

  明卓錫翻了個白眼,“等將軍您把那滿臉的絡腮胡收拾了再同我講這句話。”

  劉副將嘿嘿笑著,湊過去,哥倆好似的搭上明卓錫的肩膀,“那你還有沒有別的妹妹,也這麽好看嗎?”

  明卓錫身子僵了僵,眸光閃爍,抿了下唇。

  他的確是還有個妹妹,若是不提,他都快忘了。

  明卓錫每次想起明妘,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幼時那樁事。

  他想起那年端午,是明嬈的四歲生辰,那天她跟著大哥出去玩,那是明嬈第一次出門。

  那天他在家裏,聽到了明妘是如何跟母親哭訴,說想讓大哥陪她紮風箏。

  >大哥手巧,紮的風箏好看又結實。

  明妘哭鬧不休,陳氏無法,隻能派人把明遲朗叫回來。

  陳氏吩咐說就把明遲朗帶回來就行了,她心情不好,不想看到明嬈,就讓丫鬟帶著明嬈在外頭轉轉,等到天黑再回來。

  家仆去叫人,明妘追了上去,給了那婆子點碎銀子,又多囑咐了一句:偷偷把明嬈丟掉。

  明妘看著人離府,美滋滋地回屋。她不知道明卓錫就躲在大門後頭,聽到了這一切。

  小少年滿臉不可置信,怎麽都難以接受,自己的親妹妹竟是這麽蛇蠍心腸的人,更可怕的,是明妘此時也隻有六歲。

  後來他又見了許多次明妘暗中欺負明嬈的事,每一次都不是小打小鬧,都是想要明嬈的命。

  她給明嬈放過蛇、蠍子,想要毒死她。

  她給明嬈的屋子點過火,企圖燒死她。

  她還推明嬈入河,搶了她的婚事,將她送去替嫁。

  明卓錫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出於嫉妒,就對同父異母的姊妹飽含惡意。

  明妘對他也總是視若無睹,因為他不願意幫著她一起欺負明嬈,他並不是她的盟友,所以她不喜歡他。

  真巧,明卓錫也不喜歡明妘,他們不像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倒像是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不小心投胎到一處的陌生人。

  明卓錫總在想,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一個不配為人的妹妹,更想不通,為什麽母親總是那麽袒護明妘,而父親又總是龜縮在後麵,看著那對母女胡鬧。

  越是護著,明妘就越肆無忌憚。

  他有時就在慶幸明嬈被送回了涼州,若是留在京城,不知道還有沒有命活下來。也慶幸自己,因為年少時早離家,沒有在那樣一個環境裏長大。

  “哎你想什麽呢?我問你話呢,還有妹妹嗎?其實長相不用太好看,不醜就行,能不能介紹給我?”

  明卓錫緩緩吐了口鬱氣,拍開劉副將的手。

  陳氏的容貌不算出眾,按理說,她的孩子不會很出色,但是明卓錫很會長,他淨挑了父母的優點隨,不像明妘,隨了一身缺點。

  “沒有,”他說,“我沒有妹妹了。”

  明卓錫想,他的妹妹此生都會隻有明嬈一個人。

  他突然很想去看看明嬈。

  明天,去看看她吧。

  ……

  第二日一早,明卓錫給自己好生捯飭了一番,他穿了一身靛藍色的錦袍,換上了衛姨給他做的新鞋。

  鞋子上點綴著寶石,腰間墜著玉佩,發簪是名貴的紅玉,意氣風發,活脫脫一個會享福的貴公子。

  他頂著這身行頭,穿梭於早集市間。買了許多明嬈愛吃的糕點,又被人當冤大頭,人傻錢多地買了許多女兒家喜歡的小玩意兒。

  到達侯府門前時,已經過了巳時。

  明卓錫翻身下馬,看到門口正停著一輛馬車。

  朱漆的車頂,雕花窗,巨大的雲紋簾幔尾端垂著金絲穗子,彰顯著主人家的奢華與貴氣。

  車前站著位身穿白袍的翩翩公子,明卓錫繞過去一看正臉,巧了,熟人。

  涼州刺史岑大人的獨子,涼州城第一公子,明嬈的表哥,也勉強算是他的表弟,岑玄清。

  白衣青年懷裏攏著一暖手爐,神情無奈,正仰頭與台階之上的人對望。

  明卓錫順著目光望去,才發現府門大敞,安北侯抱著劍,守在門正中央,冷冷地盯著岑玄清瞧。

  明卓錫被這眼神看得心裏直抖。

  轉頭問岑玄清,“你來作甚?”

  岑玄清回:“看阿嬈,你呢?”

  明卓錫默了默,道:“我也是。”

  說完,二人齊刷刷又仰頭看去。

  府門前的男人一臉戾氣與不耐,拎著劍,慢慢朝他們走了下來。

  府門前的男人一臉戾氣與不耐,拎著劍,慢慢朝他們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