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娘家搶人
作者:柚一隻梨      更新:2022-03-26 14:35      字數:4275
  明嬈的燒沒退, 喝完藥後,困意來襲,很快睡著了。

  她發了些汗, 寢衣被浸濕, 黏糊糊的貼在身上,虞硯猜她肯定很不好受,於是幫她換了衣裳。

  白日她教過的, 可以幫她做一些日常的瑣事。

  虞硯向來聰慧過人,他自作主張, 反複思忖明嬈話中的深意, 覺得隻幫她換掉衣裳並不足夠,於是又幫她擦了身子。

  手指若有似無地撫過白嫩的肌膚,幫她清洗幹淨, 自己反倒是出了一身的汗。

  夜深人靜, 虞硯寢衣前襟半敞, 墨發淩亂,懶散地靠著。

  目光灼灼, 盯著她足上的金鎖鈴鐺瞧。

  一直看到深夜,才攬著人,沉沉睡去。

  ……

  第二日清晨, 明嬈醒來時,屋中又隻剩下她自己。

  虞硯留了張字條,他白日要回軍營, 所以沒辦法陪著她,叫她好好在家待著。

  他說若是嫌棄府上哪處不順眼, 要修要拆都聽女主人的。

  女主人啊。

  明嬈抿著唇, 笑得甜蜜。

  這安北侯不僅知道交代自己的行蹤, 還利落地將管家之權交了出來,真是體貼。

  不知他從前有沒有過喜歡的女子,不然怎麽會處處都這般合她的心意呢。

  帶著酸味的念頭一閃而過,明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她還有許多事要做,沒辦法待在家中。

  燒退了些,但還是有些低熱。頭不疼了,除了身子有些酸軟,其餘還算正常。

  她昨日到涼州時,直接就去見了虞硯。回來得比較匆忙,還未來得及與娘親通信。

  嫁妝已經被唐慕顏手下的鏢師先送回她家,娘親和唐家、表姨母家,想必都已知道了她回來的消息,不回去一趟實在說不過去。

  明嬈洗漱過後,帶著禾香和阿青,回了秦家。

  秦家的祖宅就在涼州,當初秦氏與明嬈被趕回涼州,倒也不愁沒地方住。

  秦家這邊的親戚朋友,皆因戰亂或是災禍,在早些年喪生了,隻剩了秦氏一人。

  不算特別大的宅子,住著母女二人,再加上伺候母女的一家三口仆從,五個人住三進的老宅子裏。

  這些年明嬈與秦氏在涼州,靠著秦家留下來一些產業,也攢下了不少家底,生活算得上富足無憂、有滋有味。

  明嬈今日回家沒提前通知任何人。

  邁入垂花門,正看到劉叔在灑掃。

  “劉叔,我回來了。”

  劉叔抱著掃帚楞在原地,正發愣的功夫,打正房中竄出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姑娘!!”

  小姑娘梳著雙髻,帶著激動的哭腔,一蹦一跳地衝了出來,然後——

  嘭!

  撞在了阿青的胳膊上。

  小姑娘看了看比自己高了足足一頭的阿青,又看了看阿青手中的佩劍,呆滯了片刻,雙手護在胸前,慫慫地退了回去。

  有、有劍了不起,惹不起,躲得起!

  明嬈見她也有怕的時候,噗嗤一笑,“連竹,我娘呢?”

  連竹見到明嬈,雙眼發亮,一邊蠢蠢欲動想要撲進明嬈的懷裏,一邊又害怕一旁的冷麵女俠姐姐。“夫人和我娘去店子裏麵了,約莫午時就回來。”

  看來是回來得早了。

  阿青默不作聲地打量著這座宅院。

  古色古香,古樸典雅。環境尚可,隻有三進。

  阿青皺眉,還是小了些。

  明嬈回家有許多話想說,劉叔高興地去後廚準備膳食,連竹領著三人回了內院。

  “姑娘,你走後這院子可空了,唐姐姐又總不在涼州,我想拉著人說話都沒有。”

  “你可以與我娘親說嘛,再不行還有劉叔和衛姨,怎麽還能叫你閑住了?”

  “夫人身子不好,我怕吵著她。至於我爹娘?”連竹抱怨,“他們嫌棄我嫌棄得要死,不揍我就不錯了。”

  因為明嬈小時候就很漂亮,又遭遇過那樣不好的事,於是家裏的大人都格外護著。

  為了保護明嬈,連竹從小當個男孩子養的,別看一張小臉柔弱可欺,個子小不起眼,但與人打架能一挑十,野慣了,禍沒少闖,揍沒少挨。

  “當初明家人接你回去,你還不帶著我。”連竹嗔了明嬈一眼。

  “有國公府的人照顧我足矣,娘親這邊還要靠你看顧。”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著家常,阿青抱著劍站在一旁,靜靜聽著,並將一切都記在了心裏。

  臨近午時,秦氏回來了。

  三十多歲的婦人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美韻猶存,風姿綽約。

  眉目間依稀可見美貌婦人年輕時的傾城姿色,渾身的淡雅與從容是京城裏許多高門命婦都比不上的。

  人都說江南水鄉出美人,沒想到這西北粗獷之地,也有這樣美的女子。

  尤其是那雙桃花眸,與明嬈如出一轍地勾人心弦。

  阿青和禾香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驚歎。

  “你叫阿顏送回來那些嫁妝,是何意?”秦氏溫婉的麵容上浮現一抹憂色。

  她的東西被人吞下,早已不抱指望,她隻怕女兒京城此行受委屈。

  唐慕顏把東西送回來時,什麽都沒說,明嬈交代過,她要自己講。

  明嬈將自己嫁給安北侯的事與秦氏如實說來,眾人皆沉默了。

  安北侯的大名,涼州的百姓無人不知。

  哪怕是三歲小孩子,就算不知虞硯其人,卻也知道那是個保護家園,血戰沙場的將軍。

  虞硯在這裏的名聲很好,不似京城那般不堪,可秦氏還是沉默了。

  安北侯固然好,可是嫁過去卻要為人替代品。

  秦氏垂下眸子,黯自神傷,顰蹙間皆是愧疚。“怨我,連累了你。”

  若不是上一輩的恩怨未解,又怎能輪到她的女兒受苦。

  先是原有的婚事被明妘搶走,後是將明妘不願的婚事塞給她的女兒。

  秦氏從沒這麽自責過。

  早知如此,不如不叫明嬈去京城。就待在涼州,也好過現在的光景。

  明嬈卻是笑了起來,抬手握住秦氏的手,柔聲安撫:“娘親,你以為我帶來的阿青和禾香,是誰身邊的人?”

  “他們都是侯爺安排來照顧我的,他……”明嬈麵上微熱,稍稍露出羞赧之色,“他很好,他若是不在意我,又怎會把得力的下屬指派給我呢。”

  秦氏怔住。

  轉頭看了看明嬈身後站著的兩個婢女。

  一個身姿挺拔,氣質清冷如鬆,站姿筆挺,像受過訓練的護衛。

  一個低眉順眼,從麵相就能看出,是位聰明伶俐又不失穩重的忠仆。

  “女兒雖然是被明家拋出來的棄子,但安北侯,他是個很好的人,會照顧我,對我好。”

  是陰錯陽差,是陰謀算計,但她也是自甘入局。

  因為隻有她能看到虞硯有多好,她不覺得自己踏進了火坑。

  明嬈抬眸望向院中那棵新栽種的油鬆,聞著廳中燃著的淡淡安神香,又看了一眼桌上擺著的,每餐必有的一道甜食。雖然不知虞硯是如何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但他用了心,就是好的。

  信國公辜負她娘親,娶了陳氏,為的是陳氏的錢財嫁妝。

  若問他陳氏喜好為何,明嬈相信,他定答不上來。

  一個男子何以證明他對一個女子認了真?觀這些日常的瑣碎小事,便不難察覺。

  前世是她的過失,她一味躲著藏著,將自己封閉起來,沒有推開門,向外看看。

  若她能早些推開心門,一定能看到虞硯精心為她準備的這一切。

  明嬈真情實意地笑著,“娘親,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老男人最會疼人了。”

  秦氏:“……”

  阿青:“……”

  他們侯爺才不老!才二十七!

  “噗噗噗。”連竹的笑聲打破寧靜,低落緊張的氣氛驟然一鬆。

  秦氏凝望著女兒幸福的笑靨,終是放下心來,欣慰地點了點頭。

  秦氏這裏沒有那麽多規矩,衛姨和劉叔張羅飯菜,秦氏便讓禾香與阿青坐下同食。

  禾香和阿青受寵若驚,推脫不掉,便順了秦氏的意。

  一家人其樂融融,明嬈拉著秦氏講京城趣事與見聞,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

  所有人都很開心,除了阿青。

  隻有她在擔憂,主子若是發現夫人不在家,該有多生氣。

  ……

  初冬日落得早,才剛過申時,虞硯便推了沒處理完的軍務,回府去了。

  他走後,孟久知與副將麵麵相覷。

  副將一頭霧水,“侯爺今日好像怪怪的。”

  孟久知:“嗯。”

  “他平時都是將事情一拖再拖,一直做到就寢他都不著急,今日為何這麽急。”

  虞硯的性子一向懶散,他平日也沒什麽消遣,不愛和士兵一起喝酒吃肉說葷段子,十分不合群。

  他嫌人多的地方吵鬧,耽誤他休息,所以總是自己待在營帳裏,累了就休息,睡醒就做事,不緊不慢的,隻要不是特別緊急的事,他能拖到最後一刻。

  可是今日不同,今天他將著急的不著急的一股腦都處理了。

  他早上來得比平時晚,走得比平時早,一天幹了三天的活兒,好像過了今日就沒明日了似的。

  副將嘶了聲,鬼鬼祟祟湊到孟久知旁邊,壓低聲音:“侯爺被人附體了?”

  孟久知瞪了他一眼。

  “而且他怎麽不住軍營了?他昨晚去哪兒了?”

  “侯爺回府上了。”

  “進城了?”副將愣住,“回去一趟得小半個時辰,回去作甚?”

  二人正說著,帳子被人挑了起來,一顆帶著頭盔的腦袋鑽了進來。

  是明卓錫。

  副將道:“是明副尉啊,有事嗎?”

  明卓錫笑得燦爛,一口白牙露在外麵,看上去十分康健。

  “二位,侯爺呢?”

  “侯爺回涼州城了,”孟久知走過去,拍了拍明卓錫的肩膀,轉頭又對著副將說,“你不是問,侯爺為何著急回去?”

  孟久知看著二人,淡淡笑著,“侯爺的夫人從京城追來了,小別勝新婚,你們這兩個老光棍,你們懂個屁。”

  副將:“……”

  好好說話,怎麽罵人呢。

  孟久知走了,明卓錫傻了半晌,原地跳了起來。

  一邊嚎一邊往外衝,“我妹妹來了!!”

  副將好不容易消化了安北侯有夫人這個消息,又傻在原地。

  ……

  虞硯緊趕慢趕,在日落前到了家。

  下了馬,站在府門前理了理戰袍。

  生怕回來晚了,他都沒來得及將鎧甲脫在軍營。

  虞硯帶著一身風霜與冷氣,腳步匆匆進了府門。

  他一邊往清昶苑走,一邊沉思。

  她還病著,自己若是帶了涼氣給她就不好了。

  走到半路,拐了方向。

  先去書房換身衣裳,沐浴過後,再去找她吧。

  ……

  天色暗了,明嬈猶豫著今夜要不要留宿。

  她學著虞硯早上做的,出門前也給他留了字條,傍晚會歸。

  但是娘親見她回來,很是高興,明嬈能看得出來,她很想留自己住下。

  阿青看出明嬈的遲疑,提醒道:“侯爺交代叫您等他回家的。”

  何止是等他回家,他明明說的是不讓她出門。

  明嬈沒有把不許出門這句話放在心上,她隻當虞硯是擔心她的安危才如此囑咐的。

  她若是留宿在自己的家裏,應當是很安全的。

  隻要安全,想必虞硯不會有什麽意見,畢竟他待她那麽好。

  明嬈很快有了決定,她對阿青道:“你回去與他說一聲,就說我……”

  “說什麽。”

  一道陰沉冷森、隱約含著怒氣的男聲突然插了進來。

  明嬈抬頭看向門口,虞硯幾步走到近前。

  他穿著一身玄色的錦袍,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睥睨淡然。

  “說你不回去了?”

  他聲音低啞,說得很慢,無端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叫人遍體生寒。

  頎長細密的睫毛下,眉目幽深,幽黑的眸中含著難以遮掩的戾氣,臉上毫無一絲笑意,周身籠罩著極強的壓迫感。

  明嬈眼神迷茫,“你怎麽來了?”

  正說著,秦氏與連竹一家三口一齊自廊下走來。

  秦氏看到女兒麵前站著的高大男子,也愣了一下。

  “這位是……”

  還未等明嬈介紹,男人突然彎下了身子,朝她伸手。

  長臂繞過女子後腰,將人一把扛在肩上!

  明嬈猝不及防叫了一聲,劉叔攥著手裏鏟土的鐵鍁,作勢就要衝上去。

  阿青攔在眾人麵前,解釋道:“是我家侯爺。”

  一句話的功夫,虞硯扛著人出了宅院大門。

  明嬈手中的暖爐掉在她的座位上,院中眾人望著早已沒人的門口,一片寂靜。

  **

  侯府內,寢室中。

  明嬈被扔在榻上,才坐起來,虞硯雙手撐在她兩側,將她困在懷中。

  “我說過,叫你不要出去,哪裏都不要去,為何就是不聽呢?”

  “我特意早回來,可是卻沒有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生氣嗎?”

  明嬈驚懼抬頭,瞳中盛滿怯意。

  男人的手下落,握住她細白的腳腕,往自己身後一拉。

  裙擺順著腿上滑,金鎖鈴鐺叮當作響。

  “被我一直看著的結果,就是這樣。”他貼著她的耳朵,語氣森然,“你現在看到了嗎?嬈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