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心中空蕩蕩的，完全看不懂這種操作。

  目送蜚龐大的身軀遠離，她手中的地圖早就被相柳拿去，和眾妖一起分析。

  上古凶獸在它腦海裏留下了痕跡，卻像是隔著一層玻璃，無處可尋，怎麽都回憶不起。

  “元元？”

  “它怕我們找不到地方，特地幫助我們找到了。”

  蜚下臥處，就是地圖上畫出的峽穀裂縫。

  眾妖沉默地向蜚臥處靠攏，不過幾百米的距離，走得像是進了雷區，小心翼翼，瑟瑟發抖。

  白元被華彰扛在肩頭，輕聲解釋，“大妖不便隨時釋放妖力，要避免神域對妖族的反感。”

  其實是不是這麽回事，白元不在乎，隻是越靠近，呼吸就越困難，眼見到了龜裂的草地邊緣，她已經喘不過氣了。

  “啊！”

  原羌一聲驚呼，難以控製地露出白虎頭身，若隱若現的一隻白色老虎騰空而起，目光如電，深邃驚人。

  緊接著其他四位大妖無一不是，被迫顯出妖身原型，或飛或走，嘶吼，爭鳴。

  白元被華彰緊緊抱在懷裏，可她的眼睛不受控製，像是會拐彎一樣，竟看到了龜裂草地下的情境。

  所謂“峽穀”，不過是個淺淺坑基，但這碗狀大坑中，隱隱有無數兵器，似乎能聽見陣陣殺聲。

  白元眉頭一鎖，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兵器，儼然這大坑是個埋藏無數兵器的地方。

  “不對！退後！”

  華彰一聲斷喝，眾妖毫不猶豫地退到他身後。

  白元終於確定，這不是她的幻覺，那坑中的的確確有著震天的殺聲。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從坑中爬出的一把長劍，被一具骷髏握在手中，一起爬了出來。

  一口氣沒上來，白元差點兒厥過去！

  跟隨在那具骷髏身後的萬千兵馬，如同一個死亡軍團，靜悄悄地、瞪著黑洞洞的眼睛，站在他們眼前。

  “這、這是什麽情況？”

  白元聲音發抖，牢牢抓著華彰的一隻胳膊，龍族少主跟隨鳳皇神女十世轉生，看慣人類廝殺，可也沒見過這樣毛骨悚然的情形。

  相柳冷笑一聲，“神域還真是苛刻，如果我們不能扛過這一關，隻怕我們也是其中的一具骷髏。”

  塗山林眼皮猛然一跳，萬分不肯相信，鼻翼翕動。

  四大妖族中，隻有九尾狐族那位天縱奇才的大王子塗山悠親自進入過神域，至今音訊全無。

  難道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王子，就在這片密密麻麻的骷髏中，當了幾千年地下冤魂嗎？

  白元瞪了相柳一眼，小崽子抱著魘獸小黑狗，無辜地眨眨眼。

  “我以為這裏是座兵器塚，沒想到……是萬神坑。”

  塗山林嘴角一扯，露出個扭曲怪異的笑，狐狸桃花眼在骷髏中尋找著什麽，手下動作極快。

  白元鼻子一麻，強烈的血腥味兒直衝出來，她規避不及，眼前一黑，幾乎暈倒。

  “你瘋了！回來！”

  玄鐵和原羌一前一後撲上去，卻誰也沒有抓住塗山林半分。

  白元的視線從暈黑中緩過來，愕然看著塗山林胸前插著的一把匕首，狐妖的本命鮮血汩汩流出，點點滴滴灑在草地上。

  “他……！”

  華彰搖搖頭，示意白元不要介入。

  誰都知道塗山林這個小王子做得不情不願，可外人再怎麽議論，他也不該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流著九尾狐族本命鮮血的塗山林，他的血氣一出，骷髏軍團立即發出一陣讓人渾身發毛的咯咯聲。

  白元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那聲音說，峽穀裏有他們最需要的東西，對塗山林來說，他冒死進入神域，為的不就是尋找大哥嗎？

  她回頭看向無邊無際的草場，那股虛假感再次湧上心頭。

  “元元，不必憂慮，我們都能感受到，塗山林在受到召喚。”

  華彰安撫地親了親白元冰涼的嘴唇，眾妖麵對骷髏軍團壓力倍增，不管怎麽努力，都無法繼續走進大坑。

  唯有塗山林，一步一血印。

  每一步，都滲透著他的心頭血，每一步，都走在陷入瘋魔的邊緣。

  塗山林並非意誌最強的大妖，更不是心思最純淨的妖族，但他隻為完成父王母後的心願。

  此時此刻的他，出奇的安靜、平和。

  仿佛站在他麵前的並非駭人心神的無數骷髏，而是等待他接回九尾狐族的大哥——塗山悠。

  走到一半，塗山林身形一晃，眾妖慘白的臉色青上加青，用盡全力也隻能抵擋住大坑中散發出來的重重死氣。

  “這裏是曾經的神族兵將掩埋地，到如今數十萬年過去，神族精魂果然不滅。”

  相柳單膝跪地，強行壓抑著衝上去廝殺的暴虐情緒，咬著牙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白元眼看著塗山林走入骷髏中，讓她膽戰心驚的一幕沒有出現，小小狐妖沒有被神族死亡將士的精魂撕碎。

  “神與妖，究竟有何區別？上古神族征戰殺伐，搶奪下這一方天地，可無數將士的精魂匯聚在此，天地風雲變幻，豈會不受影響。”

  華彰眉頭緊鎖，強硬地用龍氣對抗著撲麵而來的殺伐爭奪的凶殘氣息。

  白元被他緊緊護在身後，依舊能感受到那種極為駭人的精神力量，仿佛隻要她膽敢冒出頭，就會被殺戮吞噬，變成一個隻知道撲殺的瘋魔。

  “大哥，你在哪裏？”

  細微的一聲呼喊，是塗山林陷在骷髏群中發出的唯一一句。

  緊接著，骷髏異動，齊刷刷地響等在一旁的大妖們亮出兵器，他們再也感受不到塗山林的氣息。

  “……！！！”

  原羌牙根要咬出血來，一聲虎嘯，被玄鐵堅硬的龜殼擋住，她揮動長槍，敲在玄鐵背上。

  “你們都是跟在我身後長大的，如今小林……我必須將他帶出來。”

  玄鐵不讓，“你我皆能感受到這座大坑對他的召喚，不必強行斬斷他與神域的聯係，至今塗山悠的天劫不到，也許九尾狐族另有機緣？”

  原羌不聽，“可塗山悠失蹤數千年，你也想要小林一樣變成不死不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