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羌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河麵，玄鐵看出不對，一把抱住她，不給她掙紮的機會，直直地把她拖走。

  塗山林呆滯的目光中，看到了一個素未謀麵的年輕人，麵容清雋，氣質卓然，正站在水麵上衝著他招手。

  正要伸手去抓，忽然感到有人拎著他的脖領子，啪嘰一聲把他摔在地上，堂堂九尾狐族少主，他竟然有些委屈。

  仿佛那河麵上的年輕人可以讓他訴說心中的無限悲苦，仍舊爬起來向河裏撲去。

  褚朝然在白元斷喝時，已經拉著隋欣飛出河岸邊，眼見比他有本事的哥哥姐姐們都泥足深陷，孔雀小王子氣得嘎一聲大叫。

  隋欣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不許他靠近。

  賀淩天揪了一次塗山林，再不敢揪第二次，隻能眼看著他自己走進河裏，氣得大罵華彰，“蠢死你算了，這是死水，你連這都不知道嗎？”

  華彰掙脫不了死水的吸力，死拽著白元的手腕，想把她拋給賀淩天。

  “不要亂動！”

  玄鐵大吼一聲，剛剛在沙漠中顯出的原型被迫再現，口中銜著一動不動的原羌，巨大鱷龜看著其他妖。

  “我不知道為什麽，哺乳類這樣容易受影響，但你們看好他們，別再讓他們靠近這裏。”

  鱷龜無限變大，托著塗山林和原羌，把他們拱到河岸外，被岸上的眾妖七手八腳拽上去。

  死水河平靜無波的河麵上輕起漣漪，很快一個漩渦露出，重重陰風向玄鐵襲來，直衝麵門。

  玄鐵不愧是鱷龜族的少主，當即使出了本族保命法寶，脖子一縮，進了龜殼。

  任憑陰風死水拍打在他身上，厚重的龜殼紋絲不動，許久之後，那潭死水似乎是累了，顏色卻越變越深。

  在場妖族感受到陰風的壓力，紛紛化形，就連華彰也受不住，顯出黑龍體態。

  賀淩天身為萬妖之王，以九頭妖怪相柳的姿態活了上萬年，此時此刻他再不情願，也隻能以九頭原型趴在沙堆裏。

  “真是個神奇的破地方！”

  九頭妖怪說話聲音重疊，在寂靜無邊的死水河邊顯得尤為詭異。

  白元化不出鳳皇原身，那陰風像是追著她一般，讓她渾身發抖，冷得如墜冰窟，牙齒咯咯。

  黑龍吞雲吐霧，希望能對抗這條死死纏住他們的河流，但吐出去的雲霧如泥牛入海，沒有半分作用。

  “它、它要生血祭祀……”

  白元滿臉是淚，看不清眼前景象，卻像是被開啟了過去的記憶，第四世的鳳皇神女轉生到一戶農家。

  年幼的女孩兒生得唇紅齒白，深得村中族長和各位祖輩的喜愛，特別是一位頗有神力的巫女，聲稱此女必為福星。

  雖然村子敗落，但白河從小的生活也稱得上眾星捧月。

  可惜，她的福氣在十歲上頭終結了，連月大旱緊接著七日暴雨，莊稼地裏顆粒無收，再不平息老天的怒氣，一村人都沒有活路。

  巫女盛裝主持祭祀，念念有詞幾個時辰，村裏年幼的童男童女一字排開，隻以為自己在參加村中的一次盛會。

  白河生在河邊，是家中僅有的女兒，爹娘待她如珠如寶，再怎樣貧困也努力給她最好的吃穿用度。

  巫女的神杖直指白河，選定她為最好的“新娘”祭品，不知何為祭品的白河，看到癱倒在地的爹娘，懵然無知。

  “新娘”是美麗的，能為村子帶來福祉的“新娘”更是美麗無邊。

  白河看著身上的彩衣和晶瑩的發飾，抹掉母親臉上的淚水，欣喜地說，“阿媽，我嫁了河神就回來看你。”

  阿媽痛哭出聲，抱著白河痛不欲生，白河聽著門外阿爹悲戚的悶聲，不明白為什麽。

  隔壁院子的姐姐成了親，一樣會回來看爹娘的呀。

  端莊美麗的白河被抬上花轎，一路上村中眾人紛紛拍著手歡笑，年幼單純的“新娘”覺得，成親真好。

  白河從轎攆上下來，看著從小愛護她的巫女大人，深深一福。

  巫女臉上一閃而過的怨毒，露出親切和善的麵孔，向村中眾人宣布，“時辰已到，新娘上轎。”

  四個精壯的男子按住白河的手腳，將她高高舉起，巫女的咒語桀桀念起，眾人的火把圍著她繞了不知多少圈。

  唯有阿媽阿爹痛苦的呼號，白河看著湍急的河水，突然感覺到害怕。

  那河水仿佛有了生命，露出一個深淵巨口，帶著嗜血的咆哮，不斷地衝刷著岸邊。

  “生血！生血！”

  恐怖怪異的河水卷起，現出一個足有幾層樓高的怪物，那怪物看著白河的眼睛，空洞的口直衝著她張開。

  白河掙紮起來，可小小女孩兒的力氣，哪裏是男人的對手，她被抬到河邊，頭上被巫女死死按上一個花環。

  尖銳的花刺痛得她大叫，終於感受到死亡的恐懼，白河拚命喊著“阿媽救我！”

  身體一輕，白河被拋進河水怪物的巨口中，陰冷的河水席卷全身，她再也掙紮不動。

  絕望地看向岸上，有人與她對視，是一頭撞死在河邊石頭上的阿媽。

  滿頭鮮血的阿媽看著她，拚盡最後的力氣，喃喃低語了什麽，本不該聽清的聲音，清晰地傳進耳朵。

  “下輩子，別生在這裏。”

  .

  白元滿臉淚痕，瞪著死水河中卷起的巨浪，碩大的鱷龜在巨浪麵前，竟顯得那樣不堪一擊。

  九頭相柳死咬著白元的手臂，強行控製著牙齒力量，卻還是把她的胳膊咬得血跡斑斑。

  “什麽生血祭祀？你在說什麽？”

  一向沒有多話的隋欣，突然問道，白元喘著氣，分不清眼前的場景是否夢境。

  白元在炙熱的沙漠中縮成一團，身體冰冷，可隋欣不敢靠近她，震驚地看著。

  “你在幹什麽？你為什麽要燃燒你的神格？”

  黑龍從天而降，強行化為人形，不顧灼燒撲到白元身上。

  “元元別怕、別怕，有我在……”

  華彰最大程度地釋放龍妖氣息，希望平息鳳皇神女的怒火。

  “你們，隨我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