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四世轉生記憶中掙脫出來的白元，臉上的淚痕還沒有擦幹淨。

  她支撐著華彰，身上是火紅色灼燒著的神格，在眾妖驚懼非常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入到死水河中。

  鱷龜玄鐵收攏身體，狼狽不堪地呆坐在河邊，饒是他有龜殼護體，依舊被陰風死水的攻擊傷了身體。

  “哺乳類生靈，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白元一邊走，腳下一邊生煙，活生生把沙地烤出一個個深坑。

  “不似卵生動物，即便不能順利破殼，也能在蛋殼中保住生命。”

  褚朝然張張嘴，一陣熱浪撲麵而來，他拉著隋欣躲遠，深邃的眸子看著燒成一團火的白元。

  白元知道自己在燃燒神格，可她眼中隻有渡過死水河一件事，霸氣叢生地踏入河水中。

  囂張恐怖的河水一瞬間蔫了，卷起的浪花收攏平息，很快連一絲波瀾都看不到，仿佛剛剛蝕骨熔身的巨浪滔天，不過是眾人的幻覺。

  河水分開兩邊，畏縮地一動不動，眾妖目瞪口呆，就連相柳都張著九個嘴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白元腳下步步生煙，渾身炙熱得竟然在沙漠中升起騰騰煙霧。

  華彰不顧灼燒跟在她身旁，想盡快渡河，可白元一步一個腳印，如同在泥潭中跋涉一樣艱難。

  “神格燃燒，她在用生命保護我們。”

  玄鐵置身在死水河中，期間經曆非可為外人道，深知白元此時的痛苦。

  “死水河吞噬生命，即便是走過魘獸，也難逃這一關，生靈求生是本能，鳳皇神女竟願意舍生忘死，吾自愧不如！”

  麵對死亡的侵襲，一眾大妖竟然要一個人類護在身前。

  清醒過來的原羌與塗山林，接連被救兩次，不甘成為前進的絆腳石，頭腦一熱，同樣開始燃燒神格，將陣陣陰風屏退。

  一條幾米寬的河，眾妖走得無比困難，直到對岸，踏上漫山青草的一刻，白元腿一軟，瞬間暈倒。

  華彰抱著滾燙如鐵的她，跌坐在柔軟的草地上，釋放著妖龍雲雨為她降溫。

  原羌和塗山林各自坐下，下巴微微發抖，本來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勇氣燃燒神格，沒想到竟然讓他們兩人的神思清明不少。

  “元元……沒事了，我們過河了。”

  華彰雙臂和胸前都有被灼燒後的痛感，白元睜開眼，看到他的擔憂，微微一笑，輕吐口氣，環繞華彰全身。

  “原來神格燃燒是這種感覺。”

  白元撐在華彰手臂上，看著她的氣息治好華彰身上的紅，再看了一眼和她一起渡河的其他妖。

  “你們倆……都沒事吧？”

  原羌點頭，單膝跪地，“多謝神女大人救我一命，白虎族原羌，願由神女驅使，以償救命之恩。”

  塗山林沒有原羌那麽坦白，還有些奇怪的自尊心作祟，言不由衷地說，“早知神女如此強大，當初就該追求到底。”

  眾妖：……

  九頭相柳變化成人，回頭看著已經不見蹤影的死水河，“神域奇詭，我們不能再任由它耍弄，必須找到聖宮的方向。”

  玄鐵的黑羅盤從剛才就在瘋狂繞動，像是徹底失去磁場方向，連基本的東南西北都不能指出。

  “當初鱷龜族是怎樣得到這件寶物的？為何說它是被詛咒過的？”

  白元扶著膝蓋，勉強站起，“你若是不願意說實話，也不必拿假話來誆我們。”

  玄鐵的臉和頭發一樣紅，當即致歉，“神女大人，並非我不願說出實情，實在是家母在世時，也沒有說清。”

  “既然鱷龜族的黑羅盤說，‘萬衢皆通’，那就意味著天大地大，哪裏都是能通向神域的。”

  賀淩天有九顆頭，腦子轉得就比別人快。

  “不如我們分頭行動，這樣效率也會高一些。”

  “不行！”

  白元第一個反對，“沒看過恐怖片嗎？一旦分開行動，所有人都會被一一擊破，到時候團滅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們為了保存妖力，在沙漠中艱難前行幾個小時，卻被一條河差點兒覆滅。”

  塗山林不甘心，“我雖知道神族早已拋棄妖族，可為何不允妖族覲見聖宮？若非如此，萬年來妖族何必對神族聖宮念念不忘？”

  無數妖族青年才俊前赴後繼，可進了神域以後，別說肉身，就是最強勁的妖族神識也再尋找不到。

  這哪裏是神族遺跡，簡直就是個吞吃妖族生靈的衣冠塚！

  “我們此行雖然目的不同，但都是為了找到神族遺留下來的力量，不管妖族是否能得到新的繁衍方法，我們都要盡力一試。”

  燃燒神格的代價是灰飛煙滅，就像當初的二惡神一樣。

  白元雖隻是短短幾分鍾，但已經筋疲力盡。

  一行妖中有三個沒了前進的力氣，賀淩天主張原地休養，不管怎麽說，接連度過兩關，還人頭齊全，已經是個良好開端了。

  “這會兒水草肥美，不知道神域中還會出現什麽古怪驚奇的關卡，還是趁早休息，恢複妖氣。”

  華彰話一出，眾妖都讚同，各自找了地方去休養生息。

  白元躺在草地上，聞著如雨後春泥般清新的氣息，無法從剛才的灼熱痛苦和心中悲慟中脫離出來。

  “我夢中的蜚，就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

  華彰聽了她的話，四下尋找，別說蜚的蹤影，就連一隻小蟲都看不到。

  “別想那麽多了，你累壞了，我來幫你修複神格。”

  白元嗤笑，“二惡神才有神格燃燒，我等妖族，哪有真正的‘神格’，無非是東施效顰罷了。”

  華彰靜默一瞬，妖族品格的確與神族有著天壤之別，但神族湮滅，大妖興起，如今天地間，龍鳳與四大妖族實力強勁，自覺稱得上一聲“神格”。

  白元雙手抓著頭發，躺在肥美的草地上昏昏欲睡。

  華彰凝神靜氣，妖氣絲絲縷縷滲入到她的神識中，緩慢且溫和地拍打著她疲憊緊繃的精神。

  白元陷入深眠，華彰抱著她打盹，其他眾妖皆閉目養神。

  .

  “你看他們，都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