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類本就理解不了生孩子繁衍這種事，更不理解妖族對這件事如此執著的原因。”

  白元心裏想，除了哺乳類，所謂的“繁衍不了”是真的沒有新生代，像褚朝然的孔雀族，不知道有多少鳥蛋孵不出來。

  華彰搓搓手，也搓搓白元有些微涼的手背，“好啦，鳳皇神女就是你，你是什麽樣，鳳皇神女就是什麽樣。”

  相柳這才轉過一些彎，“媽媽你是擔心，自己不像個鳳皇神女的樣子？”

  被白元扁嘴點點頭的模樣驚呆，相柳這顆老妖怪的心，多少是跟上一點人類思維。

  “神女，該是什麽樣子？——那我有萬妖之王的樣子嗎？”

  相柳手一攤，吹掉在地上揪的幾根草，滿眼都是戾氣。

  “天大地大，老子是什麽樣子都是隨心而為！哪個不長眼的小妖敢在老子麵前胡咧咧！”

  白元比劃了一個腦瓜崩的手勢，相柳蹭一下鑽到白元懷裏，拱著腦袋撒嬌。

  老妖怪隨時無縫切換幼兒，白元覺得自己的承受能力真是太強了。

  龍族宮殿的正門打開，有人步履匆匆進來，雖然穿著寬袍廣袖，但白元還是眼尖地看到來人腳上的旅遊鞋。

  “……俞遠？”

  急匆匆的小鳳皇腳下一頓，看到花園裏的鳳皇神女，慌亂一刻，竟飆出了眼淚。

  “這是怎麽了？鳳族出什麽事了嗎？”

  白元嚇一跳，把兒子往華彰懷裏一推，緊張地看著俞遠。

  “回稟神女大人……我……”

  俞遠哭起來，還真是沒人擋得住，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白元一張臉慘白慘白的，生怕丹穴山再出什麽事，一拳砸在俞遠肩頭，“讓你說就快說！哭什麽哭！”

  俞遠被砸得好疼，齜牙咧嘴地笑起來，鼻涕流在嘴邊，看得人真是生氣。

  “我接到龍族釗大人傳信，說是鳳皇神女答應與龍少主成婚，族中耆老們高興得不行，讓我先來打前鋒，待會兒他們整理完畢，也馬上過來。”

  白元長籲口氣，心裏突突突地跳，指著俞遠，恨得說不出話。

  華彰一直知道，俞遠是鳳族中年青一代的翹楚，為人謹慎，做事清醒。

  可沒想到，見到他本人才發現，他是個情感過於充沛、表現衝動的雄鳳。

  “咳咳，我們也是今天臨時決定的，畢竟我跟元元已經按照人類法律領證，龍鳳兩族還是應該把大婚的事宜提上日程。”

  話音未落，哭得眼淚鼻涕的俞遠表情一斂。

  “您和神女……已經在人類社會的民政局，領證了？”

  一聽他這語氣，白元還不知道怎麽回事，華彰卻已經做好準備，慎而又慎地點點頭，等著接受鄙夷。

  “啊……那行，我先進去跟龍君龍後見見麵。”

  俞遠一改常態，眼裏似乎帶著“恨鐵不成鋼”，連白元也被他刮了兩下。

  一家三口蹲在小花園裏，憂傷地揪著地上的青草。

  “完了，俞遠肯定是不高興了，你看他那表情。”

  還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在一個男人臉上，看到三分涼薄四分譏誚，剩下三分形容不出來。

  白元撓撓她貧瘠的腦瓜頂，不太明白為什麽一說到兩人領證，俞遠會態度大變。

  相柳舒展身體，反正他看到華彰吃癟就是舒心，感歎道，“哎呀，有些妖啊，口口聲聲混跡人間，到頭來不還得老老實實回歸妖族。”

  白元推了一把華彰，“怎麽回事？”

  “其實……妖族非常重視成婚的禮儀，特別是龍鳳這樣的上古神族隨侍，更是重視禮法到了嚴苛的地步。”

  華彰盡量說得簡單，“我們兩個私自成婚，父王母後雖不怪罪，但釗大人是龍族耆老之一，對我的行徑非常氣憤。”

  “他找了鳳族耆老過來，一般情況下是不需要俞遠這樣的小輩打先鋒，但他被派來，隻能說明……”

  相柳樂顛顛地接話，“隻能說明鳳族各位老大人對這件事氣憤得不得了！”

  華彰抿著嘴，認命地點頭稱是。

  白元沒搞懂，“不是，那個，九千年前，你跟當時的我……不是見了一麵就，咳咳了嗎？”

  “那是天地生靈的本能，但成婚的典禮和儀式，仍然是非常重要的。”

  白元更不懂了，“都可以接受本能，有什麽不能接受沒有儀式的？再說人類社會有很多年輕人，都是不辦婚禮的。”

  關於這一點，華彰也沒法解釋得更清楚，從小耳濡目染，白元不能理解也是當然。

  換了一個思路，華彰拉起白元，眨眨眼，“我們要不要去聽聽牆角？”

  .

  莊嚴肅穆的正殿中，龍君龍後端坐在王座之上，俞遠臉色不好，但態度還算和善。

  “龍君的意思，我當然明白，但事關重大，還是要請族中耆老來共同商議。”

  華明釗坐在俞遠對麵，略略抱歉道，“這件事的確是龍族考慮不周，讓鳳族為難，還請見諒。”

  按理說，華明釗與俞遠並不是同輩，地位也是天壤之別，但俞遠的臉色冷得不能再冷，半點沒給釗大人麵子。

  “龍鳳兩族的這場聯姻，已經等待太久，本以為鳳皇神女找回，會逐漸帶領妖族走出新的道路，沒想到……”

  釗大人明顯是不占理的，被一個無知小輩這樣嗬斥，居然也隻能聽著。

  龍君龍後更是大氣也不敢出，堂堂龍族宮殿的待客正殿，竟隻有俞遠一個外族在說話。

  “即便是龍少主與神女感情深厚，也不該一聲不吭擅自完婚，這讓龍鳳兩族的族規形同虛設！以後族內眾人有樣學樣，一族混亂不堪，如何管理？”

  俞遠聲音不高，可句句在理，說得聽牆角的一家三口都不住點頭。

  白元突然清醒過來，拍了華彰一下，低聲說，“我們這次回來，不是說好要仔細商討一下關於我那些夢境的嗎？”

  龍君龍後聽了白元的夢境雖然驚訝，卻也沒給出什麽結論。那位釗大人更是沒對這件事有半句議論。

  看來龍族對她的這些夢，不是很在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