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天目山？”鐵英問身邊的蘇曼。

  “是的。這裏就是天目山。宋遠石團長帶了先突圍出來的一百多名戰士幾天前到達的地方。”

  蘇曼倚在鐵英的床榻邊，她告訴了嚴鐵英。同時把一個剝開的橘子放到鐵英手中。

  蘇曼頭上紮著繃帶。她頭上有一個一寸多長的口子，也不知是炸彈炸的，還是從馬上摔下來摔的。當時被血凝固住了，到了天目山才清洗出來。

  王芬為她上了藥粉，再用繃帶包紮起來。王芬說，傷口好在不深，否則是要縫針的。但要避免淌生水。

  “蘇曼，傻妹子！要你去豫西，你偏偏留在皖南。這次多危險呐！要不是武妹救了你，我們就再也不能見麵了。”鐵英有點嗔怪地對蘇曼說。

  “姐，我不放心你呐！這次我們回到尖頭嶺，我聽你的，到豫西去找車朋。”蘇曼說。

  “傻妹子，如果這次有個三長兩短，往後我見了車朋，我拿什麽去與他說哩？我能說，車朋，蘇曼為了救我才……”鐵英的聲音有些顫抖。

  蘇曼趕緊偎進鐵英的懷裏。她轉動著晶亮的眸子說：“姐，瞧你說的。就是我真的為你光榮了，我也值。我的命是你撿回來的，我就是願意為了你去做一切。”

  鐵英動情地把蘇曼擁緊了。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滴在蘇曼的臉龐上。“好妹妹，謝謝你。但以後真的要多愛惜自已呀！聽話，啊，不要讓姐遺憾一輩子。”

  “唔！”蘇曼把臉貼在鐵英的胸前。她幸福地笑了。

  正在這時，李燦一腳踏了進來。

  昨天夜裏，李燦、宋遠石、王春光、嚴武英聚在這間屋子裏開了一個會。會議就目前的形勢和以後的去向進行了討論。他們幾人幾乎同時都說去蘇皖邊。

  當然他們的用意極明顯，就是要護送嚴鐵英到蘇皖邊根據地去。但是嚴鐵英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李燦，你和武妹必須盡快趕回二郎山去。你們私自出來，己經給朱由忠帶來了麻煩。若是你們不及時趕回去，倘被崔成察覺，那不僅你不能在二郎山存身，連朱由忠也危險。”嚴鐵英對李燦說。

  “不能存身我就走，他崔成能奈我何？”李燦倔強地說。

  “小李子，你傻呀！當初組織上派你們去二郎山，不就是掌握那支部隊嗎？經過了這麽些年的努力，你們已經在那裏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了，怎麽能說撤就撤呢！”鐵英批評李燦道，“再說，你走了，不僅你前麵的工作白做了，就是朱由忠，那是一個多好的人呐！你一走，不就害了人家嗎？”

  李燦低下了頭。這些事他不是沒想過。可是一看到大姐如今這樣子，他於心不忍。他和武英堅持要把大姐安全地送到蘇皖邊根據地去。

  嚴鐵英又對宋遠石說：“宋團長，你也不必到蘇皖邊去。你原本就是軍部的編製，雖說現在軍部不複存在，但是這是暫時的。我們黨絕對不會讓這種狀況存在太久，一定會千方百計重組軍部。現在我們新四軍的主要力量都在蘇北，我想你應該到蘇北去，帶著你的部隊到那裏去。”

  宋遠石不同意。他不同意也是和李燦有同樣的想法。經過皖南的這一場拚殺，他對同誌間的情誼看得特別重。

  這段時間他經常在想，如果他不遇到李燦，他們未必能突出重圍。恐怕他們也和絕大多數戰友們那樣，長眠在皖南的大山裏了。

  所以現在他聽了嚴鐵英的話，就誠懇地說：“嚴司令，我不能丟下你們不管。從這裏到蘇皖邊去，少說也有三四百裏路。這沿途的危險自不必說，單是這麽多的非戰鬥人員，特別是傷員，需要人手照顧。我們在這裏，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等到了蘇皖邊，我們再北上也不遲。”

  宋遠石說的也是大實話。如果按照嚴鐵英的意見，李燦和武英帶著二百多人走了，那剩下來的人就隻有王春光和宋遠石的人馬了。再如果宋遠石帶著人走，那這些重傷員和非戰鬥人員又靠誰去保護呢？

  他們討論來討論去，在嚴鐵英的堅持下，李燦和武英帶著部隊往回走，回二郎山去；宋遠石和王春光護送鐵英他們到蘇皖邊去。宋遠石到蘇皖邊後再想法去蘇北。

  但是在作最後決定的時刻，武英一直不說話。李燦拿眼瞪她，她好像沒看見似的。鐵英見她有情緒，也不理她，隻管作出最後的決定。

  武英真的是陷入兩難的境地。大姐說的話她肯定是聽進去了。她也知道她和丈夫必須回到二郎山去。但是她就是舍不得離開大姐。

  你想這次多懸啦！要是晚來半步，大姐就凶多吉少了。現在還沒有回到蘇皖邊，大姐還沒有回到姐夫的身邊，換句話說，她還沒有把大姐完好無損地交到姐夫顧震東的手裏。

  這叫她如何放得下心呐！

  “你跟武妹談了？”鐵英見李燦進來，就問。

  “談了。但是她不想跟我回去。”李燦說。

  “胡鬧！”鐵英把個眉頭皺成個疙瘩。她對蘇曼喊道：“去，去把武妹叫來。”

  “大姐，武妹說得對，還是讓我們送你到蘇皖邊去吧！”李燦待蘇曼出去後，帶點懇求地說。

  “你還糊塗！這是鬧著玩的嗎？”鐵英聽李燦如此說，有點生氣了。“李燦，我與革命事業，孰輕孰重，難道掂量不出來嗎？武英參加革命尚晚，她的思想疙瘩解不開，有抵觸，情有可原。而你是老革命、老紅軍。你難道還會拎不清嗎？”

  “這、這……”李燦被問得瞠目結舌了。

  不一會兒，武英進來了。武英一進來，沒等大姐說話，她搶先說：“大姐，說什麽也沒用。我一定要跟著大姐，你去哪，我跟到哪！”

  “我不要你跟著，我死不了！”嚴鐵英聽妹味如此說，動怒了。她從來都沒用像今天這樣的語氣與武妹說過話。

  見大姐凶巴巴的樣子，武英“哇！”一聲哭了，竟像小姑娘一樣啜泣起來。

  這下把個李燦急成什麽似的。他看看大姐，又看看武妹，卻不知如何是好。

  “不用說了！你跟著李燦回去。你們倆口子好生把那支隊伍給我帶到新四軍裏來。這是任務，也是命令！懂了嗎？”嚴鐵英嚴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