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突擊隊組成了，一共八十九人，連陳信林在內，共九十人。他們分成兩個小隊，每個小隊四十餘人，由杜一清、王春光擔任小隊長。這樣的配置，有利於行動的靈活，也便於互相策應。

  突擊隊站在鬆林下的空地上，等待著嚴鐵英的講話。

  “同誌們，眼下的形勢大家也都清楚，國民黨的第59師和第187師控製在北麵的道路上，而東、南、西三麵的國民黨軍也已越逼越近了。我們的處境已相當危險。我們隨時都會被敵人包餃子了。”

  停了一下，她又說：“與其束手就擒，坐以待斃，還不如拚死一搏，或許有一條生路。同誌們，眼下我們別無選擇，一定要堅決、勇猛、果敢地衝破北麵敵人的防線，去與軍部匯合。同誌們，有信心嗎？”

  “請首長放心，我們一定打出去！”突擊隊發出雷鳴般的聲音。

  “好！行動吧！”嚴鐵英揮了一下手。

  陳信林立即帶著突擊隊隱入叢林中。

  蘇曼已經將剩餘的人員組織好了。重傷員用擔架抬著，輕傷員相互攙扶著……嚴鐵英指揮他們迅速地跟進！

  她沒有再坐擔架，盡管她的身子還是虛弱得很，但是頑強的意誌促使她站了起來。

  “快！跟上，跟上……”她催促著。

  她讓寶義率警衛排斷後。她特別囑咐，不能丟下一個同誌，哪怕是一個重傷員。

  “是！”寶義答應著。

  陳信林率領著突擊隊迅速運動到59師與187師的結合部。他用望遠鏡觀察著敵方的防線。

  他看到，這是兩座山中間的一個凹口，59師守住西邊的山頭，187師守住東邊的山頭。

  這個山凹口由於沒有路，頑軍隻放了一個排哨。他心中有數。解決了這個排哨，即使前麵有千軍萬馬，我也能衝它個窟窿。

  他給趴在附近的王春光作了個手勢，王春光會意，帶領身邊的幾個戰士悄悄地靠近敵排哨，一個冷不防出現在他們麵前，幹淨利索地手刃了這些頑兵。

  突擊隊迅速地進入穀口。

  果然不出陳信林所料，突擊隊一進入穀口，就碰上了大股大股的敵人。陳信林片刻也沒有猶豫，“衝！”帶頭衝入敵陣。

  他端著一挺歪把子輕機槍，槍口噴出熾熱的火焰。突擊隊蜂擁向前，強大的火力掃向敵陣，頑兵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紛紛倒地見閻王去了。

  然而敵人的反應也快，突擊隊往前一衝，兩邊的敵人就蜂擁而來。

  鐵英指揮後續部隊迅速跟進。他們邊衝邊打，緊緊地跟在突擊隊後麵。他們一路打一路走，下了山。寶義率領著警衛排敵住了後麵的敵人。

  這樣一直不停地往前衝。

  然而敵人太多了。

  突擊隊剛在一座山岡上停了下來，想等一等嚴司令的後續部隊，就見密集的敵人從兩邊圍了過來。…愛奇文學 **最快更新

  陳信林一看著了急，如果讓敵人圍住，那不等於前功盡棄了麽？嚴司令的後續部隊沒跟過來，怎麽辦？如果讓敵人把後續部隊圍住，突擊隊也將前功盡棄。

  想到這裏，陳信林一咬牙，對王春光和杜一清喊道：“占住山岡的兩邊，等待嚴司令的到來。”

  “是！”杜一清和王春光趕緊帶著部隊散開了。

  這時太陽離西山尚有一杆子高——離天黑還有一段的時間。陳信林看去，頑軍肯定是想抓住天黑前的這一段時間結束戰鬥。

  他站在山頭上大聲喊道：“同誌們，跟他們拚了，打……”隨著喊聲，他把一梭子機槍子彈射向了往山上爬的頑兵。頓時，小山岡上槍聲連成片。

  嚴鐵英帶著後續部隊終於上來了。嚴鐵英對陳信林喊道：“陳團長，不可戀戰，先衝過去再說。”

  “嚴司令，您們先衝過去，我們堅決把敵人頂住！”陳信林頭也不回地喊道。

  “不！你們也撤，要快！”嚴鐵英嚴厲地喊道。

  “團長，敵人上來啦！”一戰士報告。

  “杜參謀長呢？”陳信林問。

  “他犧牲了。”戰士答。

  “上刺刀！”陳信林喊道。

  戰士們紛紛端起上了刺刀的步槍，奮勇地迎擊著蜂擁而上的頑兵。

  陳信林從警衛員小唐背上抽出一把大片刀，口裏喊道：“你娘個屄，咯麽厲害哇！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個腦袋！”說著，叫著，跳上前去。

  嚴鐵英也從蘇曼背上抽出祖傳寶刀。她奮勇斫死了幾個敵人，但由於體質太弱，她拄著刀直喘粗氣。蘇曼、寶義不離她左右。

  蘇曼的一柄大刀出神入化，殺得敵人不敢向前來。寶義沒有使刀，他掄起短槍一一一支駁殼槍，一支勃郎寧，左右開弓，一槍一個，彈無虛發。

  陳信林揮舞著大片刀呼呼作響，已經有十幾個頑兵死在他的刀下。又有三個頑兵挺著刺刀向他衝來。他不慌不忙，任頑兵的刺刀剌了過來。

  隻見他一仄身，一個頑兵的剌刀竟剌入另一個頑兵的胸膛。他把大刀一挑，第三個頑兵的刺刀刺空，陳信林一順手，大刀貫入頑兵的肚腹。他“嗨”地一聲，活生生把敵兵整個身子挑起，“咕咚！”摔出去一丈開外。

  然後他一回身，大刀又向另一個嚇傻了的頑兵頭上揮去，一顆人頭骨碌碌順著山坡滾下去了。

  將近半個時辰，擁上岡頂的頑兵，橫七豎八全部倒在地上。

  鐵英喊：“陳團長，快撤，小心敵人的炮擊！……”

  她的話音尚未落下，就聽空中“日日”的炮彈淩空而下。

  有一發炮彈不偏不倚落在陳信林身邊，“轟”地一聲，騰起一陣巨大的火焰。陳信林的身子在火光中晃了晃，倒下了！

  嚴鐵英見狀，不顧一切地奔了過去。她見陳信林渾身是血，忙把他扶住。她大喊：“老陳，老陳，陳團長……”

  陳信林睜開眼晴，最後看了一眼鐵英，嘴唇動了動，一句話也沒說出來，頭一歪，犧牲了！

  嚴鐵英忍住心中的悲痛，她朝寶義喊了一聲：“背上陳團長，我們走！”

  夕陽銜山的時候，嚴鐵英率領部隊終於甩掉了敵人。

  清點了一下人數，全團剩下已不足二百人了。團長陳信林，參謀長杜一清陣亡，突擊隊損失近一半。

  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在一座小樹林裏埋葬了陳信林團長。

  沒有墓碑，也沒有任何標識。這位從蘆花湖走出來的老暴動隊長，就這樣長眠在皖南的大山裏。

  若幹年後，當陳信林的家人來此尋找他的墳墓，卻怎麽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