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夜幕降臨了。

  李燦和宋遠石、嚴武英率領三百多人的隊伍，擊潰了頑軍一個團，消滅了至少二百多名頑軍士兵。他們料定頑軍再也不敢輕易趕來。

  於是，他們就在前麵的村子裏休息了幾個小時。子夜時分，他們又繼續往薄嶺方向走。他們想，也許軍部就在山的那一邊呢！

  嚴鐵英也一心要找到軍部。從星潭倉的慘烈戰鬥來看，葉軍長是想通過打下星潭倉，打開一條突圍的通道。這說明軍部應該就在東流山的方向。

  那麽，現在自己所處的位置就很微妙了。因為軍部的周圍肯定會有不少的國民黨部隊。自己怎樣才能突破這些障礙而與軍部會合呢？

  她命令偵察排，一定要偵察清楚麵前敵人的情況。

  天亮了。派出去偵察的同誌陸續回來。果不其然，在東流山一線，國民黨的第59師和第187師已經控製住了各個山頭，要想從這裏過去顯然是困難重重。

  但是又必須衝過去。她有種預感。她感覺到雖然軍長身邊有三個團，但經過如此慘烈的戰鬥，這些部隊還有多少戰鬥力？這樣看來，軍部豈不危矣！

  這是一個多霧的早晨。乳白色的霧嵐一團一團在空中滾來滾去。它壓得很低，人們隻能看出去十來步。嚴鐵英忽然靈機一動，何不借濃霧衝破敵人的封鎖。

  對，試試看！

  她對陳信林說：“陳團長，我們趁著濃霧突破敵人的封鎖線。濃霧裏彼此都難於看清，攻擊起來都會謹慎。而我們隻要猛打猛衝，給敵人產生錯覺，是一定能衝過去的。隻要衝過去了，我們就勝利了。”

  陳信林覺得衝破重圍不是那麽容易，但這個辦法值得一試。他知道其實現在呆的這個地方已經是相當危險了。

  敵人的包圍圈會越收越緊，後麵的敵人會越聚越多。隻有盡快衝破敵人的封鎖線，才能徹底擺脫敵人。

  但是這個計劃最終沒能實現。這是因為偵察排向東偵察的同誌回來報告，昨天下午距星潭倉三十多華裏的地方發生了一場激戰。有一支部隊擊潰了頑軍一個團。

  擊潰了一個團，這一定不是支小部隊。但是鐵英心裏犯疑，軍部手裏總共隻有六個團，除了自己手裏的這個團，老一團被部署在高坦一線，參謀長率領的後衛改前衛的老二團，應該是在葉軍長率領的新一、二團和老三團前麵，哪裏還有這麽一支部隊？

  莫不是葉軍長沒有在東流山方向，而還滯留在薄嶺一帶？但這是不可思議的事。

  嚴鐵英就是懷著這種複雜的心情留下來了。她讓部隊隱蔽在山上，派出偵察員繼續偵察，一定要想法找到這支部隊。

  隻有找到了這支部隊，才能弄清真相，才能確定下一步的行動。如果真是軍部還沒過東流山，那當然好了。我們可以全力往東突圍，徹底擺脫當前的困境。

  然而最終偵察的結果，令人大失所望。這支擊潰了頑軍一個團的部隊並沒有再出現過。

  是不是偵察的同誌獲得的是假情報？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那麽一支部隊，或者說也根本沒有過那麽一次戰鬥。

  可是偵察員卻信誓旦旦地說：真的有那麽一支部隊；真的發生過那麽一場戰鬥。因為他們找老鄉了解過，他們還到過那個發生過戰鬥的地方，戰場上頑軍被打死的士兵屍體都還在。

  這便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嚴鐵英心裏明白，這一定不是軍部，一定不是葉軍長，甚至也一定不是一支人數很多的部隊。

  它十有八九是一支被打散了的新四軍部隊。不過那麽強大的火力，那麽靈活的戰術，在嚴鐵英心裏還是一個猜不透的謎。

  半上午的時候，濃霧消散了。又是一個大好晴天。冬陽高高地掛在天上，如果是在往年，這應該是一個難得的冬天的好日子。

  然而1941年1月的這天，卻是一個十分慘烈的日子。

  部隊隱蔽在山上，周圍都放好了哨。在一棵古鬆上，還放了一個瞭望哨。嚴鐵英與陳信林商量過，要在這裏度過白天。

  因為僅憑現在這點兵力，要想突破頑軍的封鎖線，白天幾乎是不可能的。隻有等到晚上，利用夜幕突圍出去。

  如果不出現意外情況，在這裏等到天黑，估計是不成問題的。

  然而意外的情況還是出現了。正午剛過，瞭望哨就報告，有十幾個人從西邊進了部隊隱蔽的地方。

  不一會兒，西邊的哨兵就帶來了十幾個身穿新四軍軍服的人。一問，這是十幾個被打散了的新四軍戰士，而且是老一團的戰士。

  嚴鐵英問起他們的團長宋遠石，他們說昨天在高坦看到過，後來就沒看見了；問起他們為何往東走，他們說西邊都被頑軍封鎖著，他們隻能往東走。

  他們還說，他們是在高坦被打散的，那時他們團長說要去東邊迎軍部，迎葉軍長，要他們營斷後。後來頑軍大部隊追來了，他們營長犧牲了，他們也被打散了。

  他們說他們本來躲在前麵的那座山上，準備等到天黑後再往東走。可是上午的時侯，西邊的頑軍就圍過來了。他們隻得白天往東跑。

  嚴鐵英聽後，在心裏說：敵人在收網了。

  果然，偵察兵報告，東邊、西邊、南邊的頑軍都在往這邊壓來，形勢已是非常嚴重了。

  必須趁著敵人還沒完全合圍的時候跳出包圍圈。嚴鐵英指著地圖對陳信林說：“陳團長，我們還是往北走，在59師與187師的結合部衝過去。你看怎麽樣？”

  嚴鐵英斷定：軍部一定是在北邊。

  “好！”陳信林點著頭，“看現在的情形，行動越快越好。嚴司令，讓我打頭陣吧！”

  “不，我來。我們在全團挑選出一批戰士組成突擊隊，把最好的武器交給他們。我們一鼓作氣衝過去，去與軍部匯合。”嚴鐵英說。

  “不行！”這回陳信林態度很堅決，“你病成這樣，站都站不穩……還是讓我來。我是一團之長，怎麽說也不能讓您司令去打頭陣的！”

  “我的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我能行！”嚴鐵英解釋道。但看到陳信林熱切的目光，她作了讓步。“那好，你去吧！注意動作要猛，要出其不意！突擊隊組織好後，我來講幾句話。啊！”

  “是！”陳信林舉手行了個軍禮，組織突擊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