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現在，她又舉起了望遠鏡。她先是往北看，那是日軍進攻的方向。

  往日，日軍的進攻多在太陽升起後開始的，今天恐怕也不會是例外。

  可是，她從望遠鏡裏看著，卻發現北方的天空上有一層雲嵐，這層雲嵐在緩緩地移動，向她這邊移動。

  憑著多年戰爭經驗，她知道那是戰車噴出的尾氣所致。她在心裏嘀咕一聲：狗日的，今天的進攻提前了。

  她習慣性地將望遠鏡往西移。左翼五十九師防線闃然無聲。往日的這個時候，她一定會看到那個甘團長也舉著望遠鏡瞭望的身影。

  但今天卻沒有，什麽人影都沒有。她心裏“格噔”一下，莫非昨日的戰鬥他們……

  但是她馬上否定了。因為昨日通訊員送來的戰情通報上，根本沒有關於國軍中團級軍官陣亡和戰線某處失守的消息。

  她又舉著望遠鏡望了一會兒，心裏驚道：不好！左翼陣地顯然出現了變故。

  在這個時候不見一個人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放棄了陣地。

  為了穩妥起見，她讓蘇曼通知古迪帶人過去偵察一下。

  不到半個鍾頭，古迪風風火火回來了，報告說左翼防線空無一人。

  嚴鐵英驚得一顆心“卟卟”亂跳。她是一個剛強的女性，什麽時候都沒有如此慌亂過。

  她趕緊搖起電話，怕電話誤事，邊搖電話邊讓古迪去報告團長。

  古迪跑出去了。她接通了團裏的電話，向王芝禮團長報告了此事。

  王團長也很吃驚，他命令嚴鐵英嚴密監視日軍的動靜，他會馬上把這危急的情況報告給支隊司令員和葉軍長。

  嚴鐵英站在製高點上觀察敵人的動靜。她從望遠鏡裏發現了日軍的部隊。前頭又是坦克開道，鬼子的軍旗在晨光中時隱時現。

  這已經沒有多遠的距離了。怎麽辦？如果日軍發現了空無一人的左翼陣地，一定會蜂擁而至。

  可是沒有看到一兵一卒登上左翼陣地。王團長也沒再來電話。把個嚴鐵英急得什麽似的。

  她又望了一下日軍進攻的方向，突然一咬牙，對蘇曼說：“蘇曼，快，快去通知李燦、徐煒，叫他們趕緊趕去左翼防線。左翼防線不能沒有人。”

  蘇曼聞聽，“是，”一陣風似地卷下陣地，找李燦和徐煒去了。

  又過了十來分鍾，王團長打來電話。王團長對嚴鐵英說，日寇的進攻近在眼前，你趕緊抽調兵力趕去五十九師防線。你們先頂住，葉軍長隨後會調部隊馳援。

  當鐵英說她已經派出部隊去左翼陣地了，王團長稱讚了她。

  王團長說，葉軍長是前敵總指揮，他已經把五十九師的情況報告給了顧總司令，他一會就會趕去五十九師，命令五十九師重返前線。

  嚴鐵英放下電話。她又舉起望遠鏡看了一會兒。她對旁邊的高鬆和陳信林說：“你們告訴戰士們，一定要隱蔽好，瞄準了再打！

  .“是！”高鬆和陳信林各自回到自已的連隊去了。

  這說話間，日軍的攻擊部隊就出現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日軍沒有預先進行炮擊，而是直接將坦克開到陣地前沿。

  坦克後麵的日軍士兵到了離前沿三四百米處停了下來。他們就地找有利地形隱蔽下來。

  鬼子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嚴鐵英從望遠鏡裏看到日軍的坦克橫衝直撞，目標直指防線的左翼陣地，有幾輛坦克快要爬上左翼陣地了。

  左翼陣地沒有守軍的情況還是被日軍窺著了。

  日軍把步兵停在幾百米外是還沒完全摸透左翼陣地的虛實，故而用坦克先行偵察開路。

  日軍的這一猶豫，倒使嚴鐵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趁敵坦克和步兵隔開的時候消滅敵坦克，那日軍進攻左翼陣地的步伐就會減緩。

  所以盡管嚴鐵英心急如焚，她還是果斷地叫來高鬆、陳信林和經春來。

  她命令經春來帶領一個班去炸毀敵人的坦克，她要帶領高鬆和陳信林兩個連去對付鬼子的步兵。

  她集中全部的機槍在前開路，經春來等兩個連衝出去後立即行動。

  “是！”幾人應聲而去。

  嚴鐵英毫不遲疑，她抱起一挺機槍跳出工事，“同誌們，衝啊！”

  “衝啊！”“衝啊！”

  兩個連的戰士一齊呐喊著衝了出去，十幾挺機關槍織成一張寬大的火網，二百多名戰士組成一道勢不可擋的洪流。

  經春來一揮手，十幾名戰士像猛虎出山一樣，挾著炸藥包，直撲日軍的坦克。

  這十幾個戰士都有單兵作戰的能力。隻見他們一人截住一輛坦克，他們要用炸藥包炸毀敵人的坦克。

  誠然，敵坦克兵也發現了這些中國兵，並且顯然知道了他們身後已經沒有了步兵的保護。

  所以，這些坦克兵使出了渾身的解數，要消滅這些中國兵，解除自已的危險。他們轉著炮塔打，有幾輛坦克還掀開了炮塔蓋，企圖用短武器來對付中國兵。

  經春來見狀，趕緊調整攻擊陣形。他高聲喊道：“同誌們，兩兩相對，一個進攻，一個掩護，動作要快。”

  “是！”

  “轟隆隆！”“轟隆隆！”……

  幾乎就在嚴鐵英躍出工事的同時，日軍的強大炮火轟擊起來了。雨點般的炮彈落在防線的左翼和右翼陣地上，整個戰線就籠罩在一片火海裏。

  原來日軍還是炮火開路，所不同的是日軍見了空著的五十九師陣地臨時改變了戰術。但是它又不敢長馳直入，它怕中了中國軍隊的埋伏。

  現在的情形就是這樣：一方麵是日軍的炮火轟擊；一方麵是嚴鐵英率部阻住敵步兵，雙方打得難解難分；另方麵是經春來帶領戰士圍住敵坦克，僅半個鍾頭就消滅了敵五六輛坦克。其餘的見勢不妙返轉身落荒而逃。

  日軍的炮火延伸射擊了。

  嚴鐵英一揮手：“撤！”就帶著兩個連迅速撤回自已的陣地上。

  蘇曼氣喘籲籲地趕到李燦和徐煒的駐地，告訴了他們五十九師臨陣脫逃、左翼陣地無人堅守的情況。

  李燦和徐煒都大吃一驚。李燦開口就罵五十九師，罵朱庭國是王八蛋。一麵罵一麵就和徐煒集合隊伍。

  這兩個連在陣地上堅守了三天三夜，傷亡不小，武器彈藥消耗也大。但是一聽到左翼陣地告急，他們想都沒想，帶上隊伍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