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青草坡下，果見山頭上盡是遊擊隊。他手一揮，“劃啦！”一下擺開陣勢，“咕咕咕咕”，機槍朝山頭上潑去，士兵們朝山頭上爬。

  山頭上，李燦和三個班長正布置戰士們加修工事，除了碉堡是四麵可射擊外，潘西武修在這山頭上的工事都是向東不向西的。

  現在正好需要相反的位置，所以李燦命令戰士們抓緊時間做好工事。因為他知道郭昆山一打下關公集，潘西武一準會察覺並追過來的。

  正做著的當兒，從山下猛地射上來無數的子彈，又看見山下麵那一溜長坡上湧上來大股保安團兵。李燦明白了，這是潘西武！

  李燦小隊原有一挺機槍，這次又繳獲了一挺。他把兩挺機槍都架在碉堡上，居高臨下，直逼那一長溜陡坡。

  潘西武的槍彈來得又凶又急，李燦的心裏也氣得呼呼的。他伏在山頭一塊凸出的石頭下麵，一麵瞪眼直視敵人，一麵叮囑戰士們：“潘鬼頭上來了，聽我的命令打！”

  武鐵匠臥在他旁邊不遠處。

  自從李燦救下她來後一直到現在，她的心裏總是惶愧與激動交織。

  當然啦，在打下青草坡之前，她的心中惶愧勝過激動；打下青草坡後，特別是李燦不時向她投來讚許的目光，使得她的心中異常激動，她暫時把那種惶愧壓了下去。

  此時，她盯著山下洶洶逼來的敵人，臉色通紅，怒火填膺——她的死對頭潘西武又要出現了。她專注地怒視著，李燦的話她沒有聽見。

  一陣激烈的槍彈過後，潘西武的團兵們已經衝上了半節草坡。這時在團兵的後麵，突然出現了一匹大黑馬，一個聲音在吼叫著：

  “共產分子，你們他娘的奪了糧食，還殺了我的舅舅，我跟你們不共戴天。下來受死吧！不然我將要把青草坡踏成薤粉！”

  這便是潘西武。他正在狂怒地喊著、罵著時，突然山頭上也站起一個人，也是大喊著：

  “潘鬼頭，你來吧，姑奶奶我等著哩！”

  邊喊邊“啪啪！”兩槍，對著大黑馬打去。

  這是武鐵匠。她看見潘西武，怒火中燒，聽著他的話，百爪抓著心。她恨不得飛下山去迎頭給潘西武一槍。

  李燦一看，慌忙扯下她來，用嚴厲的聲音說：“你不怕死麽？喊什麽？聽命令！”

  其時距離太遠，駁殼槍的射程有限，大黑馬紋絲不動。武鐵匠這純粹是泄憤。

  然而潘西武可沒理會武鐵匠的喊叫，他指揮手下前進得更快了。

  武鐵匠一臉委屈地看著李燦那張嚴厲的臉，不覺把頭一甩，再要站立起來。

  李燦沒有辦法，一聲喊：“打！”碉堡上的機槍吼起來，山頭上、步槍、駁殼槍一齊對準草坡上。

  由於還沒有完全到達射程之內，潘西武的團兵隻有十幾個傷了胳膊和腿的，退下去了。

  李燦滿心裏不愉快，他劈頭蓋臉就給了武鐵匠一頓“炮彈”：“你會不會打仗喲，不會打仗到後麵休息去。盡搗蛋！”

  武鐵匠聽了李燦的這幾句話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她愣怔地瞅著李燦，眼一閉，一串淚水滾落下來。

  周雲在他們不遠，看到這情景，恨聲恨氣地說：

  “嫂子，咱們走，不要受他的窩囊氣！他與潘西武無仇無恨，你呀，真算是找錯門兒了呢！”

  李燦不聽便罷，一聽，氣得直吼：“誰說我與潘西武沒有仇？他殺了我們幾百個鄉親，難道還沒有你們深的仇嗎？隻想著自己的仇、仇、仇……”

  他還要吼下去，可是氣憤塞滿了他的心胸，他說不下去了。

  四周圍的人不知出了什麽事。恰好這時潘西武剛退了下去還沒有再上來，山頭上暫時靜下來了。

  大家站起身往這邊張望，急得四班長田春一聲大叫：

  “同誌們，潘西武上來了，注意前方！”

  這一著還真靈驗，所有的戰士，連李燦一起都扭過頭去。李燦瞥了一眼武鐵匠，樣子怪凶的。

  “幹吧那麽厲害，看看，簡直是像老鷹對待小雞似的，也不知人家是否受得了！”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輕笑聲。

  李燦聞聲望去，哎喲，十幾米外竟然站著他的鐵英隊長。她正一手牽著滾雪龍，一手叉在腰間，臉上笑模笑樣衝著自己哩！

  再後幾步，是自己的通迅員小其和衛生員王芬。

  李燦在這裏見到鐵英，本來會很高興，然而他隻是委屈地叫了一聲；“隊長，她……她……”

  “我知道了！”鐵英拋下韁繩，向李燦這邊走過來。她在山下聽到槍聲，緊催戰馬，恰似一陣風似地卷上青草坡來。

  王芬笑著說：“小隊長，嚴隊長她來了好一會兒哩！”

  李燦著赧地低下了頭。

  “你就是武鐵匠？你好哇！”嚴鐵英走到武鐵匠麵前，親切地問候著。

  “別在意，他就是這麽個臭脾氣，你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吧，興許是曉得的。”

  她歪著頭打量著這個果然與自己相像的女子，感到非常驚奇。

  “你是？”武鐵匠疑惑地盯視著她。她見這個遊擊隊長是那樣威風，那樣受人尊敬，心裏正猜測著。

  “我是隊長，我叫嚴鐵英。你的情況，我們都了解了。你的丈夫，他是一個好漢。他是為了鄉親們而被潘西武、柏金山害死的。他死得很慘……，“

  ”剛才李小隊長說了，不光你有仇，我們大家都有仇。我們一定能報這個仇。”鐵英說。

  “嚴鐵英？……”武鐵匠仍然在盯視著這位威風凜凜的女遊擊隊長。

  “唔，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她瞪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薄薄的嘴唇在蠕動著，一會兒將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一會又像是在極力抑製著什麽……

  嚴鐵英笑了笑，來到工事邊，拿眼掃了一下山腳，見潘西武又在重新組織進攻。她高聲地招呼戰士們道：

  “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了！”

  “隊長好，隊長辛苦了！”戰士們早就看到自己的隊長來了，隻是剛才她正與小隊長和武鐵匠說話哩！此時聽到招呼，都歡喜雀躍起來。

  嚴鐵英招了招手，親切地說：“山裏同誌們都很好，請大家放心，他們都開始新的戰鬥了。同誌們好好打，堅決粉碎敵人新的進攻。”

  “喲哈！好呀！好呀！”戰士們都高興得舉起槍來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