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方夫人說不下去了，隻是一個勁兒搖頭歎息。

  方恒之也是一個勁兒地咬牙：“肯定是梅姨娘那個毒婦！她從來就見不得阿雲娘倆半點兒好！眼瞅著囡囡要做王妃了，她如何能忍？所以這才做出這等可惡狠辣之事！肯定是她！”

  方夫人說的不錯，拋開鹿母鹿從林不講，蘭妃娘娘對翩翩母女是真的好，這些年來就是因為有蘭妃娘娘的照顧，鹿母雖然不喜阿雲卻也沒有太過磋磨她，蘭妃也是一直勸著讓嫂子帶翩翩入京的，哥嫂總這樣兩地分居，中間又有個礙事兒的梅姨娘，夫妻感情隻會越發單薄，蘭妃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隻是阿雲一直不肯去京師，身子也孱弱，不適宜遠行，這事兒也就隻能不了了之，不過蘭妃不死心，後來翩翩到了及笄的時候，蘭妃又再度勸說嫂子，讓她就算是為了女兒的前程著想，也要入京。

  這話鹿從林也說過，但是阿雲壓根兒隻當耳邊風，在她看來，鹿從林操心那對庶子庶女的婚事還來不及呢，哪兒還有心思操心翩翩的？沒得隻是怕落個偏寵庶子女的名聲才不得已接她們入京，到時候翩翩的婚事隻怕也是隨意的很，倒不如她這個做娘的自己給閨女張羅操辦。

  但是同樣的話，出自蘭妃的口，那就不同了，不僅僅是因為蘭妃皇妃的身份，更因為阿雲清楚蘭妃這個做姑姑的，是真的心疼翩翩，有蘭妃親自給女兒張羅婚事，自然不是她這個區區後宅女子能夠相較的，也不是娘家能夠相較的，而蘭妃能看中的人家，自然是頂頂好的。

  為了女兒的前程著想，所以阿雲最後還是帶著翩翩去了京師，對此方家人也都是極力支持的，方恒之當時還覺得鬆了口氣兒，以為妹妹是總算放下心結，願意與鹿成林重修舊好，總算是能過上夫貴妻榮的日子了，還有囡囡，有父親這個堂堂太醫院院首還有蘭妃這個姑母親自張羅婚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都不用他再操心了。

  隻是哪裏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先是妹妹病故，再是好好兒的外甥女突然就變成了瘸子，這事兒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

  方恒之如何咽的下這口氣兒？

  方夫人也覺得不能就這麽算了，隻不過比起方恒之的氣衝牛鬥，方夫人考慮得更為周全，或者說，這是女人特有的智慧，當下，方夫人伸手拍了拍方恒之氣得攥拳的手，方夫人繼續道：“蘭妃本就厭惡梅姨娘，這一次是斷斷不會輕饒梅姨娘的，便就是鹿從林想要袒護也是不成的，去了梅姨娘，又有蘭妃做靠山，囡囡往後的日子自然不會差，縱使傷了腿做不了王妃了，但是有蘭妃在，又有五皇子這個表弟在，何愁囡囡嫁不了如意郎君？也不必擔心囡囡婚後被婆家欺負去了，可千萬別因為你的一時衝動，耽誤了囡囡的下半生。”

  方夫人這話說的句句在理，方恒之雖然心裏還舒坦，但是卻也找不到反駁的話來，若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不管不顧衝去京師跟鹿從林拚命的話，自是要把事兒鬧大的，到時候不僅僅鹿從林沒臉，就連蘭妃跟五皇子都要跟著跌臉，那樣的話，本來心疼囡囡覺得愧對囡囡的蘭妃隻怕也要因為他的緣故，心生芥蒂了。

  方恒之倒是真能不管不顧、撕破臉皮將囡囡帶回揚州來，照他說的那樣錦衣玉食嬌養囡囡，不讓囡囡受委屈，他們方家家大業大自然是能做到的，但是……他們真的就能眼睜睜地看著囡囡終身不嫁嗎？

  方恒之剛才說的自然是氣話，他這個做舅舅的，自然是盼著囡囡能得嫁如意郎君的，如今囡囡瘸了腿，這想法方恒之就更甚了。

  但是在這一點上，方家真的能夠比得上蘭妃嗎？

  當然比不上，縱使再怎麽家大業大，也不過就是一介商賈，如何能夠萬歲爺跟前最得寵的蘭妃相較？

  所以暫時忍耐，由著蘭妃處置此事，才是當下最好的解決辦法。

  方夫人見方恒之總算點了頭，這才鬆了口氣兒，後來方恒之自然是沒有去成京師的，但是卻也不能一聲不吭，沒得讓人以為他們方家沒人了，所以方恒之特地派了周通去了一趟京師，讓他當麵找到鹿從林詢問事情來龍去脈並且討要說法。

  周通帶回來的消息，跟方夫人推測的大致相同，隻不過……

  “什麽？梅姨娘暴斃？”方恒之得到信兒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驚呼出聲。

  縱使他知道有蘭妃在，這事兒不會不了了之，但是卻也沒有想到梅姨娘竟然會……暴斃，他還以為最多就是鹿從林不得已給了梅姨娘放妾書，打發她回揚州娘家去，卻哪裏想到，蘭妃比他們想象的更加怒不可遏，竟然直接要了梅姨娘的命。

  “怎麽個暴斃法兒？”方恒之忙得追問，“是在家裏暴斃的還是在別的地方？”

  方恒之想知道，梅姨娘的暴斃跟鹿從林有沒有關係，是蘭妃直接出手還是鹿從林被逼無奈親自動手，隻不過就鹿從林對梅姨娘十年如一日的寵愛，應該不會的吧？

  但是周通卻一字一字說的分明：“屬下聽聞是梅姨娘忽染重疾，姑爺親自照拂，寸步不離，隻不過到底沒能救活梅姨娘，梅姨娘一個晚上都沒挨過，天不亮就去了，還是姑爺親手給梅姨娘換的衣裳，隻不過梅姨娘不是好死，所以姑爺吩咐草草下葬，連喪禮都沒有。”

  所以說……

  真的是鹿從林親自動的手？

  周通這話，既讓方恒之覺得痛快，又讓方恒之覺得毛骨悚然，不管梅姨娘如何歹毒狠辣，畢竟跟了鹿從林十多年，還為他生兒育女，比起阿雲這個正經夫人，其實梅姨娘才更算得上是鹿從林的枕邊人，但是鹿從林對他的枕邊人卻是說動手就動手，而且連喪禮都沒有，可見鹿從林對梅姨娘如何厭惡，又多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