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方恒之聞言眉頭一皺。

  那掌櫃的也意識到了什麽，忙不迭地又解釋道：“回大人的話，那包子鋪原本是馬大爺家開的，馬大爺可是開了半輩子的包子鋪，隻不過如今馬大爺已經交給二海他們一家經營了，所以如今也算得上是二海家的產業！”

  “二海？”方恒之嘴裏念著這名字，腦中回想著剛才見到的那個器宇軒昂的男人，實在是覺得太不相配，還道是他看錯了，所以又特地問道，“二海是哪一個？”

  掌櫃的被問的一愣，頓了頓，然後壓低聲音小聲道：“回大人的話，二海就是那個瘸腿俊俏小媳婦兒的男人啊！大人剛才看到的……”

  說著說著，掌櫃的聲音越來越低，後來直接沒聲兒了，實在是方恒之的目光太嚇人了，掌櫃的被方恒之盯得，隻覺得渾身毛骨悚然，也不敢自作主張胡說八道了。

  掌櫃的在尋思什麽？方恒之這樣見多識廣的如何不清楚？隻怕是認定自己看中了人家俊俏小媳婦兒，一門心思要弄到手，而他這是在投其所好、來幫著他這個老不正經的挖牆腳呢！

  簡直混賬！

  且不說那個瘸腿小媳婦兒有可能是自己的親生外甥女兒，便就是沒有關係的尋常百姓，難道他就能作威作福、欺男霸女嗎？

  這掌櫃的都滿肚子都長了些什麽心腸？

  方恒之對著掌櫃的甚是厭惡，不過到底還是忍著，隻是麵色更加不好了，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更加嚴厲了：“你口中的二海兩口子他們是個什麽來曆，跟這家包子鋪的馬大爺又是什麽關係？如實道來！”

  這口氣，更是讓掌櫃的脊背生寒，自是再不敢廢話，也不敢說假話，當下忙不迭將自己知道的都對著方恒之全盤脫出：“回大人的話，二海兩口子並不是涼州本地人，是從……對，是從湖州那邊過來投奔親戚的，隻是這親戚不知怎麽的就沒了影，沒有找到，馬大爺馬大娘心腸好，幫著他們在涼州城落腳紮根，後來又教他們做包子吃食，還幹脆將包子鋪交給他們打理，是紮紮實實拿他們當自家孩子看呢，二海兩口子也知恩圖報，待馬大爺馬大娘親爹娘一樣孝順！”

  並不是本地人，而是從湖州來的……

  湖州，跟嘉善那可離得不遠呢。

  方恒之的心頓時懸得更高了，旋即忙不迭追問：“他們是什麽時候到涼州的？怎麽到的？”

  “回大人的話，他們是三四年前來涼州的吧，具體哪一年小的實在記不清楚，不過倒是記得當時正好是開春，”掌櫃的努力地回想著當時的情形，然後磕磕巴巴跟方恒之道，“當時二海兩口子好像是順路跟著湖州來西北跑生意的小商販來的涼州，不過這一路肯定也是夠嗆，尤其還是他們那樣的情況，一個瘸一個瞎……”

  “什麽？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方恒之隻覺得頭頂落了道炸雷似的，炸得他渾身都沸騰，腦子裏頭都是“嗡嗡”的白茫茫的一片，就隻剩下掌櫃的的那一句“一個瘸一個瞎”。

  那掌櫃的被方恒之這架勢嚇得簡直六神無主，一時間也不知道方恒之讓自己再說一遍什麽，所以就一直緊張地哆嗦著嘴巴，想了半晌才哆哆嗦嗦道：“小的說，二海兩口子不容易，一個瘸一個瞎……”

  “他瞎嗎？你打量本官是黃口小兒好蒙騙是吧？！”方恒之驀地抬高聲音，指著外麵厲聲喝道，“這天底下可有他這樣行動自如的瞎子嗎？”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且聽小的解釋，”掌櫃的忙不迭跪地磕頭，一邊趕緊跟方恒之解釋道，“啟稟大人，那二海原本的確是瞎子，整條街就沒有不知道的，隻不過二海運氣好，碰到了莫神醫，不單單保住了一家三口的命，還把自己的眼睛給治好了，這都是千真萬確，小的不敢欺瞞大人！”

  一家三口？

  這……這是什麽意思？

  方恒之其實已經想到了什麽，但是卻又不敢相信，頓了頓回過神來，又繼續追問道：“你仔仔細細把這事兒跟我說清楚，本官隻聽真話，你最好明白，也不要添油加醋。”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當下掌櫃的便一五一十將自己知道的事兒都說與了方恒之聽，從二海兩口子如何在涼州城立足，到二海病重一度病入膏肓，二海媳婦兒不離不棄，又到莫神醫及時搭救，妙手回春，治好二海的病還醫好他的眼睛，還保住了二海媳婦兒腹中骨肉，到現在二海一家總算是曆盡艱辛磨難，過上了好日子。

  掌櫃的不敢廢話，也沒有添油加醋，說的幹巴巴的，但就是這幹巴巴的一番話卻在方恒之心裏掀起了滔天巨浪，待到掌櫃的說完的時候，方恒之的眼睛已經泛紅了，久久無語，也就是那掌櫃的一直低頭跪著並不敢抬頭，要不然的話，他就能看到方恒之此刻是如何的失態。

  方恒之良久無語，這自是讓掌櫃的不安至極，他摸不清這位官老爺到底是個什麽來路，又想做什麽，好端端地為什麽要打探二海小兩口的事兒，究竟是什麽企圖，難不成是真的看上了人家二海媳婦兒？

  要是那樣的話，他豈非罪過大了？

  掌櫃的又是不安又是羞愧的時候，頭頂總算飄來了方恒之的吩咐：“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再有第三個人知曉，我唯你是問。”

  “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請大人放心！”都不用方恒之提醒，那掌櫃的也是不敢跟外人道的，這時候聞言，掌櫃的又是一串叩頭答應。

  “行了，忙你的去吧。”方恒之衝那掌櫃的擺擺手。

  掌櫃的心有遲疑，不過卻也不敢多待多問，當下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推門去了前頭鋪子，留下方恒之一個人在後堂獨坐。

  “三四年前來的涼州……一路肯定夠嗆……一個瘸一個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