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嚇得腿都軟了，別看師公平時總是笑哈哈的，更是個豁達性子，還喜歡跟他們這樣的小輩兒說笑，但是小虎知道，那是沒碰到師公的底線，而現在，他明顯就是碰到了……

  “噗通”。

  小虎跪了下來，可憐兮兮地跟莫仲齊認錯請罪：“孫兒知錯了，前來……領罰。”

  小虎的聲音都帶著顫，哪裏還有方才那股子懟天懟地的厲害架勢？那些子小青年見狀，自然不會繼續多待，當下趕緊地就腳底抹油跑了。

  這些人走後，莫仲齊也抬腳朝後院兒走去，走的時候，輕飄飄撂下兩個字：“跟著。”

  “是，孫兒遵命。”小虎帶著小顫音兒，大氣兒都不敢喘地跟著莫仲齊去了後院。

  ……

  讓小虎意外的是，莫仲齊並沒有提要懲罰自己的事兒，而是問起了翩翩被當鋪夥計為難是怎麽一回事兒。

  小虎雖然十分意外，但是能逃過一劫，自是心花怒放，當下忙不迭地就跟莫仲齊說了從前翩翩當東西的事兒。

  “二海叔家裏原本還算是不差的，但是自從二海叔病了之後，情況就不大好了, 二海嬸子又是堅持要給二海叔日日喝參湯, 所以到後來就越發捉襟見肘了，二海嬸子為了籌銀子，就隻能當東西了，從新做的棉襖、棉鞋, 到新的棉被、鋪蓋, 還有首飾什麽的，反正家裏能當的, 二海嬸子都給當了, 可謂是家徒四壁，師公, 你之前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嗎？”

  莫仲齊回想著頭一次去到趙清明家裏的場景, 滿院子的荒草叢生，除了炕上還算整齊像樣、別的地方都空蕩蕩的房間……

  家徒四壁，其實都算是好話了。

  在莫仲齊看來, 簡直都不適合人住。

  他從前隻是感慨過小夫妻兩人的不容易，如今聽了小虎這麽一說，再聯想之前的事兒，心裏便就更多了幾分同情憐憫，不過……

  “首飾？你說她還當了首飾？”稍稍愣神之後，莫仲齊又眉頭緊鎖, 當下忙不迭繼續問道, “哪些首飾？又是什麽樣的首飾？你可知道嗎？”

  對於自家除了醫術酒肉啥都不感興趣的師公為何會對人家二海嬸子的首飾這般感興趣，小虎心裏著實納悶兒得厲害，但是打死他也不敢找老爺子詢問答案，所以他就壓下了心底的好奇, 然後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有……有三回，對, 一共就三回，頭一回她當的是一支鐲子, 第二次是一對耳環，嗯……還有一枚平安扣, 嗯, 就這麽些了。”

  手鐲、耳環、平安扣……

  還好當的東西不算多。

  莫仲齊的心稍微寬了寬，然後又繼續問道：“你可親眼見過嗎？知道都是什麽材質的嗎？”

  小虎點點頭：“見過是見過, 從前小安子拿給我們看過，不過……”

  不過師公你到底為啥這麽好奇人家的首飾啊！

  而且還是年輕貌美的二海嬸兒的首飾, 真的很奇怪啊！也真的很難不讓人瞎琢磨啊！

  不過在師公老人家的注視下，小虎到底還是不敢問出口, 繼續老老實實回答：“鐲子是素銀鐲子的, 耳環是玉的，平安扣也是玉的，不過……小安子說鐲子不值什麽錢，一樣就能看出來就是在咱們涼州本地的首飾鋪子裏頭買的，但是耳環跟跟平安扣卻卻都是好寶貝，尤其是那個平安扣，似乎是什麽稀罕的玉石做的, 他當時說唾沫橫飛, 稀罕得不得了，還是大掌櫃的人不在的時候, 偷偷摸摸拿給我們看的，當時三娃想要過去仔細瞧瞧到底是啥好寶貝這樣稀罕，小安子卻愣是不許旁人碰, 後來被大掌櫃的發現他私下拿出來顯擺，還拿著雞毛撣子追著他打了半條街呢！哼！活該！怎麽那天就沒直接給打死呢！”

  小虎對於當時的場景還記憶猶新，因為心裏厭惡小安子，所以此刻回想起來那天小安子的哭爹喊娘，小虎別提多幸災樂禍了。

  小虎繪聲繪色地說著當時的場景，說的相當起勁兒，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可是莫仲齊的麵色卻又凝重了起來，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也沉了不少：“你既是親眼瞧見了那塊平安扣，且跟我說說是個什麽模樣材質的，又到底是個怎麽好法兒，還有那對耳環, 你也一並跟我細細說道說道。”

  啥？

  怎麽個好法兒？

  小虎聞言，登時就目瞪口呆了，他哪裏知道啥好法兒啊？他是學醫的, 成天跟藥材打交道, 哪裏知道怎麽鑒別首飾？

  小虎這一臉茫然模樣落在莫仲齊眼裏，免不了就是一聲歎息，知道自己是為難小徒孫兒了，莫仲齊隻能退而求其次了：“既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你就給畫下來吧。”

  “畫下來？”小虎還沒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把你那天看到的平安扣還有耳環都畫下來，”莫仲齊一邊說，一邊還親自給動手給小虎研磨，同時還輕描淡寫地敲打道，“你若是畫的好，那便就算是將功折罪了，要是畫的不好，那等下咱們祖孫倆再說道說道你今兒在藥堂犯規矩的事兒。”

  小虎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當下忙不迭停止了後背，一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是是是！孫兒一定好好兒畫！保證讓師公滿意！”

  小虎沒用多長時間，便就將耳環跟平安扣的樣式都給畫了出來，因為樣式都不甚繁複，尤其是平安扣，就是最簡單的款式，沒有任何雕刻痕跡，乍一看竟似是渾然天成，隻是款式雖然簡潔大方，但是材質……

  莫仲齊低著頭看著紙上再簡單不過的平安扣，頓了頓，問道：“是個什麽顏色？就是純白色的嗎？”

  小虎想了想，點點頭又搖搖頭，蹙著眉，有些踟躕地道：“是白色的，通體無暇，不過它這白色……卻跟尋常白玉的顏色不大一樣，似乎暗淡一些，但是卻叫人挪不開眼，看了一眼還想看第二眼，還想伸手摸一摸。”

  莫仲齊心裏就有數了，這隻怕是塊古玉，還是快通體無暇、質地溫潤的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