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這個時候，苗二已經後悔了，悔得要死，他要是一早知道國公爺父子對那對殘廢小夫妻這般上心，他便就咬死不說了，沒得把自己還有一家子都給牽扯進去、落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不，當初他就不該喝多了和人吹牛，說什麽自己老家鄰居小娘子長得如何花容月貌，要不是個瘸子，他就勉強娶了回去，又怎麽會讓個瞎子撿便宜？

  這不過就是喝多酒隨口吹的牛罷了，哪個男人不這樣？但是……但是怎麽就惹出這樣天大的禍事？到底這話又是怎麽傳到國公爺耳朵裏去的？

  苗二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

  但是後悔又有什麽用呢？覆水難收。

  衛如青眯著眼看著苗二，半晌，驀地溢出一聲冷笑，隨即衝著門外大喝一聲：“來人，把這個滿嘴胡謅的給我拖出去打死！”

  “是！屬下遵命！”頓時就有兩個侍衛齊聲應道，然後齊刷刷走了進來，一左一右抓住了苗二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外拖。

  “官爺饒命！國公爺饒命！犯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苗二簡直要被嚇破了膽兒，當即哭號求饒，真是撕心裂肺。

  直到苗二快被拖出去，衛如青這才擺擺手，示意侍衛放開他，然後冷冷看著苗二道：“現在直到該怎麽回話了？”

  “是！小的知道了！小的再不敢有所欺瞞了！”苗二哪裏還敢有什麽算計想法，當下一股腦兒地把事情都原原本本給交代了。

  “所以是你大哥大嫂親自把那對夫妻送到的涼州，”衛如青緩聲道，“你大哥大嫂應該還能找到他們在涼州的落腳地，是這樣嗎？”

  苗二痛苦地點點頭：“是，是這樣。”

  衛如青這才滿意，抬抬手，讓牢頭將苗二帶了下去，還囑咐了一句，將苗二單獨看管，好生照看，苗二卻沒有因此覺得歡喜，反倒越發驚恐不安，這一通驚嚇，苗二都走不了道兒了，還是牢頭把人連拖帶拽弄走的。

  ……

  書房。

  苗二走後，衛正弘父子兩人便就匆匆回了書房，父子兩人一左一右在軟塌上坐下，小幾上頭擺著兩副畫像，正是趙清明與翩翩，父子兩人都不錯眼珠地看著畫像上的人，眼神皆是晦暗不明。

  “父親，按照苗二所言，寧王夫婦並沒有死於那場大火，倒是被人給救了出去，然後安置在了莫幹山腳下，後來又被送去了涼州，”半晌，衛如青開口道，目光還是落在趙清明的畫像上，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父親以為，是誰救了寧王夫婦？”

  雖是問句，但是口氣卻明顯不像。

  兒子心裏憤憤，父親也沒有好到哪兒去，這時候一雙眼亦是冰冷一片，冷冷吐出一個名字：“除了我那好女婿還能是誰？”

  是啊，除了趙清暄還能是誰？

  雖然當時對三位皇子同時下手，是衛氏父子瞞著趙清暄自己做的主，但是說是瞞，衛氏父子卻也是不服氣的，趙清暄是個什麽出身？他要上位的話又豈能留住別的皇子？即便是親兄弟也要存著防範之心的，更別說還是他這樣的出身。

  萬歲爺要拉下來，萬歲爺的種也是個個不能留的，若不斬草除根又如何能穩坐大位？

  這道理，趙清暄能不明白？

  他們沒有事先稟報趙清暄並非是要擅作主張，而是誤以為趙清暄是默認，到底是對手足下手，其中還包括趙清明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趙清暄的心情跟顏麵，他們做臣子當然要顧及，斷沒有讓君主為難的道理，所以才有了後來的事兒，誰知道事成之後，等待他們的卻不是趙清暄的認可與嘉獎，竟然落到了今時今日的結局。

  衛氏父子不恨趙清暄就怪了。

  恨趙清暄是虛偽小人，明明心裏想著斬草除根，可他們做臣子的為他排憂解難了，他卻又換了一副麵孔，真真是做了*..子還要立牌坊。

  若隻是這樣，那衛氏父子也不至於恨趙清暄，最要緊的是，他們認定趙清暄這是趁機要從他們手中奪權，而什麽兄弟情義不過就是個借口。

  什麽叫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這就是啊！

  虧得衛正弘一直覺得不至於，到底是自己親女婿，且又加之衛老國公臨死之前的遺言，讓他一時放鬆，這才讓趙清暄有了對他們下手的機會。

  饒是已經過去快兩年了，衛氏父子每每想起，還恨得咬牙切齒。

  “父親，看來趙清暄一早就算計上咱們衛氏一門了，”衛如青恨恨道，“利用咱們對付萬歲爺，除掉秦王這個心腹大患，還將三皇子四皇子趁機鏟除，為他徹底鋪平前路，他非但不對咱們感恩戴德，還反過來對咱們呲牙，打著什麽咱們對寧王下手的借口，可實際上呢？寧王夫婦根本就沒死，還好好兒活著！這都是他的安排！我就沒見過比他更陰毒更卑鄙的人了！活脫脫狼心狗肺！”

  是啊，可不就是卑鄙嗎？

  若不是前幾日，侍衛無意中聽到下人談話，提到什麽一對殘廢小夫妻，女的雖是個瘸子卻生的花容月貌、世間少見，男人卻是個不中用的瞎子，真真是無瑕白玉遭泥陷，這本是下人的醉話，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侍衛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一個瘸子，一個瞎子……

  總之是越琢磨越不對勁兒。

  侍衛趕緊地就將此事稟報給了衛如青，衛如青頓時就覺得不好了，當下就命那侍衛徹查那對殘廢小夫妻的具體情況，那侍衛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拐彎抹角地，總算才查到此話最初的源頭，這才有了今日，衛正弘見苗二的事兒。

  衛正弘也恨趙清暄，恨得牙根癢癢，冷笑著道：“還真是咱們小看了他，他信不過咱們衛氏一門，倒是對那個瞎了眼的孽種信任得很，要不然也不會安排他去西北。”

  涼州那是什麽地兒？跟西北大營相去不過幾十裏！

  趙清暄為什麽偏偏要將安王送到涼州去？還不是奔著西北大營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