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正弘卻沒有搭理他，隻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攏著茶。

  牢頭卻忍不住了，衝著苗二怒喝道：“你這不長眼的該死鬼，在國公爺麵前也敢瞎說八道？你當國公爺是什麽人物？他老人家竟有心思找你這麽個囚犯說笑？再敢說這樣以下犯上的話，便就直接將你拉出去打死！”

  “小的再不敢了！”苗二知道怕了，頓時不住給衛正弘磕頭賠罪，一邊還不停地道，“國公爺饒命！切莫跟小的一般見識！國公爺饒命！”

  國公爺自然懶得跟他一介小民見識，擺了擺手，又詢問了一遍：“剛才我的話，你也聽見了，可已經想清楚了嗎？”

  苗二頓時不住點頭，忙不迭道：“國公爺大恩大德肯饒小的一命，小的還有什麽話說？自是感激不盡，國公爺有什麽吩咐隻管說，小的便就是舍掉這條性命也絕無二話！”

  衛正弘懶得跟他廢話，當下放下手中的茶杯，直奔主題，沉聲問道：“聽說你家有個鄰居，隻有小夫妻兩人，都是身有殘缺的，是這樣嗎？”

  苗二一愣，萬萬沒想到衛正弘竟然問這個，這鄰居……自然是有的，也的確都是身有殘缺的，苗二不明白衛正弘為何對兩個殘廢這般上心，還打聽到他這裏，反正隻要能讓他逃出此地就成。

  當下，苗二忙不迭點頭道：“回國公爺的話，小的老家是在湖州那邊的莫幹山腳下，曾經的確是……是有那麽一戶鄰居，那鄰居也不是一直就有的，是……是兩年前突然搬過來的，說是家裏遭了災，傷了男人的眼睛，還折了女人的一條腿，這一瞎一瘸的小夫妻兩人走投無路，隻能搬到莫幹山腳下的一處老宅，然後就……就成了咱們家的鄰居。”

  一個瞎子，一個瘸子……

  果然不錯！

  衛正弘的心驀地一緊，麵兒上倒是不動聲色，繼續問道：“能記得清楚他們是什麽時候搬去莫幹山腳下的嗎？”

  “是……是前年夏天吧，”苗二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道，“啟稟國公爺，小的是常年在外做生意的，一年到頭不沾家也是有的，還是那年年底回家過年的時候，聽了老娘提了一嘴，說是……差不多半年前的時候，那對小夫妻搬過來的，小的爹娘跟那對小夫妻有些往來，對他們也挺照顧。”

  前年裏夏天……

  時間也對的上！

  衛正弘的雙手默默緊握成拳，然後又沉聲問道：“他們年紀多大？相貌如何？”

  苗二心裏越發好奇了，不管對國公爺還是昔日那對殘廢小夫妻都是好奇極了，但是這卻不是他能多想的，他趕緊在腦中回憶一番，然後繼續一五一十回答道：“回國公爺的話，那對小夫妻，不常出門，小的並沒有見過男人，女子也隻……隻見過一回，那女子看上去年齡不大，應該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想來那男人年紀也不大，而且應該還是新婚夫妻，所以並沒有孩子，至於相貌……那瘸腿女人生的極美，小的……小的長這麽大都沒有見過那麽好看的女人。”

  苗二說的是實話，就因為那女子生的極美，他心裏對那瞎眼男人一度十分嫉妒憎惡，苗大娘曾經感慨過，若是那丫頭沒成婚就好了，她實在喜歡得不行，定要讓人家做小二媳婦兒的，苗二為此也在心裏遺憾，雖然是個瘸子，不過那張臉、那皮肉，十裏八鄉也找不出第二個了，偏生卻是已經嫁了人的，嫁的還是個瞎子，苗二自是不爽又不甘，不過被爹娘還有兄長盯著，他也不敢做出啥下三濫的事兒，隻能憋著。

  衛正弘越聽越覺得有門兒，喚了一直待在內間的衛如青出來，衛如青手裏拿著一副女子的畫像，直接送到苗二麵前，問道：“你說的那女人可是這幅長相嗎？”

  麵兒一見那副畫像，頓時就是一聲驚呼：“是她！就是她！”

  “你確定沒有認錯？”衛如青又問了一遍。

  苗二點頭如搗蒜，道：“錯不了，她這樣的長相，這輩子怕是也遇不到第二個了，肯定錯不了！”

  衛如青看了一眼畫像，那上頭畫著的姑娘，正是翩翩，是真的好看，即便像衛如青這樣的世家貴子也不得不感慨，趙清明那瞎子也不知是走了什麽狗屎運。

  衛如青收回了畫像，又沉著臉問苗二：“你可知道鄰居小夫妻叫什麽嗎？”

  苗二想了想，然後有些不確定地道：“回官爺的話，小的聽爹娘說過，那瞎子似是叫……叫二海，那瘸腿女人叫個什麽，小的卻不知道了。”

  二海？

  衛如青先是蹙了蹙眉，隨即又是譏誚一笑，堂堂鳳子龍孫竟然化名叫二海。

  嗬，這要是傳出去了，豈非要貽笑大方？

  衛如青又問道：“那對小夫妻如今人在哪裏？仍舊是住在莫幹山山腳下嗎？”

  “回官爺的話，那對小夫妻早搬走了，”苗二搖搖頭道，“都搬走一年多了。”

  這下子，衛正弘父子兩人的臉齊刷刷地都沉了下來，直嚇得苗二又是一陣哆嗦，一臉茫然無措，然後就聽著衛如青厲聲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兒？他們搬去了哪裏？！快說！敢有隱瞞當場打死！”

  且不說衛如青在軍營裏頭摸爬滾打多年一身殺氣，腰間更是佩戴寶劍，單就是跪衛國公父子的身份就足夠讓苗二嚇得屁滾尿流了，當下苗二又是一通叩頭，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便就也不利索了：“回……回官爺的話，他們……他們去了涼州，去年年初……元宵節後就……就動身走了的，當時……當時正好村子裏頭有人去西北跑路子做生意，他們……他們便就付了銀子，叫人家給……給帶去涼州的，從那之後，便……便就再沒有回過莫幹山，咱們一家也……也再沒有見過他們。”

  苗二雖怕得要死，但是腦子這個時候卻難得清醒起來，雖然平時跟哥嫂素有嫌隙，但是這個時候卻還是下意識地維護，隱去了是哥嫂把人送到涼州去的事兒，很明顯，是擔心國公爺父子又去找哥嫂甚至是爹娘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