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是一樣，兩人去了廚房燒火，將剩下的幾個包子放在鍋裏重新蒸上，連同翩翩從隔壁熟食店裏買回來的燒雞，估摸著不夠趙清明吃的，翩翩又在灶膛下麵埋了幾個紅薯，忙活完這些，翩翩才在趙清明的身邊坐下，然後巴巴地問：“趙清明，你聽到了嗎？剛才那兩個人說的可是衛國公？他不是才去東北那邊沒多久嗎？怎得一過去就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趙清明沉聲道：“那兩人不是說了嗎？衛國公此舉也不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做做樣子還是人家就是清明廉潔、徹底斬斷皇家農場一直以來的私下牟利。”

  翩翩想了想，然後繼續問：“那你覺得呢？是哪一種？”

  趙清明搖搖頭道：“不清楚，我對衛氏父子全無了解。”

  其實衛氏父子，還不就是趙清明的親舅舅、親表哥？但是趙清明從小到大卻也沒有機會跟他們相處往來過，連衛老國公這個親外祖父，對他來說，也跟陌生人一般，別的衛氏一門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隻是安王呢？他對衛氏父子的了解又有多少？

  就衛氏父子入京的時間，還有被派去東北經營皇家農場的時間，若說他們從始至終沒有扶持過安王上位，趙清明是死都不信的，可問題就是，衛氏父子明明助力安王，衛正弘還是安王的嶽父泰山，但是安王卻直接將這對父子打發去了東北，經營什麽勞什子農場去了。

  這其中難道就沒有什麽緣由嗎？

  肯定有。

  趙清明其實隱隱約約地能猜到一些，但是他卻下意識地回避自己的這個猜想，雖然自覺已經徹底斬斷前塵過往，但是到底卻還是總有絲絲縷縷牽扯著他這顆心，時不常地牽扯一下，讓他難受，也讓他無奈。

  “也不知道苗家老二是個什麽情況，若是他也被抓進去了，那苗大爺苗大娘一家肯定都要著急死了，”翩翩也在難受，卻是因為苗大娘一家，對著灶台一個勁兒歎息，“趙清明，要不咱們給苗大娘寫封信問候問候吧？再買點禮物一並送過去，左右這時候回湖州的人不少，咱們花點銀子讓人給捎過去，也算是咱們對苗大娘一家的一點心意了。”

  “嗯，按你說的辦。”趙清明點點頭，聽著翩翩嘰裏咕嚕這一通，趙清明心情頓時就好了不少，他的囡囡總是這麽善良，小太陽一樣，真好。

  想伸手摸摸翩翩的腦袋，但是想到自己的手可能不幹淨，所以趙清明還是作罷，正要收回手的時候，卻驀地給翩翩給攥住了。

  “怎麽了？”趙清明問。

  “沒什麽，就是覺得咱們這樣……挺好的，”翩翩輕聲道，握著男人的手不舍得放開，“跟苗大爺馬大爺他們比起來，咱們真的挺好的。”

  其實也不止是苗大爺馬大爺他們兩家，比起許許多多的平凡人家，她跟趙清明真算得上是很好了，他們有屬於自己的小宅院，有間小鋪子，有養家活口的手藝，還有馮賀留給他們的、讓他們得以不必為了柴米油鹽發愁的銀子，在一眾平凡奔波、活的小心翼翼的平頭百姓之中，他們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平靜安穩。

  真的很幸運，或者是僥幸，這讓翩翩忽然就有點兒不安起來。

  趙清明明白翩翩的意思，他反手握住翩翩的手，輕輕道：“我們會一直這樣好下去的。”

  “我們當然會一直好下去，”翩翩隨即跟著點頭道，這時候鍋裏的飯菜也熱好了，翩翩一邊起身去端包子跟燒雞，一邊問趙清明，“趙清明，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趙清明心頭頓時湧上一股子甜蜜，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就溫柔了下來：“是咱們成親的日子。”

  “嘿，你真記得呢？我還以為你不記得呢？”翩翩且驚且喜，她一直憋著沒提，還道趙清明不記得了，沒想到人家記得清楚著呢，當下翩翩麻利地撕下一個雞腿就遞到了趙清明手裏，“這是獎勵！”

  趙清明接過來，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翩翩，你這是哄孩子呢？”

  “我倒是想哄孩子……”翩翩小聲嘟囔著，一邊將包子跟燒雞在灶台上放好，一邊又遞了個碗給趙清明。

  趙清明把碗接在手裏，他吃飯習慣用碗，這樣方便，當下一邊吃雞腿，一邊問翩翩：“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啊……我是說說，咱們要不要去瞧瞧郎中？”翩翩眼珠一轉，很快就打定了主意，巴巴地看著趙清明，一臉期待道，“你這兩天不是一直上火來著嗎？晚上還總是睡不好，昨天還流鼻血來著，可見有多厲害，那要不……咱們去瞧瞧郎中？”

  趙清明卻是一臉無所謂地搖搖頭道：“不必了，左右火炕過幾天也就不燒了，到時候屋子自然也就不那麽燥了，也就不會再上火了。”

  眼瞅著都四月了，火炕也早該停了，隻是翩翩天生畏寒，所以趙清明也就一直燒著火炕沒停，以至於如今外頭人都脫下棉衣換上春裝了，他們家還一直燒著火炕呢，趙清明這個本就火力壯的大男人不上火，那才奇怪呢。

  翩翩扁了扁嘴，還不死心，又道：“不管怎麽說，你也上了這麽長時間的火了，誰知道傷沒傷身子？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去瞧瞧郎中，有道是防患於未然嘛。”

  趙清明聞言不由蹙了蹙眉，翩翩今天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個勁兒地催自己去看郎中，明明他身子好好兒的啊？難道是……

  苗大爺馬大爺兩家的遭遇讓這丫頭生出了人生無常之感？所以才會如此緊張他？

  要這樣的話，那他自然是要配合的，沒有讓翩翩惴惴不安的道理。

  當即，趙清明便就痛快地答應：“成，那等會子咱們就去瞧郎中。”

  “真的？”翩翩頓時大喜過望，正要點頭說好，卻又冷不丁想起來什麽，隨即轉了轉眼珠，然後道，“那……那改天再去吧，等會……等會還有事兒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