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圍觀眾人哄堂大笑。

  不是他們針對一個屁大點的娃子，隻是這些年沈小寶仗著自己是個‘有身份的’，在外邊沒少欺負他們家娃子。

  誰家娃在自己家不是個寶？

  往常他們不好跟個小屁孩一般見識，頂多告訴娃子少跟沈小寶玩，現在被虎子娘這麽一說，可不一個個心裏頭都覺得暢快。

  沈小寶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苟支書眉頭緊皺：“好了，趕緊把隊重新排起來，抓鬮。”

  沒人敢上去求情，苟支書在村裏的威望不是說說而已，基本上他發了話，相當於事就這麽定了。

  打架的幾家垂頭喪氣的去排隊，有不甘心的添個臉說好話插隊。

  有人笑話他們：“排的是抓鬮的隊，也不是分肉的隊，你往前去能咋地。”

  “我先抓說不定能抓到好順序呢？到時候我抓個1號，嘿，第一個挑，就算少分半斤，老子也把最好的挑走了，到時候你抓個末尾號，等著吃豬後丘吧！”

  “豬屁股咋了，豬屁股肉才香呢……”

  插科打諢，人間百態，沈錦猛吸一口冷冽的空氣，突然感覺心情很好，這麽淳樸的日子，也就隻有這個年代才有。

  蔡老太一路找過來，看到沈錦，老眼一亮。

  “小錦兒，快，你爹剛才沒看熱鬧，直接排前頭去了，你快去抓鬮。”

  “我抓？”

  蔡老太理所當然：“可不得是你抓，你可是咱家的……”

  她想說福寶，可想到福娃沈小寶，蔡老太在心裏罵了句晦氣，很嚴謹的換了個詞。

  “你可是咱家的小仙女，快去，不然一會你爹的臭手一上，咱們可就剩豬尾巴了。”

  有好事的聽到蔡老太的話開始起哄：“喲，你們老沈家真有意思，前邊一個福娃娃，這又來個小仙女。”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沈錦，撇撇嘴，顯然是不信有長這樣的仙女。

  嫌棄的眼神狠狠傷到了沈錦脆弱的自尊心，沈錦在心裏和係統哭訴：“這大嬸咋這麽瞧不起人呢，須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醜！”

  小錦鯉使勁點頭：“對！宿主不知道比剛穿過來的時候好看了多少，是她們沒眼光，宿主就是小仙女！”

  沈錦擼起袖子，沒錯，她就是小仙女，都讓開，小仙女要展示真正的技術了！

  沈念念看她小侄女鬥誌昂揚的邁著大步往她哥那邊走，忍不住捂嘴輕笑，這是憋著一口氣想抽個好號呢。

  沈疆：“你咋來了？沒多睡會？”

  沈錦走到他爹麵前說：“爹，奶讓我抓鬮，說你手氣臭，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小仙女，我手香。”

  周遭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善意的打趣一句接著一句，沈疆耳朵也不知道是臊紅的還是凍紅的。

  隻梗著脖子說：“別聽你奶瞎說，爹手氣可好了。”

  栓子叔正好排沈疆後邊，聽沈疆說這麽不要臉的話，再老實的漢子也忍不住拆台：“你可得了，你沒當兵之前哪回抓鬮不抓最後頭去？”

  “也就有一次，抓了倒數第二，還是因著大壯那天在家照顧王大娘沒來，默認了他排最後邊分肉。”

  “哈哈哈……”

  沈錦有點尷尬，感情她爹手是真臭啊，她還合計她奶跟她開玩笑呢。

  虎子娘聽這邊熱鬧，過來一問是沈錦這個‘小仙女’要來替父抓鬮。

  因著打架少半斤肉心裏還憋著一口氣的虎子娘聽完眼珠子一轉，突然拔高聲音：“誒，我記著沈小寶和錦丫頭是不是一個歲數？嘖嘖，憑啥從小到大沈小寶在老沈家是塊寶，錦丫頭就是根草啊？”

  沈錦眼皮一跳，這是要拿她當槍使？

  你和三房的仇怨，拉我下水幹啥？我就是個無辜的吃瓜群眾。

  虎子娘不知道沈錦心裏的想法，眼神慈愛的看著沈錦：“要我說，錦丫頭長得就比沈小寶有福氣。”

  沈錦：……這你純屬睜眼說瞎話，沈小寶別的不說，他又白又胖的，絕對符合當下人對好看孩子的審美。

  沈錦：“嗬嗬。”

  虎子娘摸摸沈錦腦袋：“明明和沈小寶同一年生的，咋就一個對外是福娃娃，一個天天挨罵說是賠錢貨？一個好吃好喝供的跟小豬仔似的，一個……”

  她摸摸沈錦細瘦的胳膊，語氣心疼：“這都瘦成啥樣了，要我說啊，錦丫頭這回就爭口氣，正好沈小寶一會也抓鬮，咱們倒是等著看，他福娃娃是不是真比錦丫頭強到哪裏去！”

  這是想挑起我的委屈和不甘心，讓我自己跳出來和沈小寶打擂台？

  沈錦心裏好笑，誰說這年頭鄉下人沒心眼，虎子娘這手借力打力的功夫練的多精啊。

  自己什麽都不用付出，攛掇我跳出來和沈小寶對上，去賭虛無縹緲的運氣，我要是贏了，沈小寶鬧個沒臉，這麽多年福娃娃的名聲瞬間崩塌，不知道要挨多少笑話。

  可我但凡輸了，這麽多人看著，所有人都會下意識覺得錦丫頭運氣不咋地，沈小寶有沒有福氣不知道，總歸我沈錦是個沒有福的。

  在場很少有人能想通關節，沈錦臉上的笑徹底收斂起來。

  關鍵她承載著四房的‘期望’，不可能因為這個就放棄抓鬮由著她爹自由發揮。

  這一把，倒是真把她擱這了。

  有那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直接出頭想要促成這場PK，當場就開了賭局，問大家是賭錦丫頭抽到的靠前還是押沈小寶抽到好號。

  鄉下娛樂少，難得有這麽有意思的事，沒一會，押注的人都快趕上排隊的人了。

  熱鬧都是他們的，沈錦隻有憋屈。

  沒人看見躲在人群外圍的胡秋華臉色越來越難看，拽了把要開口說話的沈小寶，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剛才沈老頭看向沈小寶的眼神。

  不行，不能讓小寶跟著賭。

  她小時候聽過一句話，記憶深刻，套在她家小寶身上那就是她家小寶是瓷器，沈錦那死丫頭是瓦礫。

  她不能用瓷器去撞瓦礫。

  正想讓沈三河過去說小寶身體不舒服，抓鬮讓沈三河抓。

  就聽人群裏虎子娘爽朗的笑聲響起：“我咋沒看見沈小寶呢？”

  “別是剛才被你們給打出事了吧？”

  “可得了，咱們可不像胡秋華，還帶打別人家娃子的，咱們都是挑著大人打的，沈小寶挨虎子幾下能打出啥事？”

  說到這，虎子娘陰陽怪氣抻著聲音說：“別是聽見咱們說的，怕露餡跑了吧？”

  “咱家小寶怕露什麽陷？”沈老頭從人堆裏走出來，敲著臨時用木頭改的拐棍，中氣十足，“虎子娘，有些事你不信不行，不然小心啊，哪天就遭了報應。”

  誰也沒想到沈老頭上來說話就這麽衝，明擺著篤定沈小寶有老天爺罩著，虎子娘擠兌沈小寶會遭報應。

  虎子娘臉色瞬間鐵青。

  沈小寶低聲跟他娘抱怨：“你說爺上去幹啥啊？難道真想讓我上去抓鬮？我可不去，我找兔子洞都沒準過。”

  他倒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胡秋華苦笑，沈小寶不明白老爺子為啥出頭，她心裏卻跟明鏡似的，從小到大小寶在沈家和村裏的待遇都是沈老頭一手促成捧起來的。

  現在小寶受到質疑，在老爺子看來，就是他的決定和眼光受到了質疑。

  對於老爺子這樣好麵子的人，讓他承認自己著相了，這麽多年做錯了，那可比要他命還讓他難受。

  所以在這種時候，老爺子不可能裝聽不著，相反，頭一個出去‘辟謠’的肯定就是他。

  而至於怎麽‘辟謠’。

  ……當然是推小孫子出來證明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