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胃疼！”沈小寶不是個傻的，眼瞅著就要被他爺推出去現眼了，趕忙捂著肚子哀嚎出聲。

  “你捂的那塊是肚子，往上點是胃。”

  “哦，那娘我肚子疼，我先回去了。”

  胡秋華歎口氣，她也想放沈小寶回去，隻是小寶這一回去，他們三房在老沈家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當麵拆老爺子台，依照老爺子之前盤算趕四房出去的狠辣，他們三房決計得不著好。

  這就是當他們處在施暴位置的時候，怎麽看老爺子的做法都覺得痛快，可當他們處於四房當初的境地，站到老爺子利益的對立麵後。

  胡秋華這才明白啥叫物傷其類，體會到四房當時的為難和絕望。

  不然……

  她攥緊拳頭，不然就讓她家小寶陪著老爺子賭一把，錦丫頭性子厲害歸厲害，但看著不像是有福相的。

  她家小寶萬一抽到錦丫頭前邊去呢？

  都不用1號2號，隻要比錦丫頭抽的靠前，她家小寶這一關就算過了！

  胡秋華此時的眼神，好似沈小寶每次跟他爹出去玩，看到他爹賭急眼時露出的眼神，每一次他爹指著最後一把翻盤，都會用這樣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手裏的牌。

  沈小寶後退一步。

  他不想當最後的牌，他爹就沒翻盤過。

  “娘、娘我真肚子疼，我想回去了。”

  胡秋華死死的拽著沈小寶，拉扯間，虎子娘察覺到這邊的動靜。

  “咋了，這是想跑？”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沈錦無語，沈小寶還真是身體力行的用肢體語言表達著他想跑的強烈意願。

  胡秋華那小身板差點抓不住他。

  沈老頭眼神陰測測的看過去，沈小寶對上他爺的視線，一身肉肉眼可見的抖出了波浪：“爺，我就是剛才肚子疼……”

  到底知道扯塊遮羞布。

  沈老頭臉色稍緩：“小寶，過來。”

  “哎，爺你喊我啥事。”

  虎子娘嗤笑一聲，她以前咋沒看出來這小胖子還挺會裝蒜呢。

  “讓讓，來給我借個道。”沈三河費力的擠進人群，抹了把頭上壓根不存在的汗，“這是幹啥呢？圍著我爹和我兒子，想欺負人啊？”

  有人好心把事從頭到尾給他講了一遍，包括他爹是咋上來就咒人的。

  “我爹也是急了，你們都知道，擱咱家我爹最寶貝的就是小寶這個小孫子，行，我知道了，不就這點事嘛，大家想看個熱鬧，就當小寶過年給他大爺大娘們表演個節目。”

  “還是三河說話敞亮！”

  有人朝沈三河豎起大拇指，在他們看來，他們起哄讓沈小寶和沈錦比著抓鬮其實歸根結底就這麽點事，那邊殺豬，這邊大家夥閑著沒事看個熱鬧，娃子們表演個節目，逗個樂。

  沈三河媳婦扭扭捏捏的好像他們擱這要逼沈小寶幹啥難事似的，忒不爽利。

  “爹！”沈小寶在底下使勁拽他爹褲子。

  沈三河彎腰一把抱起沈小寶，抱到半道差點一口氣沒憋住把腰給閃了。

  “你小子咋這麽沉。”

  沈小寶不樂意的噘嘴。

  正要繼續在他爹懷裏掙紮著想跑，冷不丁聽到他爹在他耳朵邊，小聲又飛快的說了句話——

  “抓鬮的時候，你先上，摸箱子板兒。”

  箱子板兒？

  沈小寶眼睛猛地睜大，他爹這話是啥意思？如果他沒理解錯，他爹是準備幫他作弊？

  心裏一下子有了底，沈小寶不再掙紮，反倒配合的點點頭。

  “我剛才其實是想去茅房，不過既然我爹都這麽說了，我就給各位叔叔嬸嬸大爺大娘們搏個開門紅！”

  “呦嗬，你小子歲數不大，口氣還不小。”

  沈小寶昂起下巴，一副你們等著瞧的欠揍樣，沈錦挑挑眉，這可有點不對勁，沈小寶態度轉變的太快，總不可能真是因為爹來了就不害怕了。

  說這裏邊沒貓膩，打死她都不相信。

  沈小寶卻不想給沈錦拒絕的機會，他現在心裏有了底，得了誌不猖狂一下都不是他沈小寶。

  坐在沈三河肩膀上，沈小寶居高臨下的看著沈錦：“咋了，堂妹一直不吭聲是人多嚇著了？你要是害怕就趕緊回家找你娘……誒呀，我差點忘了，堂妹現在可沒娘。”

  這一句挖苦可不單單是胡秋華說句沈小寶年紀小不懂事說話不過腦子就能掩過去的。

  連外人都聽出了話裏的惡意。

  沈疆冷下臉，頂著周圍投過來的異樣目光，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著等回去是拿皮帶抽沈小寶一頓還是拿鞋底子扇。

  沈錦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沈小寶怎麽挑釁她，她都當笑話看，可沈小寶眾目睽睽之下仗著沈老頭和沈三河的勢，讓她爹成為笑話。

  那這件事就不是簡簡單單能解決的了。

  最起碼，她現在一點都不想放過這個熊孩子。

  不就是拚運氣嗎？她沈錦最不怕的就是這個！

  用眼神製止住想出來罵娘的蔡老太，沈錦勾起唇角：“時間也不早了，你既然這麽著急想現眼，那我就陪你玩一把。”

  虎子娘好似聽不出話裏的波濤洶湧，聞言一合掌：“那敢情好，咱們也好瞧瞧到底是咱大楊村的福娃娃得老天爺照顧，還是咱們的小仙女苦盡甘來從今往後福氣運氣擋也擋不住！”

  該說不說，虎子娘說的喜慶，倒是一點不招人煩。

  “大家沒押注的趕緊先下注啊，到時候贏了得彩頭咱也沾沾喜氣，錦丫頭我可在你身上壓了半斤肉，你虎子哥過年能吃到嘴幾口，可都仰仗你了。”

  虎子從人群裏探出個腦袋，聽到他娘這麽說，遠遠地朝著沈錦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沈錦心裏好笑，她倒是成了有身價的金貴人了。

  值半斤肉呢！

  這一刻，心裏對虎子娘的芥蒂倒是消了不少，虎子家剛因為打架被支書扣下半斤肉，眼下敢咬牙再拿出半斤就為了賭口氣，這手筆倒是讓沈錦有些刮目相看。

  畢竟分年豬的時候，每家每戶按人頭和工分算，大約也就能分到一斤左右的肉。

  虎子娘這一手相當於把‘身家性命’都押她身上了。

  她還以為虎子娘隻想空手套白狼，自己啥也不付出，把她推出來利用她打擊沈小寶呢。

  眼下倒是多了點並肩戰鬥的味道，隻是自作主張推她出來，縱使芥蒂消除，沈錦也談不上喜歡虎子娘。

  隻她不知道的是，最開始虎子娘的確想著啥也不拿等著看好戲，沒想到沈老頭說話那麽毒，天譴都要搬出來了，這對迷信的虎子娘來說簡直就是指著她鼻子咒她死。

  大過年的，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這不，虎子娘腦袋一熱，直接在錦丫頭身上押了半斤肉。

  還催她家男人回去給灶神上供保佑錦丫頭贏，她就不信了，這麽大的支持和信仰力，還幹不過沈小寶的‘福氣’？

  沒人知道虎子娘準備用魔法打敗魔法。

  沈小寶知道虎子家押了半斤肉後，噗嗤噗嗤笑出聲來：“虎子過年吃不上肉咯！”

  “少廢話，你先抽還是我先抽？”

  眼見事情鬧大，排在前頭的人早就給沈小寶和沈錦讓出位置，就連後過來的田有田，都在旁邊‘吃瓜’，看的一臉興味。

  一聽要排個先後，沈小寶趕忙從他爹肩膀上下來。

  搶著跑到沈錦前頭：“我先來，不然抓鬮箱沾到你的晦氣，再把晦氣傳染給我。”

  沈錦：……你說的那是腳氣吧？

  沈小寶可不管那事，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他，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抽到個好數，把沈錦踩在腳下不說，還能讓虎子過年沒肉吃。